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全死

　　“你繼續(xù)說?！睂O夫人道。

　　“是，我見這鄭夫人趴在桌上，就喊了兩聲，聽她不答應，心里估摸著是睡著了。我想啊，就這樣門敞開，不說睡，就是坐一夜，那也不得生病嗎？”

　　孫夫人點點頭。

　　這人又道：“我敲敲門，見鄭夫人還不醒，心里想著，這半夜三更的，我一個大男人怎么能進婦人家中，就叫醒賤內，讓她叫醒鄭夫人。賤內喊兩聲，見鄭夫人沒反應，就去搖她，哪知一碰之下，鄭夫人全身冰冷，嚇得賤內腿也軟了，要我趕緊跑來報信了。”

　　孫夫人聞言：“麻煩你了，你坐歇一會，吃口熱茶。”

　　“不了，不了，賤內膽小，她一個人在家會害怕了?！?p>　　孫夫人叫來賬房先生，給這人二兩銀子謝禮。

　　這時候，孫家一眾人也都沒了睡意，齊齊看向孫夫人。

　　“我出去一趟?！?p>　　望一眼蘇洛，她道：“嬸嬸，我同你出去吧?！?p>　　孫婕抱著蘇洛手臂，臉貼她胳膊上，好不愿意，卻也沒辦法，依依不舍地放開蘇洛。

　　“你們小心，我蘇哥哥就要回來了。”孫婕道。

　　死者是三太保夫人。

　　蘇洛進屋，先看屋中的桌子，只見上面，放一個茶壺，一個碗，碗里盛著半碗水，還有一盞點亮的油燈。

　　燈油也是豆油。

　　蘇洛再看這名婦人，她已懷孕幾個月，要生了，檢查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

　　孫夫人臉上已有了恐懼，緊緊握著蘇洛的手，吩咐家中下人，買棺材，準備后事。

　　回孫府的路上，天已經是后半夜了，突然見三騎從府中沖出來，一齊向北城門出去。

　　一會，家中又出五六個人，跑來迎著孫夫人。

　　當中領頭的一人悄聲說道：“夫人，他們已去送書了，走路出去的，就是我身旁幾人，我要他們打著為老爺三位義子準備喪事的名頭，借機悄悄溜出去?！?p>　　孫夫人點點頭。

　　在家人面前，她又裝的堅強起來。

　　蘇洛目光呆呆地看向前方，心中仍想著三位太保家人死去的事情。

　　先是大太保，在就二太保，現下是三太保。

　　桌上都放著一碗水，后兩個，都多了一盞燈油碗。

　　心中一驚，若所料不錯，下一個就是四太保了。

　　便要同孫夫人說，一見身后跟著的家人，想這不過是自己猜測，可不能當眾說出，讓人恐慌，便向孫夫人眼神示意。

　　“你們先行回去，我同侄女散散心?！?p>　　等家仆走后，蘇洛說出心中猜想，驚得孫夫人臉上一白。

　　轉頭要走，又自一笑道：“老四沒有爹娘，又愛鬼混，現如今還是一個人了?！?p>　　正說笑著，忽又想道：“老五家有老母，老六是一個人，老七老八老九老十都有家人。”

　　想到這些，連忙把前面人叫住，讓他們回頭把十太保剩下幾家人全都接到府中。

　　正在這時，南城門處突然跑來七八個人，夜下月色不明，空蕩蕩的街上，突然跑來好幾人，看著怪嚇人。

　　這些人跑到孫夫人跟前，一起涌上來，七嘴八舌說著。

　　蘇洛聽明白了，他們都是十太保的鄰居，睡覺時候，突然聽見敲門聲，見到鄰旁門開著，過去看，鄰居睡在桌上，去叫時，發(fā)現人已經冷冰冰的。

　　孫夫人聞言，兩腿一軟，若沒有蘇洛扶著，就坐地上了。

　　來到這幾人家中探查，只見死者家中部署全都一模一樣。

　　茶壺，半碗水，點亮的油燈。

　　死者全身都沒有一點傷痕，或者中毒的跡象。

　　孫夫人要人把這些尸體全部帶回府中。

　　眾人把尸體放在門板，就拿床單蓋上，一個個往孫府抬去。

　　要進家門時候，孫府對門的怡春院突然燈亮，就聽蘇家族長蘇仁亭道：“斟酒?！?p>　　李家家主道：“樂起。”

　　頓時，怡春院二樓傳來女子歌唱之聲，糜爛之音，不堪入耳。

　　聲音響處，怡春院的燈一盞一盞點亮，一會門開，有人把門口的燈籠點亮。

　　孫夫人抽出家中人腰間的刀，就向二樓擲去。

　　刀扎窗上，響聲不決。

　　聽蘇仁亭道，“你這女人，再不聽話，老子今夜有你好看?！?p>　　“不敢了，老爺大人大量，放過奴家?！?p>　　青樓里女子道。

　　孫夫人怒火升騰，又搶過一把刀，就要沖進去，被蘇洛死命拉住。

　　這一夜弄來弄去，天已經有亮色了。

　　東方晨曦微露，孫家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困了一夜，剛想瞇一會眼睛，又聽有人敲門聲。

　　說話的卻是一個女子。

　　聲音妖里妖氣，孫家人開門來報說，是滿堂春的老..鴇來了，孫夫人心下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茶碗也震倒了。

　　“怎么，孫家已到了那種下三流的也能欺上門來的地步了？讓她滾走?！?p>　　這人趕忙出去，一會回來又道：“是滿春堂有一個小姐死了。”

　　孫夫人怒形于色，抓著茶碗就向大門砸去，“去他媽的狗娘養(yǎng)的，她家小姐死了，找我孫家要錢么？當我孫家是什么地方了，你找人去，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孫家給她買棺木。”

　　這人囁嚅道：“這死掉的人，到與咱們有點……”一見孫夫人怒眼看來，忙改口道：“是跟五太保有關系，這小姐是他相好的。”

　　孫夫人一驚，蘇洛亦然。

　　蘇洛心中恐慌，連忙走到父親身旁。

　　一夜之間，與十太保相關的人全都殺了。

　　是蘇李兩家人嗎？

　　他們?yōu)楹芜@樣做？

　　蘇洛心上七上八跳，猛然又想起那天哥哥手里拿探丸郎手鏈的事情。

　　探丸郎做的？

　　如果是他們，為什么沒有殺孫家人而是殺他們家家仆。

　　心中亂亂的又是害怕，孫婕走到身旁，抱住她的手臂，蘇洛看一眼她，呆呆的，心中只想，我也怕，可我又能依靠誰了。

　　猛然間想起了蘇有譽。

　　臉上頓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廳上眾人也沒有誰注意她。

　　大家一時間，都默然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