王珵見了她那小臉兒、丹鳳眼的樣子就有些后怕,支吾道:“周……周姑娘,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出宮,我也出宮,那不如就同行啊!”說著話,周愫愫真跳上車來,然后轉身對兩個婢女道,“你們回去吧,就說王公子送我,叫府里不必派轎子來了!”
“是!”兩個婢女對視一笑,頭也不回就走了。
“哎?”
王珵心慌意亂、手足無措,還沒等對上一句話,周愫愫就鉆進車里去了,王珵又不好當眾趕她下車,只好由著她。
周愫愫竟難得沉得住氣,一路上兩人對坐無言,反倒把王珵憋了個滿頭大汗,忍不住問道:
“周姑娘,你意欲何為,左右……左右倒是說句話呀!”
“哼!我對你這呆子無話可說!”周愫愫扭頭道。
“這——”王珵更覺無奈,道,“那姑娘既然嫌在下呆,又何苦為難在下?!?p> 周愫愫轉回頭,瞪著王珵正式通知道:“王珵!我告訴你!父母之命是一層;你嫌棄我令我蒙羞,我不服氣是一層,總之我嫁定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自古呆子怕蠻子,王珵遇上周愫愫可謂一點掙頭都沒有,只得急得像熱鍋螞蟻,兩人再爭執(zhí)下去,王珵更是指天頓地說不上話了。
這時,馬車駛在集市上,偶一顛簸,馬車傾斜,王珵慌張伸著的兩手,好巧不巧地推向了周愫愫。
“砰!”
周愫愫猛地磕在車柩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皺起了眉,才抬頭,還未及瞪眼,就已經嚇得王珵趕忙掀簾子去罵車夫了。
罵完了再細一看地方,王珵又令車夫左邊巷口拐彎,先到李太醫(yī)家中去。
周愫愫的確有些頭暈恍惚了,不久后,由王珵攙著進李宅書房,可惜李太醫(yī)不在,他徒弟稍作處理后請他二人休息片刻,又出門去找李太醫(yī)。
兩人被晾在書房里連碗茶都不曾喝,周愫愫有些生氣道:“好歹也是個太醫(yī),怎么府上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王珵無法,只好與她倒茶,一面解釋道:“李叔的父親好賭,他的俸祿還賭債都不夠,哪兒敢用下人!”
“你倒是對這兒很熟嘛!”周愫愫小聲嘟囔了一句。
“靠李叔的方子,母親才能把我生下來,所以父親令我常來照顧?!?p> “哦——”
周愫愫喝過茶,就閉了嘴,因為頭暈,所以難得見一副乖巧的樣子。只是又等了片刻,頭不再暈了,周愫愫便坐不住了,隨手翻開幾本醫(yī)書看,忽然大喊起來:
“心慌?氣短?面色白?完了完了,我心氣虛??!”
“煩躁哭鬧?夜眠不安?食后腹脹?完了完了,我脾胃不和呢!”
“頭目眩暈?舌紅?舌紅少津?肝陽上亢??!腎氣不足?痰蒙心神……”
“完了完了,怎么辦呀?王珵!我五臟六腑都不好了!”
周愫愫急得一臉慌張、兩手顫抖,王珵抬頭看她欲哭無淚、著急跳腳的樣子,恍惚覺得是又可愛又可笑,于是強忍著不出聲,怕自己一開口以后就看不到了。
周愫愫又扶著腦袋,顧自喃喃道:“我病得這么重,爹怎么從來沒告訴過我啊?一定是無藥可醫(yī)了,爹不忍我傷心才沒告訴我,難怪他這么寵得我無法無天了……”
說著說著,哭腔越重,竟要暈過去了,又把王珵嚇了一跳,趕忙扶住。
周愫愫一臉虛弱的神氣,抓著王珵的胳膊哭道:“王珵,我多病難醫(yī),是個將死之人了,嗚嗚嗚……回去我就提退婚,你不用娶我了,我不想拖累人?!?p> “是嗎?”王珵故作吃驚道。
“真的,我都看了?!?p> “我替你把把脈吧?!蓖醌炗行囊核?,于是又故弄玄虛道,“周姑娘,你的確五臟六腑都有病??!”
“是吧?我知道了!”
周愫愫一臉生無可戀、看破紅塵的樣子,叫王珵覺得可愛可笑,掩著嘴忍了許久這才道:
“不過都是微恙,調養(yǎng)一番就好了,不至于死?!?p> “真的嗎?你真會瞧?”
“當然!我的醫(yī)術是李叔親傳。”
“那?那怎么調養(yǎng)?”
“靜養(yǎng)!”
“靜養(yǎng)?這就行了?”
“對!惜字少言,以養(yǎng)氣血。言必思,思必憂;語必呼,呼必動氣。”
“有道理??!”周愫愫半信半疑地坐下了來。
這時,不知從哪里跑進了一只野貓,周愫愫心事重重的,自然有些神行錯亂,順手抱起野貓,一邊撫著貓,一邊傻乎乎地自言自語:
“你是李太醫(yī)的貓嗎?李太醫(yī)怎么還不回來?我想他替我開個方?。〔蛔屓苏f話怎么受得了?”
這樣輕聲細語的溫馴模樣看在眼里,竟有些叫王珵動心了。
夜貓喵了兩聲不能回答,周愫愫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動彈,不久便覺得有些困了,支著手淺淺睡去,那野貓在她懷里竟也乖順,換了個姿勢也躺地安然。
王珵不自覺得湊過去,細細地瞧那羽扇似的睫毛時而輕動,才意識到她的一雙鳳眼媚而俏皮,不禁奇怪,原來怎么沒留神她是這樣好看?
周愫愫猛一張眼,見王珵就在耳畔,朦朧間問了一句:“你盯著我做什么?”
王珵紅了這半邊臉,道:“我、我在想,嗯……或許、或許我可以娶你試試?!?p> “好??!”鳳眼一彎,她盈盈生輝,勝似朝霞,“我就知道我這么好,你早晚會肯娶我的!”
王珵看著她的梨渦也愣愣地笑了,這一對從此便圓滿了,兩人不吵不相識,婚后夫妻仍是如此,倒不得不說是,互為克星天生般配,這是后話。
言歸正傳,回到此時嬴王宮中,余千涵接到韓姬密信,立即來稟報守戎道:“殿下,韓婕妤來信,公主已然脫險。”
守戎一身玄服,正坐在案前批文,神情肅穆不似當時少年,但聞言忽然一笑,眼中光芒依舊,見他喃喃道:
“蓮兒,我就知道是你,我又要多謝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p> 眸子一轉,又是凌厲無情,他吩咐道:“連夜告訴張?,他的案子——可以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