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洛染剛剛唐突了，萬分抱歉?！?p> 得知芳菲閣的真實(shí)身份后，白洛染悻悻地摸摸鼻子，放下手時(shí)，指頭上的臟污入目，他旋即看向秦殤，問道：“秦兄，不知可否借點(diǎn)水清洗一下?。咳绱四訉媚镞€是不妥的。”
秦殤贊同地應(yīng)下，他起身走到房門口，一腳剛踏出門，青靈忙拉住他的胳膊，附耳小聲道：“要不我去打水吧？”秦殤沖她眨眨眼，直接拒絕，“不，你只能替秦殤做事，別的男人一律不行~”他的語氣輕輕的，說的話春風(fēng)一般拂過青靈的心頭，青靈低下頭，手挽住他的胳膊，聲音軟軟糯糯，像一只初生的小兔子，“那，我們一起去~今天還沒好好和你相處呢~”
秦殤心內(nèi)狂喜，表面依舊波瀾不驚，他沉聲應(yīng)下，兩人隨即一同出了屋子。
阿嬈見屋內(nèi)只余她和白洛染兩人，竟莫名尷尬起來，思前想后，索性打算離開，剛踏出一步，白洛染旋即開口，“阿嬈，留下?！?p> 話中語氣不似原本的呆傻，短短四字，充滿了威懾力，仿佛白洛染此時(shí)已是他人附體。
阿嬈蹙緊眉頭，看向白洛染，見對方正歪著頭，微瞇眼瞧她，她聳聳肩，想著剛剛那句話，卻是沒往心里去，便準(zhǔn)備繼續(xù)離開的動(dòng)作。
白洛染面上掛著冰霜，語氣更加冷硬，“你，居然還是不知我是誰？”
男子坐在那，表面平靜，身周氣勢卻可以磅礴作比，他一揚(yáng)眉，阿嬈即看見房門在眼前猛地“碰”地一聲關(guān)上，而自己腰間則突如其來一股極大的力量，受力量牽扯，阿嬈被粗魯帶到白洛染身前。
白洛染一個(gè)掃腿，阿嬈雙膝重重磕在地上，還來不及感受疼痛，她的下顎就已掌握在了白洛染手間，順著男子手臂的上揚(yáng)，阿嬈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望向男子那雙深邃的眼，下一瞬，白洛染雙瞳變作空洞，不等阿嬈反應(yīng)，雙瞳已恢復(fù)正常。
“慕容。。。慕容公子。。?！卑频穆曇舳紟狭丝耷?。
白洛染一只手肘叩在左膝上，拇指與食指撫摸著下顎，他勾起一側(cè)唇角，微瞇眼看著阿嬈，女子那驚慌失措導(dǎo)致臉色鐵青的模樣讓他很是滿意，這種恐懼與臣服才是她應(yīng)該對他的正確反應(yīng)。
“阿嬈呀，你跟著我時(shí)間也不算短，即使沒有馬上認(rèn)出來也無傷大雅，本公子不怪你，只是你這反應(yīng)著實(shí)太慢了?！?p> 雖是玩笑的語氣，但聽在阿嬈耳里，猶如寒刀劃耳，一刀刀，血流遍布。
阿嬈眼里已是淚光打轉(zhuǎn)，思及慕容無妄的手在自己臉上，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以免惹得男子更加生氣，她顫著聲音道：“還請公子可以。。?？梢栽彴七@一次。。。求求您了。。?！?p> “哦？”白洛染一個(gè)挑眉，眸里帶上玩味，“可是你有什么讓我原諒的？”
阿嬈慌亂地從袖內(nèi)拿出包袱，手忙腳亂地解開包袱，她將魂元草雙手捧到白洛染面前，勉強(qiáng)擠出一個(gè)笑，她說道：“公子吩咐要去采摘的魂元草，阿嬈拿到了！阿嬈沒有辜負(fù)公子！”
白洛染淡漠地點(diǎn)點(diǎn)頭，迅即一揮袖，阿嬈便感覺魂元草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袖中，她不解地看向白洛染，“公子，這。。您不要嗎？”
