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梭梭,眨眼之間就從白日到了晚上,而巧兒吹奏的聲音還回蕩在山崖上。杜昀知道,那個聲音一直會吹奏到明天清晨,五年間一直都是這樣,從無間斷。
杜昀看的久了,忽然想更靠近一點(diǎn)吹奏的巧兒,只是紅毛小猴子見他要靠近巧兒,不由急切的亂叫。這聲音突兀至極,在這除了笛聲和簫聲的夜晚,一下就能讓人辨別出來。
只聽笛聲和簫聲忽然一停,頓時相思崖上萬籟俱寂,巧兒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是誰?”
杜昀心中一驚,顧不得制止紅毛小猴子,他抬眼望去,只見巧兒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形看向自己這邊,他嚇得趕緊轉(zhuǎn)身就跑。巧兒卻是一怔,即使在幽暗的黑夜中,她依舊認(rèn)出了那雙熟悉的眼睛,剎那間,她的面容宛若在冰雪上的蓮花,清冷的臉上頭次露出驚喜雀躍的笑容,她翩然躍起,身姿與五年前相較,更顯出塵飄逸。
杜昀下意識轉(zhuǎn)頭掃了一眼,果見巧兒以優(yōu)美靈動的姿勢向他追來,他哪里還敢想其他,只顧得撒腿就跑,只是在逃跑的時候,又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以前也有個人這樣追過自己。
巧兒雖已不是五年前的那個巧兒,百花朝鳳決更是在五年內(nèi)踏入第三層鳳舞落花之境??啥抨绤s因禍得福的體內(nèi)有了猴媽的內(nèi)丹精元,更因?yàn)樗チ擞洃浥c猴群為伍,最是契合自然之道了,所以他的破云功真力也在這五年間不退反進(jìn)的破入第三層從天入云之境,直欲破入第四層更天幻云之境。
是以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巧兒也在茂密的叢林中失去了杜昀的身影。她清亮如水的眼眸中此刻兩行淚珠兒從眼眶滑下,粘濕了它的衣襟也未有所覺。她怔怔的望著杜昀消失的方向,想著五年前的杜昀也總是被她追著跑,只是這次巧兒真的是追不上杜昀了,杜昀也不會故意讓著巧兒讓她抓住了。她心中惶惶,低聲呢喃道:“哥哥,你不要巧兒了嗎?巧兒真的是好想好想你哩!”
月色如水,柔光灑落,似給靜匿的山林裹了一層薄紗,將夜晚下的山林增了一分神秘,杜昀急匆匆的跑了好遠(yuǎn),回頭看去,已然不見巧兒的身影,他心中若有所失,有些茫然的順著山林而走,只有紅毛小猴子樂的吱吱的在杜昀身上亂跳。
忽然一陣優(yōu)美的歌聲響起,聲音帶著一些地方口音的俏皮與活潑,頗顯風(fēng)趣,加上圓潤干凈的女子歌聲,宛若山間流淌在石間的山泉,更是為歌曲增色不少,令人流連忘返。
杜昀用手止住興奮的紅毛小猴子,偷偷摸摸的向歌聲處摸去。繞過茂密的叢林,幽暗的山林中有著一汪水潭,那個唱歌的女子正在水潭中洗著澡,剛過腰間的潭水緩緩從她身上流過,月光溫柔的照在它潔白玉潤的肌膚上,顯得朦朧夢幻,杜昀看的有些呆,也有些出神,明明就和猴群中的母猴不一樣,他卻覺得分外好看,如瀑布般青絲劃入水中,遮在的無瑕的玉背上,她用手輕輕擦拭著及腰的青絲,粘著的水珠兒輕輕滴落在水潭中,更顯朦朧誘惑,加上她那閑適自然的歌聲,更增了幾分情趣與曖昧。
只是紅毛小猴子終是與杜昀的眼光不同,他見杜昀瞧得出神,隨即從杜昀肩上跳入地上,撿起塊石頭,然后它幾個跳躍爬上水潭附近的一棵老樹,隨手一拋就扔入水潭,那女子驚叫一聲,整個身體急忙躲入水中,她眼神掃過四周,神色驚慌而羞澀。
只是紅毛小猴子這一石頭不僅驚住了水潭唱歌女子,也驚住了杜昀,杜昀驚的張大嘴巴,他慌忙吹了聲口哨,紅毛小猴子聽到口哨聲,隨即從樹上落在杜昀身上。這是杜昀和紅毛小猴子的暗號,只要吹響口哨,紅毛小猴子只要聽到都會第一時間趕到杜昀身邊,只是小猴子頑皮,他跳到杜昀身上后,竟然指著水潭中的女子吱吱的發(fā)出嘲諷大笑的姿態(tài)。
那女子也看見了這一猴一人,雖然杜昀衣衫爛縷,紅毛小猴子也比較古怪稀奇,但她見紅毛小猴子那嘲諷大笑的聲音姿勢,心中自然是羞臊薄怒不堪,她柳眉挑起,躲在水潭中嗔怒道:“你是哪家的登徒子,怎么這般不知羞恥?!?p> 杜昀人雖聰慧,只是他失了記憶,又常年與猴群為伍,說他心智現(xiàn)在跟八九歲孩童也無差別。
他也隨了紅毛小猴子的性子,見嘛女子躲在水潭中不敢起身,張腿欲跑的他突然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著肩上的小猴子吱吱叫喚幾聲,揚(yáng)手就撿了一堆石頭,他破云功真力破入第三層,身子靈活自然輕松上樹。
