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明天真的會有吃的么?”
女孩兒期盼的看著母親。
“會的,會有的.........”
女子點頭道。
“小妹妹,這個給你吃吧?!?p> 女子一直安慰著女兒,都沒注意到陸儉何時走到了面前。
她抬起頭,只見陸儉面帶微笑,正將一只兔腿遞過來。
“謝謝!謝謝!”
女子只是愣了一會兒,然后急忙道謝,一把抓過兔腿便遞給女兒。
“妞妞快吃.......”
她像是擔(dān)心陸儉后悔似的,將兔腿直接遞到女兒嘴里。
那小女孩兒一邊本能的吃著,一雙眼睛卻直直的盯著陸儉,撲閃撲閃的,無比靈動。
“多謝兄弟!”
大胡子站起身,滿懷感激的對陸儉道。
陸儉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走回去。
“你把吃的給那小姑娘了,你吃什么?”
陸儉走回來,朱沖說道。
“我也吃了的,餓不著?!标憙€道。
雖然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獨善其身才是道理,可有些事情,他實在做不到完全無視,畢竟他血管里的血并不是冷的。
見兒子把兔腿給了那小女孩兒,陸淑婉心中對他的做法是贊許的。
“儉兒.........”
她叫了兒子一聲,準備把手上的兔肉給兒子。
“娘,我剛才吃了,那是我吃剩下的,我不餓,您吃?!?p> 見到母親的動作陸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擺手。
“我擔(dān)心你沒吃飽?!标懯缤竦馈?p> “我吃飽了,真的,娘您別管我,吃您的?!?p> 陸儉對母親說道,堅決不要她的食物。
因為先前陸儉背對著陸淑婉,他吃沒吃,陸淑婉并不知道,后來拿兔腿給小女孩兒的時候,又由于對面沒火堆,所以陸淑婉也沒看清陸儉給小女孩兒的兔腿有多大。
見兒子執(zhí)意不要自己的,她以為兒子真的吃過了,沒再勸說。
烤了會兒火,陸儉走到一旁坐下。
之所以要走到一旁,是因為他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能讓娘聽到。
聞聞手指上烤兔子的味道,他趁著沒人嘬了一口。
“喏!”
就在陸儉正回味手上烤兔子香味的時候,面前突然伸出來一只手。
是袁紅繡的。
“你干什么呀?”
陸儉嚇了一跳,差點咬到手指,仔細一看,他才發(fā)現(xiàn)袁紅繡的手上拿著小半塊兔肉。
“嗨,我說了,我吃飽了,我這肚子正脹著呢.........”
“我吃不下了,愛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
袁紅繡舉著兔肉,冷冰冰的說道。
她之前離陸儉近,看到陸儉只咬了一口兔腿便將剩下的都送出去,陸儉說他吃飽,她是不信的。
聽到袁紅繡的話,陸儉沒動靜。
“真不要?那我真扔了?”
袁紅繡說著,正準備扔。
“哎別別別.......”
陸儉趕忙阻止。
“這么好的東西,我肚子脹是脹了點兒,但也還吃得下去,千萬別扔........”
陸儉一邊說著,急忙接過兔肉,放到嘴里啃起來。
見陸儉都餓得舔手指了還逞強,袁紅繡覺得有些好笑,剛想嘲諷兩句,她的肚子卻突然咕咕響了兩聲。
聲音不大,她趕緊按住。
看到陸儉吃得香,她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又急忙別過頭去。
“對了,我問你個事兒。”
一會兒的功夫,陸儉便將手上的東西吃個精光,他忽然說道。
“什么事兒?”
袁紅繡正要走,聞言又停下來。
“之前找你的那四個人,到底為什么找你?。俊?p> 這問題陸儉早就想問了。
袁紅繡眉頭一蹙,上下看了陸儉一眼。
他們相處了兩天,如今雖然不至于動不動就惡言相向,但有些事情,她還是不能說。
“不關(guān)你的事兒,別瞎打聽?!?p> 扔下這句話,袁紅繡便起身離開。
又不說。
陸儉挑了挑眉,微瞇著眼睛,看著袁紅繡離開的背影,他實在想不通她為何對此事這么諱莫如深。
陸儉想,不會真干了什么為非作歹的事兒吧?
.............
天已完全黑了,汴京皇城,紫宸殿。
原本早該退朝的文武大臣們,此刻還在殿中激烈的爭論著。
“下邳決口,其原因是由于陽武縣黃河決口,從而導(dǎo)致泗水水位上漲,沖垮了下邳的堤壩,這責(zé)任怎么能算在下邳官員的頭上呢?”
“陽武縣黃河決口,泗水水位雖然上漲,但早有沿途官員上報,此水雖急,卻還不足以沖垮下邳堤壩!”
“可實際情況它已經(jīng)被沖垮了!”
“那就是下邳的堤壩有問題!”
朝堂上,左相曾布和右相鄧洵武爭得面紅耳赤,坐在龍椅上的趙佶眉頭深深皺著,感覺腦袋嗡嗡的響。
“夠了!”
一巴掌拍在御案上,趙佶實在聽得不耐煩了,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發(fā)火。
“陛下息怒,臣等該死!”
見到皇上發(fā)火,一眾大臣急忙跪下,口稱萬死。
狠狠一巴掌,拍得手生疼。
趙佶看了眼旁邊的震山河(醒木),后悔沒拿這東西拍。
“朕叫你們來,是商量對策,不是叫你們來吵架的!”