“另有用處，放在你這比較好，等晚上自會(huì)有人來找你的。到時(shí)，魂元草就可以發(fā)揮功效了。”白洛染低下眼簾，轉(zhuǎn)而又道：“不過，這次，你帶上了青靈，雖說是必須的，但以后不要牽扯上她，沒有必要時(shí)，不要?jiǎng)铀??！?p> 驚訝于慕容無妄對青靈的小心翼翼的保護(hù)，阿嬈心存萬千疑惑，對上白洛染那雙冷眼還是強(qiáng)壓了下去。阿嬈應(yīng)道：“是，阿嬈明白了?！?p> “對了，杜寧娘近來如何？她與青靈之間有沒有什么不同？”白洛染問道。
“杜寧娘見到青靈第一眼就落淚了，兩人很親密，說是感覺與對方是很熟悉的關(guān)系，公子，這與您要我一直監(jiān)視杜寧娘有什么聯(lián)系嗎？”阿嬈問。
白洛染冷冷一笑，“很熟悉就對了，你繼續(xù)監(jiān)視就行，有什么就報(bào)告回來，其他的到時(shí)候了我自會(huì)告訴你?！?p> “是，公子，那。。?！?p> 阿嬈話未說話，門突然被打開，白洛染立即解開阿嬈身上的禁制，眼中的威嚴(yán)卸下，重回到了屬于白洛染的呆傻。
秦殤端著水一邊進(jìn)來一邊道：“怎么把門關(guān)了？難不成阿嬈你~”他眼神掃向阿嬈，一臉不懷好意。
阿嬈白他一眼，無意理會(huì)。
秦殤也不自找沒趣，將水放在白洛染面前，接過青靈遞來的毛巾，“洗一下吧，寧娘應(yīng)該快來了~”
白洛染咬著下唇點(diǎn)點(diǎn)頭，雙手浸入水里捧起溫?zé)岬乃畵涞侥樕希屑?xì)洗過后，接過秦殤的毛巾將臉擦凈，他抬起眼簾，笑看向秦殤，“如何？”
“嗯？”秦殤摸著下巴仔細(xì)打量一下白洛染，伸手替他將帽子上的臟污擦去后笑著含顎道：“行了，沒想到你還真清秀，那個(gè)娉婷眼神還真毒。嘿嘿。”
白洛染紅著臉看向青靈，問道：“青靈姑娘，我現(xiàn)在這樣比之前好些嗎？”
青靈被問得突然，她敷衍地淺笑著點(diǎn)頭道：“好多了，至少干凈了，等你安頓下來，讓秦殤借幾套衣服給你~好像寧娘要來了~”
她走到房門口，果見寧娘踩著小碎步快快向著這邊來了。她朝寧娘招招手，“寧娘姐姐！快來！”寧娘瞧見青靈，莞爾一笑，提起裙裾加快了腳下的動(dòng)作，行到青靈身邊，她道：“在里面？”
“嗯，對了，娉婷呢？怎么沒一起來？”青靈好奇地問。
寧娘掩口淡笑道：“她呀，又看見了一俊俏郎君，追上去問生辰八字去了~”
青靈一聽，抿起唇與寧娘對視一笑，忽念起房內(nèi)，她牽著寧娘走到白洛染身邊，向白洛染介紹道：“白公子，這就是芳菲閣的閣主杜寧娘，我們都叫寧娘姐姐！閣中大小事情都是她做主的！”
白洛染起身向杜寧娘抱拳行個(gè)禮，恭敬道：“白洛染見過寧娘，打擾了?！?p> 寧娘笑得溫婉，她手輕觸一下白洛染肩膀，指尖剛碰上，她臉色忽地刷白，抬眼看著白洛染一臉純凈的笑，寧娘心念或是近來疲勞，感受錯(cuò)了。壓下不適，寧娘在白洛染對面坐下，開口問道：“白公子，聽娉婷說，您是來求學(xué)的？”
“是。路上遇到了青靈姑娘和阿嬈姑娘，得兩位姑娘相助才能如今安康無事?！卑茁迦敬稹?p> 寧娘的心跳得極快，她四下覺得十分不對勁，望向白洛染，問道：“白公子，這過來一路可還算順利，路上沒有遇到什么怪事吧？”
白洛染不解地?fù)u搖頭，“從未，怎么了？寧娘姑娘?！?p> “沒什么，那個(gè)，既是遇到了，便是緣分，阿嬈，”寧娘看向阿嬈，對方笑望向她，寧娘道：“你帶白公子去三樓的那間空房住吧，清理一下?！?p> 阿嬈應(yīng)下，雙手做出請的樣子，白洛染起身，向?qū)幠锞蟼€(gè)躬，隨即與阿嬈一同出了房間。
感知到白洛染已走，杜寧娘輕輕揮袖關(guān)上房門，她抬眼見秦殤還在，復(fù)又打開門，“秦公子，寧娘與青靈有幾句姊妹話要說，還請秦公子出去一下。”
秦殤也沒把這些放心里，他向青靈眨眨眼，旋即出了門，順便替她們將房門關(guān)上了。
青靈坐到寧娘身邊，手覆上寧娘的柔荑，關(guān)切道：“怎么了，寧娘姐姐？”
