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集團和牛德福目前的困境，馬天佑憑前世閱歷，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房地產(chǎn)開發(fā)，后世的歷史上，一直都是高杠桿行業(yè)，其中空手套白狼的案例也出現(xiàn)過不少。
牛德福說，他在福德批發(fā)市場投下了2000多萬。馬天佑猜測，其中自有資金能有200萬就很不錯了。
按現(xiàn)在這樣的高利率，以福德批發(fā)市場項目至少10倍的金融杠桿，加之其民營企業(yè)背景，一年的資金成本恐怕最少也得兩三百萬。
福德在這個項目上，投入已經(jīng)超過一年半，甚至考慮到項目前期籌備的一些隱形成本，這一年多時間，福德在這個項目上的真實資金成本恐怕已不下于500萬。
在投資這個項目之前，福德一年的凈利潤大概率不會超過200萬。
如果一朝不慎，這個項目反而可能壓跨牛德福和他的福德集團。
牛德福迫切需要在福德批發(fā)市場正式招商后，快速回籠資金，不然后果很嚴重。
這是馬天佑嗅到的機會，甚至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機遇。
不過，他也知道，即使遇上了最理想的情況，他也需要至少兩三個月時間來準備。
牛德福的故事講述了近1個半小時，馬天佑不愿事后再去找他補充什么，當場又追問了不少細節(jié)，還有牛德福的一些感想或思考。
這樣又花了半個小時的樣子。
然后，馬天佑簡要講了自己的寫稿思路。
大致上，是一個農(nóng)村窮苦小伙闖蕩禹南城，在曲折中不斷尋找機遇，奮發(fā)突進的勵志故事。
同時，在他自己走向成功時，也帶上老鄉(xiāng)共同致富。成功后，又大膽兼并，替政府分憂，解決破產(chǎn)企業(yè)職工下崗的問題，也為自己求得轉(zhuǎn)型發(fā)展的機會。
最后，大手筆大魄力投資前瞻性項目，在禹南建設首個大型批發(fā)市場，帶動本市的經(jīng)濟建設和城市發(fā)展。
嗯，一個走在時代前列、又富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yè)家形象……
馬天佑講完自己的寫稿思路和文章立意，不僅讓牛德福頗為滿意，連胡博都暗自震驚。
他完全沒想到，才應聘不過半個多月的馬天佑，剛聽完牛德福的故事，就能如此清晰地道出寫稿思路和文章主題。
實際上，胡博剛才聽著牛德福講故事的同時，也在琢磨這篇稿子該怎么寫。
然后，聽過馬天佑的想法，胡博腦子里的思路才清晰起來。
他覺得，自己還是小看這個年輕人了。今天，他甚至有種在馬天佑面前當了一回學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甚至讓胡博覺得有些荒謬，卻又不得不承認，馬天佑在新聞這個行當?shù)奈蛐詫嵲谟行﹪樔恕?p> “馬記者很不錯，看起來還很年輕嘛?！?p> 牛德福很認真地打量了馬天佑兩眼，似在重新認識他。
聽完馬天佑建議的寫稿思路，牛德福完全認同，這已經(jīng)大大超出他來之前的預期了。
“?？偅R天佑今年才22歲，你別看他年輕，這腦瓜子活得很，寫文章很厲害，很多老記者都趕不上他，所以我今天帶的是他過來?！?p> 胡博心情很愉快，今天這個專題算是徹底穩(wěn)了，也適時捧了馬天佑一句。
“才22歲啊，確實很年輕，水平也確實很高。馬記者，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這篇文章做好了，福德集團不會虧待你們二位。”
這時候，牛德福又取出兩盒軟中，這一次是伸手遞給胡博和馬天佑，沒用隨手扔的動作了。
馬天佑笑著接了煙，也客氣道聲謝。他不知道軟中現(xiàn)在賣多少錢一盒，想來50塊錢左右是有的。
坐著喝喝茶，聽聽別人的成功故事，順帶收了兩盒極品煙，感覺不錯。
牛德福自己點了一根煙，突然嘆了一口氣。
“老胡，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實話告訴你們二位，批發(fā)市場這個項目的投資，給我的壓力非常大。
這篇人物專訪，我本來也抱著應付一個人情的態(tài)度，沒想到馬記者雖然年輕，但水平很高。
馬記者剛才的總結(jié)，比我自己的思考還要到位，我覺得這篇文章做好了，或許會對福德這個項目帶來一些實質(zhì)性的幫助。