看了眼下頭跪著的文武百官,趙佶說道。
“臣等知罪,臣等該死!”
又是這些話,趙佶覺得最沒意思的就是這種話,但他偏偏又挑不出來毛病。
“行了,都起來吧!”
他說道。
“謝皇上!”
眾人紛紛站起身。
“五月初二,下邳決堤,洪水連淹下邳,睢寧,潼陽,文縣四城,上萬百姓流離失所,聞此噩耗,朕心甚痛,諸位愛卿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該如何?”
趙佶問道。
“回皇上,臣以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讓徐州各地未受災(zāi)官員組織人手,疏通河道,記錄受災(zāi)人數(shù),以及被沖毀的房屋田產(chǎn)。
至于安置難民一事.......因為逃離方向不同,各地可能都有,應(yīng)讓各州縣自行妥善安置。”
鄧洵武說道。
“皇上,老臣覺得,疏通河道,安置難民固然重要,但下邳決堤,絕非偶然,此事應(yīng)該徹查!”
曾布提出建議。
去年才撥了五十萬貫到下邳去修筑堤壩,可是這么多錢修起來的堤壩,竟然連今年第一場洪水都沒防住,這堤壩的質(zhì)量之差,顯而易見。
曾布此話,是懷疑有人貪污這筆錢。
朝堂上的其它官員心里也隱隱有所猜測。
“那就讓徐州知州任仲秋去查?!编囦涞?。
“不可!”
一個聲音高聲叫道,說此話的人乃是諫議大夫陳瓘。
“下邳乃徐州屬地,在任官員共事多年,修筑堤壩之事若真有內(nèi)情,只怕徐州官員也難逃干系,鄧相讓徐州知州查辦此事,只怕他們官官相護?!?p> 陳瓘此話,擲地有聲,鄧洵武眉頭當(dāng)即皺了起來,趙佶微微點頭,他很贊同陳瓘的話。
“那就讓京西路轉(zhuǎn)運使蔡卞查辦此事吧。”鄧洵武道。
他之所以提蔡卞,一來是徐州本就屬京東西路管轄,二來則是蔡卞和他都是新黨中人,自從蔡卞被貶出京后,他一個人抗衡曾布,頗有些力不從心,他想借此機會將蔡卞調(diào)回來。
“陛下!”
副相張商英出列。
“陽武縣黃河決口,大量的泥沙隨同洪水一起沖進泗水,洪水向下游流去,但這些泥沙卻隨著河道淤積,使得河道被抬高。
今年只四月降了兩場雨,洪水就已如此猛烈,臣想若到五月下旬至六月,雨水增加,那時洪水豈不更加駭人?沿途河沙若不清理,只怕徐州都難逃一劫?!?p> 張商英言辭懇切的說道。
這話讓趙佶悚然一驚,如今只淹了四個小縣城就已經(jīng)讓他手忙腳亂,若是徐州再被淹..........
相比下邳睢寧等地,徐州可有數(shù)十萬百姓,他不敢想象這個后果。
“那依張愛卿之意,清理泥沙,疏通河道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了?”
趙佶問道。
“皇上,此事盡可雙管齊下,派一人查辦決堤內(nèi)情,一人治理河道,兩不耽誤?!痹颊f道。
他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但新黨鄧洵武和他乃是對頭,他聽出張商英話中的深意,所以不介意送個順水人情。
“那曾愛卿以為誰能擔(dān)此重任?”
趙佶問道。
“這.........”
曾布沒急著說話,而是看向張商英,他只是牽線搭橋,人選一事,還得他們來定。
“陛下,臣以為工部侍郎楊時或能堪當(dāng)大任?!?p> 張商英說道。
他與楊時都是舊黨中人。
“臣也覺得楊時可以。”
見張商英說出人選,曾布急忙附和。
“臣等也覺得楊時能擔(dān)重任!”
舊黨諸臣紛紛附議。
見到多數(shù)人都點頭,趙佶心里有了計較。
“既然如此,那朕就任命工部侍郎楊時為京西路治水使,負責(zé)清理泥沙,疏通河道,修筑堤壩等一切防洪工事。
原京西路轉(zhuǎn)運使蔡卞負責(zé)統(tǒng)計損失,安撫難民,糾察百官,協(xié)同楊時治理河道,并查清下邳決堤之緣由,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鄧洵武本想將治水查決堤一事安排給蔡卞,沒想到卻被舊黨鉆了一個空子,他心中雖然不喜,但知道若是不同意,舊黨中人必不會善罷甘休,無奈,他也只得點頭。
“皇上圣明!”
見文武百官沒有意見,趙佶對自己的安排也頗為滿意。
“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命中書舍人起草詔書吧,退朝!”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文武百官退朝時,月已上了中天。
南京應(yīng)天府,一座巨大的莊園內(nèi),一個相貌魁偉,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在佛前靜坐。
“嗣真到他們身邊了么?”
中年男子開口道。
他在詢問門外站著的人。
“回主上,到了?!?p> 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站在門外,恭敬回答。
“下邳發(fā)了大水,怎么樣了?”
男子又問。
“嗣真說有驚無險,請主上放心?!?p> 聽到有驚無險四字,男子松了口氣,不過一會兒又微微皺起眉頭,像是有什么煩心事兒,嘆息一聲:
“好端端的,非要去什么徐州........這臭小子,比他娘還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