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風(fēng)送紙鳶

　　在少卿府吃過糖醋魚、紅燒魚、清蒸魚、剁椒魚頭、香菇魚片粥后，蕭粲終于滿足地摸了摸圓圓的肚皮，天空染上了紅霞，悄悄從云縫傾瀉下來的陽光灑在院子里，斑駁的樹影微微輕晃，晚風(fēng)徐徐，吹拂在蕭粲的臉頰上，發(fā)絲在臉上掃來掃去，癢癢的。蕭粲瞇起了眼睛，多想就這么睡到明天清晨，可是爹爹自小便給立了規(guī)矩：出去玩可以，夜不歸宿就等著倒立一晚上吧。想到這里，蕭粲不情愿地起身告別。

　　“巧書你帶個護(hù)衛(wèi)送小姐回府，務(wù)必把小姐安全送到。”蘇夫人吩咐道。

　　“是?！鼻蓵鴳?yīng)道。

　　“粲兒?！闭?dāng)蕭粲準(zhǔn)備離開時，蘇夫人突然叫住她。蘇夫人彎下腰，拿手帕為她擦去嘴角的湯汁，“女孩子要注意儀表，可不能這么大大咧咧的，知道嗎？”說完輕輕刮了下蕭粲的鼻子，蕭粲微微臉紅點頭應(yīng)是。

　　“今天亭兒落水之事，可不能告訴你爹娘，你身為姐姐可不能讓弟弟被笑話，不然亭兒可就不敢上你家玩了，要記住哦?！?p>　　蕭粲拍拍胸脯道：“放心吧，蘇伯母，我一定會保護(hù)好小亭子的?！?p>　　蘇夫人摸了摸蕭粲的小腦袋，笑著說：“好，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蕭粲笑著應(yīng)道，側(cè)腰偏頭沖還在細(xì)嚼慢咽的蘇亭喊道：“小亭子，記得來找我玩！我有好多好玩的東西！你一定要來！”說完轉(zhuǎn)身跟著巧書回家去了。

　　“娘，爹怎么今日還沒回來？”蘇亭吃完青菜豆腐后問道。

　　“許是今日公務(wù)纏身，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吃完溫會兒書便洗漱睡覺吧，別忘了，過些時日，你爹可是要考你的?！碧K夫人給兒子夾了塊魚肉，“別總吃素食，吃些肉?！?p>　　“娘，古人有云‘色比土酥凈，香逾石髓堅。味之有余美，五食勿與傳。’說的便是豆腐?！碧K亭辯解道。

　　“五谷為養(yǎng)，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睘榱俗屚航】党砷L，醫(yī)書蘇夫人也看得不少。知曉自己辯不過母親，蘇亭乖乖閉嘴，吃過飯后便回房了。

　　等蘇亭睡下后，蘇玟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太常少卿府。

　　“大人，今日怎么這樣晚？”蘇夫人見蘇玟回來，正準(zhǔn)備讓下人熱好飯菜，誰知蘇玟卻擺擺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大人，怎么了？”蘇夫人擔(dān)憂地詢問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彈劾沈太傅?！碧K玟皺眉道。

　　“那……那豈不是我父親，父親犯什么錯了？”蘇夫人抓住蘇玟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近日正是科舉考試的時候，奈何有人傳言沈大人受賄徇私，對考生成績有弄虛作假之嫌?；噬现獣院蟠蟀l(fā)雷霆，讓人徹查此事?！?p>　　“父親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怎么會受賄呢？定是有人誣陷！可有查清楚？”蘇夫人追問道。

　　“是沈大人的一個下屬財迷心竅，悄悄把試卷換了一份早就做好的，雖說并不是沈大人做的，可也有管教不嚴(yán)之嫌，被皇上停職半年。唉~今日皇上讓我再核對核對殿試禮儀還有中榜考生謝恩的各種流程，皇宮禮節(jié)繁瑣，這才回來這樣晚?！碧K玟喝了口茶道。

　　“父親沒事便好，父親同我說過，再過幾年，他就向皇上請求辭官返鄉(xiāng)。今日，亭兒落水還好并無大礙?！?p>　　“什么？亭兒落水了？怎么回事？”蘇玟立馬關(guān)切地問道。

　　“粲兒那丫頭今日來尋亭兒，力氣太大，莽莽撞撞地就把亭兒不小心推下了水。家丁救得及時，沒什么事?！碧K夫人溫和地解釋道。

　　“那丫頭生性活潑，行事不如她爹穩(wěn)重，但心地倒是頗為善良。我聽聞這孩子最近看到街上行乞之人頗多，請求蕭兄救濟(jì)他們，這才有賑濟(jì)一事?！碧K玟想起那丫頭眉間緩和了許多。

