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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胡說

一百六十二:隔墻不語,夜無聲

凈胡說 墨醇 2137 2020-08-11 22:43:00

 ?。ㄋ男禄橹?,別樣驚人?。?p>  鐘罄聲已遙遙可聞了,熾蓮仍在東宮等著守塵接她同去赴宴。

  而姶靜在大殿中久不見來,只當熾蓮裝扮需時,于是叫水燕親自去催催。

  水燕過來了,便悄悄問秀兒,誰知秀兒卻著急回道:“太子還未曾過來!”

  水燕一皺眉,不禁疑怪:“方才暖春閣的人說太子出門多時,怎么會還沒到?”

  熾蓮在房中聽得分明,立刻著雙兒去請熾焰問問。熾焰很快趕來了,一臉憂心的模樣,見水燕在這里,便悄悄湊近熾蓮,耳語道:“長姐,守塵……守塵他不見了!”

  熾焰慌張,熾蓮卻突然笑得很是得體,道:“姑姑請安心,本宮即刻就到?!?p>  水燕看出蹊蹺,卻也不好問,只得退出自去查明。

  “長姐,你莫要多心,或許——”熾焰見她不氣反笑,不禁心疼,忙道。

  熾蓮一滴清淚已聚在眼里,太子忽病、旨意推遲、東宮易婢,這樁樁件件都不正常,她不是不知道、不是猜不出,只是強忍著不去問個究竟,也怕——問出個是非!

  自定了這婚事,熾蓮就沒見過守塵,不知他怎樣想的,心中終究不是滋味。她避著那不時冒出來的念頭,一直到今日守塵扶她上車,才告訴自己多心了。

  其實守戎問她悔不悔的時候,她有過片刻遲疑,只是他肯娶、她愿嫁,便沒想過回頭。她熾蓮做事從不提一個“悔”字,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

  而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明白了!她可以一怒之下回府,或是嫁給守戎了,管叫他們后悔,可是……她依舊不想。

  “走吧!”她說罷,咬緊了牙關。

  “長姐——去哪兒?”熾焰多想就這么帶她回家,但他猶豫了,不是他不敢,而是他知道,長姐她不會回去。

  果然,她整好了儀容,平靜地說道:“宴客!”

  煌煌大殿,熠熠燭光,她紅裳曳地!

  沒有丈夫相伴,只有她胞弟扶持,難免招人非議,但她桑蕪一族、國相嫡女容不得誰來置喙!今日,只要她熾蓮還認這個太子妃之位,便沒人能收得回!

  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登上大殿,笑靨依舊!

  “太子病后憔悴,一日奔勞不能支持,本宮代殿下請罪了!”

  一觚酒下喉,燒得心顫!

  “守塵,即便你不來,我亦為你坐鎮(zhèn),夫妻一體——斷不叫人恥笑了你我去。我始終是你親迎的妃,欠我的這一回羞辱,來日我們夫妻,再算不遲!”

  熾蓮這樣想著,獨坐正席,全沒有半點畏縮,何況她還有一個英氣風發(fā)的弟弟在側,又有何懼?

  端莊賢德、笑媚風情一樣不少,就似乎這本是她熾蓮要在這皇宮大殿夜宴群僚!

  她在笑,就沒人敢不給這個面子!缺了主角,殿中依舊觥籌交錯、依舊客套寒暄,熱鬧一絲不減!

  只有熾焰——他看著她燭光掩映下的側臉,那份風范讓他心疼,那份從容讓他心揪,他甚至恨守戎,恨他不能再堅決一些,當時姐姐被搶走了不是更好?

  散了席,熾蓮仍堅持入住東宮正殿,可關了門,這新帳、這紅紙、這酒香……樣樣都要推她到刀尖絕境!

  她一生風光,但就因樣樣無可爭議,所以難免惹得許多無端嫉恨,此時不知多少人正在墻根底下冷言冷語,說的難聽!

  “你說……她這樣,算是嫁進來沒嫁進來?”

  “印都接了,陛下都沒說什么,怎么不算?”

  “都未同牢而食,禮未成算什么夫妻?有名無實罷了!”

  “哎?你們說……這太子殿下,哪兒去了?”

  “殿下難道還看不上這位太子妃,要悔婚不成?”

  “難說!她性子古怪,一時輕狂一時瘋癲,我看太子從沒看上過她,只不過給左相一個面子罷了!”

  “長得這么樣,也看不上???”

  “光是好看頂什么用啊!一等富貴都是命里的,依我說,她大概是克夫,你瞧陛下剛打算要賜婚,太子就病了;大婚當日,太子又失蹤了?!?p>  “喲!這話可說不得!不過……她得意也太久了,少不得要這樣,也讓咱們舒心一回?!?p>  “我聽說,太子在外頭另有佳人相好,大約是比她還強百倍,她仗著家里嫁過來,硬生生拆散人家,真是厚顏無恥……”

  熾蓮獨坐房中,靜靜地聽著外頭的嘲諷。

  她們是有意無意說給熾蓮聽的,硬要叫她難堪一回,可熾蓮心知此時她若沉不住氣,明日就會有人說她是惱羞成怒!現(xiàn)在,哪怕鬧出一點動靜來,都只會平添談資,便縱有萬分委屈,她也只得咬著手暗暗落淚!

  “遠不止此呢!我聽嘉和院的小丫頭說呀——她和嬴王!大了也還總孤男寡女的,沒有個避諱呢!前兒還有人瞥見了他們在房里衣衫不整的,恐怕是有什么,太子殿下大概是知道了,才不要她!”

  “真有此事?”

  “她自己閑花苑的人說的,還能有假?沒聽說最近嬴王把她的閑花苑給砸了嗎?這沒問題才有怪呢!”

  “那是呢!這誰能忍吶?”

  “哎呦,真沒想到她……”

  “嘖!有什么沒想到?她打小就跟兩位殿下不清不楚的,肯定是父女倆在打后位的主意,吊著兩位殿下?!?p>  “難怪這樣還不肯走,要我早一根白綾掛梁吊死了!”

  那女子正說得起勁,連比帶笑時,卻忽覺得脊背發(fā)涼,見跟前的人惶急地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舉起的手頓時僵住了,一回頭,果然見了一張閻王似的臉。

  “嬴……嬴王殿下!”

  無人不知守戎的狠辣,她連多一句求饒的話都不敢出口。

  守戎負著手,一身玄服浸在夜色里,不用去看他的臉色怎樣可怖,鋪面而來已是一陣寒冽的殺氣。

  “都拖下去!”

  “是!”

  他只淡淡地說了這一句話,再不去管后事,自顧站在墻根下,抬頭望那窗里映出來的燭光。

  聽見他來,熾蓮本該覺得更加難堪,可卻不知為何平白安心了,她終于撕心裂肺地哭出了聲,盡情地發(fā)泄一腔委屈,連那鳳冠——也砸了!

  “挑燈夜畫新人眉,怯怯低頭喚君郎;三里鋪紅迎我來,玉帳鉤下影成雙……”

  蠟淚難干,屋中吟吟念念;夜深忽雨,檐下點點滴滴。

  一雙傷心人,各有傷心事,隔墻不語,夜無聲!

  “你可知——坐至天明雨未晴,郎君如意妾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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