寧娘心中似是壓上了一塊大石，呼吸都十分勉強(qiáng)，之前手觸上白洛染肩頭時(shí)眼前閃現(xiàn)的血色紅光再次浮現(xiàn)，她眉頭高聳，“青靈，這白公子，你有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不對勁？沒有呀，怎么了，你感受到了什么呀？”青靈語氣中帶著著急。
寧娘沉沉地嘆口氣，似是思量許久才道：“我看見那位白公子已經(jīng)死了。。。我。。?！?p> 聞言，青靈噗嗤一笑，雙臂圈住寧娘的肩膀，下巴蹭蹭她的臉，“許是你近來太累了，別多想，那白公子不是好好地在這嗎？或許你看的是他在沒遇見我和阿嬈的情況下的結(jié)果吧?！?p> “可。。。”寧娘陡然噎住，稍緩下片刻才道：“青靈，我對現(xiàn)在這位白公子感覺很熟悉，但是這種熟悉讓我害怕，我感覺與他相接觸時(shí)，身子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好可怕，我從未有過如此感受?！?p> 青靈摸摸寧娘的肩頭，目光柔柔的，“寧娘姐姐，好了，別多想，若是你不喜歡和白公子接觸，盡量避免就是，反正白公子養(yǎng)好傷就會(huì)走了，沒事的?！?p> 寧娘應(yīng)著，拍拍青靈的手，轉(zhuǎn)而出了門，行到門口時(shí)，心口突然一陣絞痛，她捂住胸口，臉色如紙般蒼白，寧娘大口喘息著，趕忙離開青靈房外，往自己房間去了。
剛進(jìn)門，寧娘就“碰”的一聲將門關(guān)上，甚至上了門閂。
跌跌撞撞地走到床邊，身子猛地墜下去，寧娘雙手揪住被褥，額上冒著細(xì)密的汗珠，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四肢僵硬地疼。
腦子里傳來陌生的吵鬧聲，聽不清內(nèi)容，只知是一對男女在爭辯，女子很生氣，尖利的聲音劃過寧娘的耳膜，如利刃割過皮膚，他們在吵什么？為什么會(huì)聽到這些？
寧娘用被子將自己整個(gè)身子緊緊裹住，可依舊擋不住瘋狂席卷而來的徹骨冰冷，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強(qiáng)行撕開兩半，那人在狂喜，笑聲刺耳。
“啊啊！！”
寧娘痛苦地低聲嘶吼著，在床上來回翻滾，突然她感覺下肢輕飄飄地，她抬起頭一看，雙腿竟化作了朵朵桃花，消散在了空中，一個(gè)聲音響在耳畔，“杜寧娘，你的期限到了，可以消失了。”
消失？不要！為什么消失？什么期限？
寧娘淚眼婆娑，她將身子蜷起，整個(gè)人縮進(jìn)床腳，雙手顫抖著摸向下肢，那真實(shí)的觸感讓她安心，頭埋進(jìn)被褥里，寧娘孩子一般抽泣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多年前的記憶涌入腦中，寧娘突然想起，自己是突然出現(xiàn)在這塵世之中，沒有修煉，沒有伙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本體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是杜寧娘，這個(gè)名字又是哪里來的呢？她想不起了，或許一開始，就沒有原因，她作為杜寧娘出現(xiàn)，這是使命。
夜深人靜，鴉雀無聲。
一豆幽暗燈光亮在一柄紅燭之上，一男一女在屋內(nèi)，只是男子端坐著，女子則是雙膝跪在男子身前，低眉順眼，不敢大聲喘息。
手指劃過茶杯上的精美花紋，到興致處，白洛染舉起茶杯到眼前，仔細(xì)打量著杯身上的紋飾，桃花枝為主，輔以江南山水，清秀典雅。白洛染滿意地放下茶杯，食指在桌上輕叩一下，阿嬈即刻直起腰替他斟茶，手上的動(dòng)作顫顫巍巍的，雖是刻意隱藏但還是被白洛染捕捉在了眼底。