　　“今日大人勞累一天了，還是吃點東西吧。妾身去給您盛點粥?！痹挳叡闫鹕砣N房了。

　　過了幾日，蕭粲拿著一只紙鳶開心地跑到少卿府，一邊跑一邊喊：“小亭子，出來玩了，老悶在家里，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今日又有什么鬼點子？”蘇亭放下手中的書，想起上次拉他去掏蜂窩，說是有蜂蜜，結(jié)果被叮得滿頭包，回家修養(yǎng)了整整半個月才好。蕭粲跳起來坐在書桌上，獻(xiàn)寶似的把紙鳶拿出來，驕傲地說：“看，我爹給我做的，好看吧?！?p>　　蘇亭望著蕭粲道：“好看?！标柟鉃⒃谏倥哪橆a上，熠熠生輝，襯得少女像晴朗春日初融的冰雪，也不知是人好看還是紙鳶好看。

　　蕭粲把玩著紙鳶美滋滋地說道：“那是，也不看看我爹是誰。你也別坐著了，起來，我?guī)闳ネ?。老是看這些老古董會變傻的。”于是蕭粲跳下桌，一把拉起蘇亭朝外跑去。

　　蘇亭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拉走連忙說道：“你慢點，小心摔著。”

　　二人來到郊外，幸好他倆住的離城郊近，守城的侍衛(wèi)也都認(rèn)得蕭粲這才放他倆出去，不然可就沒得玩了。

　　“給，你拿著紙鳶，我拿著線，我跑的時候你也要跑，瞅準(zhǔn)時機(jī)就放手知道了嗎？”蕭粲把紙鳶遞給了蘇亭，自己握著紙鳶線，在距離蘇亭十丈的位置停下，“我開始跑了哦。”蕭粲大聲喊道。

　　蘇亭點了點頭，于是蕭粲握著紙鳶線開始跑了起來，微風(fēng)徐徐，紙鳶也有向上揚(yáng)的態(tài)勢，蘇亭手一松，停下腳步，可是紙鳶卻飛了沒多高便偏偏轉(zhuǎn)轉(zhuǎn)地落在地上。

　　“再來?！笔掫影丫€收到合適的長度，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上，把紙鳶交到蘇亭手上。蘇亭拿著紙鳶，眼里多了幾分認(rèn)真。

　　“跑！”二人在田野里奔跑起來，可是風(fēng)卻仍舊輕輕吹著。

　　“放！”蕭粲喊道。蘇亭放手后氣喘吁吁地停下。紙鳶被蕭粲硬生生地扯著，豎立著與她抗衡，彈指間便落在了地上。重復(fù)了好幾次后皆以失敗告終，二人筋疲力盡地坐在田埂上，任憑微風(fēng)把玩自己的碎發(fā)。蕭粲有些惱怒地扔掉手中的線軸，蘇亭靜靜地坐在她身旁，不惱也不說話。裊裊炊煙漸漸升起，鳥兒也陸續(xù)歸巢，太陽一點一點落下。

　　蘇亭站起身，撿起線軸卷好后把紙鳶遞給蕭粲，“再試一次，好不好？”

　　蕭粲抬起沮喪的小臉，接過紙鳶，“這次再飛不起來，我們就回家！”

　　“嗯?！碧K亭微笑著答道，拉著蕭粲站在自己剛剛的位置上。

　　“準(zhǔn)備，跑！”

　　“放！”蘇亭喊道。紙鳶搖搖晃晃地一點一點升起，蕭粲也隨著蘇亭奔跑起來，目光注視著紙鳶。蘇亭一邊牽著風(fēng)箏線一邊奔跑著，風(fēng)一點一點變得有力起來，紙鳶也不再搖晃，平穩(wěn)地升到空中，蕭粲開心地跳了起來，跑到蘇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亭子真厲害！早知道就讓你來了?！?p>　　“開心了吧？”蘇亭問道。

　　“開心！”蕭粲笑道。

　　眼見風(fēng)箏漸漸不需要人力控制，蘇亭便把線軸遞給蕭粲：“給?！?p>　　“我？”蕭粲正準(zhǔn)備接過又?jǐn)[擺手道：“不不不，還是你來吧，我看見它飛起來就很開心了。”

　　“不會掉下來的，相信我。”蘇亭認(rèn)真道?？墒掫硬⒉淮蛩憬舆^去，于是蘇亭便硬把線軸塞給她。蕭粲小心翼翼地拉著紙鳶線，生怕它掉下來。

　　太陽下山后，若不是蘇亭以肚子餓要回家吃飯為借口，恐怕蕭粲是不會起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