那女子躲在水潭中警惕的看著這一猴一人,見他們不但沒有離開,反而不知道在弄什么名堂。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可是土家族最美的明珠,平日里受慣了族里那群年輕男子的愛慕與寵愛,哪里會想到平時自己洗浴的秘密地點(diǎn)會被人發(fā)現(xiàn),而且還是自己正在洗浴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也就罷了,偏偏還是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人和一只猴子,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只是她還未理順心中的柔腸百結(jié),一塊石子就噗咚的砸入水潭中,水花濺起,蕩起一圈漣漪,那女子驚的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已經(jīng)在樹上的一人一猴,他們一邊吱吱叫喚幾聲,一邊將石子丟在那女子身旁,也不扔中她,似乎只是覺得好玩和嚇唬她。
她心中不知所措,從小到大活了十八年,她從未見過如此令人害羞,憤怒,無奈的場面,不禁委屈入心頭,紅著眼睛咬著下唇,倔強(qiáng)的抬著腦袋看著杜昀。
杜昀扔了幾塊石頭后,見那女子咬著下唇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絲負(fù)罪感。就好比有些猢猻欺負(fù)他一樣,自己現(xiàn)在做的跟那些猢猻有什么區(qū)別,他突然興致索然,對著紅毛小猴子吱吱叫喚幾聲,隨手將石子丟在地上,他身子靈活,幾個撲騰就散入林中的陰影處。
那女子見良久沒了動靜,不敢在水潭中再呆,上岸找了個隱匿位置穿衣,她的衣服頗有地方特色,一身鈴鐺兒叮叮作響,待她穿好衣服,心中突然又想起剛才那一幕,即羞澀又薄怒還帶著些新奇與回味,她朱唇輕啟,低聲唱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彼穆曇魧?shí)在動聽,加上歌詞里的內(nèi)容跟剛才那一幕情形有些相似,竟讓她莫名的有些雀躍歡喜。
只是她不知道,杜昀和紅毛小猴子早就偷偷的躲到她換衣服的地方哪里去了,一人一猴偷偷的就將這個土家族最美的明珠看過精光。也算杜昀有些良心,他見天色太晚,唯恐那個女子遭遇猛獸毒蟲,一直偷偷將女子護(hù)送至已有人煙處,他找了一棵高壯的老樹,爬到樹梢處,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離開。
夜風(fēng)清冷,枝葉隨風(fēng)悠揚(yáng),這個有著及腰長發(fā)的女子,面上帶著出一抹明快的笑容,她看著不遠(yuǎn)處提著燈燭巡視的中年漢子,打著招呼笑道:“巴圖阿叔,今夜是你巡夜?。 ?p> 那中年漢子面容憨厚,他抓了抓腦袋樸實(shí)一笑:“覃家姑娘,你還是快些回去吧!你阿爸找你都快急瘋了?!?p> 覃家姑娘俏皮的吐吐舌頭,這才走入村中。
杜昀看著她入了村莊,突然坐在老樹上有些怔怔出神,腦中閃過的總是巧兒那張清冷嬌俏的臉。她初見自己時的驚喜,追逐自己時的驚慌與急切。甚至他腦中又突然想到:若是她找不到我,會不會很難過。只是一想到這里,他心中突然泛起疼痛。
他心中莫名煩躁,突然恨恨的對著老樹打了一拳,破云真力隨意而動,他一拳下去,只聽拳樹相交處發(fā)出噗嗤一聲響,他的整只手臂沒入樹中。他心中徒然一變,沒想到自己隨意一拳竟然有如此效果,不由看著那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怔然出神,只是他還未回過神來,就聽有人在樹底下問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躲在樹上想做什么?”說話的正是那個巡夜的巴圖,此刻他正一臉警惕的看著杜昀。
杜昀回過神來,很意外自己竟然聽懂了他的話,只是他終究失了記憶,又五年與猴群相伴,所以說話間,語氣磕磕巴巴,顯得有些別扭:“山...林...這...么...大,又不...你...家的。為...為什...么...不...能在...樹上?!?p> 巴圖憨厚的臉上突然露出好奇之色,他指著杜昀笑道:“你原來是個結(jié)巴?!?p> 杜昀睜著眼睛爭辯道:“我...我不...是...不是...結(jié)巴,我...只是...還...不太...熟悉...熟悉...說...話?!?p> 巴圖憨厚的臉上,突然怒意勃發(fā),他怒目圓睜,大喝道:“臭小子,你別想騙我,我巴圖可不笨,你再不說清楚,我可不客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