突然捉住阿嬈的手，白洛染將女子帶到自己眼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女子臉上由驚嚇而起的雞皮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白洛染輕笑，“阿嬈，你在害怕？之前你不是和藤林說，本公子老是不來看你，如今本公子親臨，你倒是怕了？這反調(diào)唱得公子我好生沒趣?！?p> 阿嬈猶猶豫豫地張開握成拳的手，小心翼翼地將手搭上白洛染的大腿，見對方并無不耐，她也大膽了些，頭輕輕靠上白洛染大腿，語氣嬌滴滴的，“阿嬈就是因?yàn)橹皩幽?。。。有些做法很不好，阿嬈心里。。。過意不去，要是阿嬈機(jī)靈點(diǎn)，知曉白洛染就是公子您，絕不會(huì)如此做?！?p> “無妨，你那樣倒是真實(shí)?！卑茁迦咎鸢频哪?，嘴角勾起，“你呀，就是個(gè)小妖精，呵呵，這樣也好，至少不會(huì)有人懷疑我身份?！?p> 阿嬈應(yīng)上一聲，隨即道：“原先杜寧娘碰到您時(shí)，臉色大變，是怎么了？”
白洛染笑得格外邪魅，“那是她有感覺了，挺好，以后就方便些。既然已經(jīng)到了，為什么不進(jìn)來？”
白洛染話音剛落，一白衣女子就從打開的窗口輕飄飄進(jìn)到了屋子，閉著的雙眼掃到靠在白洛染腿上的阿嬈時(shí)，她平靜如水的臉上蕩起一絲漣漪，但很快就恢復(fù)了自然。女子走到白洛染身邊，向他恭恭敬敬地行個(gè)禮，問候道：“白弦見過公子。”
“白弦？你就是那個(gè)盲女？”阿嬈驚呼。
白弦將冷面轉(zhuǎn)向阿嬈，將眼睜開一半，見到那觸目驚心的白瞳，阿嬈忙轉(zhuǎn)過頭去，不再多言。
見此，白洛染也不耽誤時(shí)間，他開口道：“東西都拿出來吧?！?p> 聞言，阿嬈自包袱中拿出魂元草，小心地放在白洛染手前，看到白弦將一琉璃瓶放上來時(shí)，她瞳孔放大，問白弦，“你是當(dāng)天那個(gè)芯童？”
白弦依舊面無表情，“你還不算太蠢?！?p> 話中的不屑被阿嬈聽出，她正想破口大罵，忽念起慕容無妄在這，硬是把一腔怒火壓了下去，她繼續(xù)問道：“那原本的芯童呢？你殺了？那可是九百年的老妖精了！”
白弦聽言，冷哼一聲，語氣更加冰冷，“九百年又如何？腦子蠢就該死。你說呢？”
“行了，沒完沒了了嗎？”白洛染低喝一聲，眼神冷冷地掃過兩人，阿嬈立即乖巧地彎下腰默不作聲，白弦恢復(fù)原本的冰山面貌，按著白洛染的指示將瓶子里的血倒在魂元草上。
白洛染閉上眼，再睜開時(shí)，已是空洞，他僵著臉雙手合十，盛著血的魂元草緩緩上升，周身散出幽微的光亮，在眾人的注目中，血珠漸漸擴(kuò)大，蔓延進(jìn)魂元草每一寸，血紅色覆蓋整株草。
白洛染食指交扣，魂元草即刻化作了一顆血紅的丹藥，他伸出手，丹藥緩緩落在掌心。
“可以了?！彼麑⒌に幗坏桨剖掷?，吩咐道：“給杜寧娘服下，之后的事情就是繼續(xù)監(jiān)視。”
阿嬈小心接過丹藥，將它化入袖中，剛想開口說話，就被白洛染冷冷地請了出去。
白弦手間射出無數(shù)絲線堵住房門的縫隙，確保萬無一失后，她看向白洛染，“公子，妖宗的事情是快了嗎？”
“對，該回來了，也野夠了吧?！卑茁迦镜?。
“那杜寧娘會(huì)如何？”白弦問。
“回到她該去的地方，這魂元草加上魄兒的一滴血足夠讓她慢慢熟悉了，到時(shí)魄兒也不會(huì)太難受?！?p> “是，屬下明白了。”
白洛染睨一眼桌上的空琉璃瓶，眉梢上掛出淺淺的笑，“她給你血時(shí)，猶豫了嗎？”
白弦搖搖頭，“沒有，很爽快?！?p> “所以說，人就算變化再大，心還是不會(huì)變，魄兒，無妄等你回來?！?p> 白洛染莞爾，眼中含情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