我這人文化程度不高，以前也不大重視宣傳，馬記者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今后有機會，我們福德集團可以考慮跟二位加大合作。
所以，這篇文章，我牛德福就拜托二位了。等文章發(fā)表了，我再請你們二位吃飯?！?p> 胡博笑著點頭，表示應允。馬天佑則說，兩天之內(nèi)一定拿出初稿，然后先讓胡博看看，再請牛德福審定。
約定好這些，牛德福看看手表，準備告辭了。
“?？偅垎柛５屡l(fā)市場大概會在什么時候開盤招商？”
馬天佑突然這么一句，讓剛準備起身的牛德福瞬間又坐實了。
“初步定在9月中下旬，可能最后會考慮在9月25號左右吧。馬記者，你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牛總，福德批發(fā)市場如果全部清盤銷售出去，大概會回籠多少資金？”
“這個還沒詳細測算過，因為還沒有研究銷售定價。我想，五六千萬應該會有吧?！?p> 牛德福對馬天佑突然問起這些事有點意外，這多少涉及到一些商業(yè)秘密了。
他以為馬天佑寫稿子需要，也就隨口回了這么一句，稿子見報時，如果馬天佑寫到一些不適合發(fā)表的細節(jié)，他也會讓胡博刪改。
“?？偅５略谶@個項目的回款壓力是不是非常大，或者說，福德對這個項目開盤后的銷售回款力度信心不足？”
牛德福有些意外地看了馬天佑一眼。
“馬記者，你說得不錯，這個項目立項時，我們其實挺有信心的，沒想到遇到現(xiàn)在這么個經(jīng)濟形勢。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特別是今年，通脹形勢很嚴峻，物價上漲飛快，經(jīng)濟明顯受到了影響，這也必然會給我們的項目開盤銷售帶來不利影響。這些因素，我們當初也有點考慮不周。”
“?？?，我還想問問，你們公司在這個項目開盤后，對銷售有具體的預期么？比如，比較理想的情況是什么局面？”
“這個……”牛德福都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忍了一下，還是接著道，“這方面倒還沒有具體測算過，也還沒做計劃，我想，9月下旬開盤后，到年底，能銷出去3成左右，回籠2000萬資金就比較理想了。不過，馬記者，這些就沒必要往稿子里寫了?！?p> “?？?，我剛才了解這些情況，倒不是為了寫稿子?！?p> “哦，那你是為了什么？”
“?？偅堅试S我做個假設啊。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如果福德批發(fā)市場在開盤時，與我們合作，然后到年底，甚至更短的時間，能銷出去5成左右，福德能給出什么回報？”
“銷出5成左右？呵呵，馬記者，你們要是有這個辦法，別的不說，條件隨你們提，只要合理，我牛德福絕不會失言?！?p> “好，?？?，如果我們做到了，按?？倓偛耪f的，這個項目清盤銷售后，能有五六千萬的業(yè)績。我們也不求多了，就按四千萬來算，要1.5個點，也就是60萬，不知牛總意下如何？”
“好啊，沒問題，這就算咱們之間的一個君子協(xié)定，馬記者你沒意見吧？”
“?？偟木右谎?，我當然沒意見啊?！?p> “好，那就這樣。你們二位繼續(xù)喝茶，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改日再聚?！?p> 牛德福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而去。
剛才這一段對話，讓他對馬天佑的好印象瞬間大打折扣。
年輕人果然是年輕人，一身的書卷氣味。被人隨口夸了幾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這口氣也太大了。
根據(jù)福德集團內(nèi)部的市場調(diào)查和測算，福德批發(fā)市場開盤后，到年底能賣出去2成以上就得燒高香了。
然后，一個做了幾天記者的小年輕說，他有辦法讓這個業(yè)績直接翻個倍。
牛德福走了以后，一直忍住沒插話的胡博，嘆了口氣：“天佑，你跟牛老板不該開這樣的玩笑啊。”
“胡老師，我沒開玩笑呀?！?p> “難道你還真有什么想法？”
“是有點想法，不過現(xiàn)在還不太成熟。胡老師，給我兩個月時間，我再向你匯報?！?p> “你真有想法？”
“真的有，不然我剛才費那么多唾沫星子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