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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飄飄零落下東宮承恩殿前,眾宮人急匆匆而過,踏過青磚,白雪沒過靴面,殿內(nèi)四角火炭盆熊熊大火燃燒正旺。
“稱心,你說阿耶幾日前臨至五弟府邸何意?”端坐在矮案幾中的年輕男子雙手托著下頜,頹廢無趣地打量著眼前翩翩起舞的伶人。
伶人腕臂撩起衣袖,遮臉扭動著身軀,透過光亮看上去十分唯美動人,翩若驚鴻,隨之雙臂緩緩垂下,緩緩露出一幅朱唇粉面的姣好臉龐,“殿下為何所憂?!绷嫒宿D(zhuǎn)向李承乾,一聲細(xì)男音應(yīng)聲而起。
雖說身為皇帝嫡長子,自古長幼嫡庶之分使李承乾無法接受父親寵溺其余諸子,甚至正是因此四弟李泰才恃寵而驕。
他輕嘆著,自打八歲封為太子,無論是勤賢禮治好學(xué)或是治國監(jiān)國皆有所為,可父親越發(fā)嚴(yán)加管教自己,加上四弟李泰受到父親寵溺越發(fā)逾越,在他看來太子之位恐不久保,嘆息著自古太子難當(dāng)。
李承乾看著案桌上寫滿字的黃紙,捏起紙張俯身往案幾旁的炭盆中放,黃紙接觸火炭瞬間燒成灰燼,青煙熏向他臉面上,眼睛被熏得通紅。
李承乾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稱心走去,咬緊后槽牙,握緊稱心的雙掌,想要將他拉至案幾前,“來來來……隨我飲酒?!?p> 稱心本是太常寺樂童,因面容姣好體態(tài)輕盈善舞,被太子李承乾收為宮伶,同吃同住,喜溺至極與之形影不離,很難洗脫傳言的龍陽之好、斷袖之癖的嫌疑。
稱心眼瞼微垂,姿態(tài)標(biāo)準(zhǔn)端莊施禮,俊臉撲粉顯得白皙俏麗,微微輕聲道諾。
他攙扶著李承乾,輕坐至案幾前,李承乾端起清酒瓷瓶分酌兩杯,自飲而盡。稱心捏起小杯,喉結(jié)微微蠕動,粉紅唇印粘印在杯口沿,臉色漸漸紅潤。
飲盡杯中清酒,稱心仰起清秀潔白的臉頰,跪膝而行繞過李承乾至背后,身嬌力弱的捏起李承乾雙肩,在他的一頓按捏下,李承乾感到無比的放松,連連贊嘆。
李承乾伸手輕捏住他的手,撇臉轉(zhuǎn)向肩后,拈起酒杯遞向稱心,“教人生死無度者,唯有杜康?!?p> “殿下已醉乎,適量即好?!彼舆^小杯,仰面灌喉而盡,撲面白粉隨嘴角殘留液體滴流下地。
“啪!”,一聲重響,如同驚天大雷,李承乾竟猛抬手將青瓷小杯重重拍在案幾中,青瓷小杯爆裂散開四周。
李承乾懊惱地捶打著案幾面。
稱心愕然轉(zhuǎn)身,驚嚇使他癱坐在地上,見狀令宮婢上前查看李承乾。
酒水濺射至李承乾錦鍛綢袍上,苦悶地垂頭閉眼,眾所周知,李承乾只要安穩(wěn)待至父親百年之后便穩(wěn)登大寶,可奈父親縱然極度寵溺弟弟,嫉妒憤恨由心所起,恐父親易儲,惶惶不可終日。
此時看上去李承乾氣若游絲,稱心忙撐開他嘴巴,將一顆藥丸塞進(jìn)口中,托起下頜幫助他往下咽。
李承乾咽下的正是稱心覓得自認(rèn)為的安心良藥“寒食散”,早在漢代,何晏服食“寒食散”首獲神效,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稱心聽聞有所奇效,便差人久經(jīng)尋覓,終獲藥方,特制成圓藥丸狀。
在李承乾嘗來“寒食散”苦澀不堪,接觸口舌瞬間面肌麻木不已,自然是不喜食用,他擺擺手,猛一頓咳嗽,藥丸隨著一口濃痰被吐出幾尺遠(yuǎn),一把奪過小杯斟滿,豪飲而盡。
此時殿前一時喧嘩不止,“國公,萬萬不可,殿下正憩息……”
李承乾臉色大怒,喝聲大喊,“何人在此喧鬧!”
“砰!”
一聲巨響聲,殿門猛得被推開,李承乾見迎門踏進(jìn)長須中年男子身穿貂裘戴軟腳幞頭,而男子身后跟著的宮婢宦官驚慌失措地呆站著,不禁懼怕起來。
李承乾醉臥殿中,驚恐彈跳身,向長孫無忌拱手施禮,“承乾不知舅舅登堂,有所失禮,望舅舅勿怪?!?p> 長孫無忌聞言連哼一聲,幽邃的雙眸瞪著李承乾,見他恭敬立在前面,飲酒至衣冠不整,頓時覺得有損太子威嚴(yán),有損皇家臉面?!拔桓邫?quán)重皇太子,豈是任由如此荒唐,將何繼承大統(tǒng)?”長孫無忌臉色一黑,恨鐵不成鋼。
李承乾向身后稱心擺動手腕,示意退下,稱心微微一愣,緩緩向外退出。接著李承乾臉露遲疑,吞吞吐吐顫聲道:“承乾謹(jǐn)記……舅舅所言,盡心攝修治國之道……”
長孫無忌滿臉神經(jīng)痙攣著,那滿臉褶子擰巴在一起,若不是今日早朝聽聞太子言病上朝,就信了他的鬼話,猛在心中嘆氣,似乎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爛泥扶不上墻。眼見皇帝有易儲之心,也越發(fā)偏袒吳王恪有加,便急火攻心所以火急火燎殺至東宮。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臣親往東宮,視乎太子殿下神色尚紅潤光澤,不像病態(tài)臥榻,此事成何體統(tǒng)?!遍L孫無忌咬牙怒道,臉色似乎更難看。
北風(fēng)呼嘯而進(jìn)殿內(nèi),一直呆在溫暖室內(nèi)的李承乾被刺骨寒風(fēng)吹的瑟瑟發(fā)抖,蔫頭耷腦鼻涕直流,他不敢與長孫無忌對視,連忙彎腰恭敬不敢反駁,君為臣綱,父為子綱,自知已是欺君罔上,任由舅舅訓(xùn)斥。
殿中異常安靜,長孫無忌紅著臉喘著粗氣,嘴里喃喃自語,“孺不可教,孺不可教。”說著踏出殿外。
李承乾正彷徨無措,倘若舅舅將其上稟父親,又是一頓罵斥,渾身浸染酒水加汗液,站立遠(yuǎn)處狼狽不堪,見舅舅走遠(yuǎn),順勢癱坐下,撩起衣袖擦拭額頭大汗。
待長孫無忌走遠(yuǎn),稱心從殿旁疾步小跑進(jìn)來,將李承乾扶至案幾前,從衣袖中捏出一根錦麻手帕,細(xì)心擦拭著他的臉頰,擦拭過后,握起拳掌為他輕輕捶背,嘆息道:“殿下倘若……”
李承乾正腦仁疼,腦子不斷嗡嗡作響,滿臉都是擔(dān)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毖矍耙缓?,腦袋覺得昏昏沉沉,應(yīng)聲倒地。
稱心驚慌失措猛觀望四周,疾聲高呼御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