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見義勇為
蘇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此時他看看手腕上帶的勞力士手表,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了。
正在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
“咚咚咚”
“喂,蘇明,你不會不準備做晚餐了吧,我可是早就餓了呢?!?p> “不會,我這就打算去準備呢?!?p> 蘇明站起身拉上窗簾,不禁小聲自語:“折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逼到必死的局面,再不斷給他希望,最后再把希望一個個的全部捏碎。哈哈,我還真是壞呀。”
他微微搖頭打開房門,喬金娜就站在一邊。生氣地微微鼓起腮幫,明顯是在表示不滿,但是他倒是覺得挺可愛的。
“抱歉啦,我寫文案太專心導(dǎo)致都忘記時間了。”
“好啦,好啦,你就別解釋,快去做晚餐去?!?p> 喬金娜推促著蘇明往樓梯走去。
蘇明不好意思微笑著問道:
“喬金娜,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隨便?!?p> 隨便,這個回答蘇明不難猜到,一般女孩子對你這么說,那就是一種對你信賴和依賴的表現(xiàn)。“我勒個乖乖,這洋妞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p> “那……,我就做一頓中式晚餐吧,保證養(yǎng)生又美味?!?p> “養(yǎng)生?那是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就是指吃我做的飯對身體好,哈哈?!?p> “你就吹吧,快點兒做好喲,我可是餓很久了。”
中餐蘇明確實很拿手,做的三菜一湯呢喬金娜也都很愛吃。蘇明看出來了,這小妮子不挑食,這會讓他以后做菜方便許多。
晚餐時光喬金娜又和蘇明聊了許多她高中時候的事情,比如她的第一個男友是校草呀這樣的事情。
而這些蘇明都不感興趣,他心里卻一直惦記著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在地下室的果蔬大棚內(nèi)摘西紅柿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小生物飛快地躥過了草叢向著地下室的更深處逃去了。而且蘇明的視力很好,再加上靈覺被激活,他能肯定他看到的小東西是一條身體有灰褐色斑紋的小魚。
“果蔬大棚里怎么會有魚呢?這不科學呀?”
但是很多問題光想是沒有結(jié)果的,他打算騰出一天的時間去倉庫找找看看有沒有代步工具再好好探索探索這個豪橫的地下室。
吃過晚飯,和喬金娜說過晚安,蘇明回到自己房間打算繼續(xù)完成那份沒有寫完的文案。
?。鬯季w紛繁,又過了片刻,一股倦意慢慢地襲了上來。她把身體倚在床頭,閉起了眼睛。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他拉著自己的手虛弱地說:“不要多管閑事?!?p> 這句話剛剛說完,父親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認識那個人,這就是住在自己對門的老人,那個嬰兒的奶奶。
老人用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用毫無生氣的聲音問:
“你為什么不管我們?也許你只要敲敲門,或者打一個電話,我孫子就不會死,你為什么選擇無視你心中明知道的災(zāi)難。”
她想要離開,但手腕卻被對方緊緊地攥著。
那五指漸漸開始腐爛,并且沿著胳膊向上開始蔓延,很快就泛遍了全身。
老人變成了一具腐尸,正如一年前她看到的情形一樣。
嬰兒的哭聲突然在她身后響了起來。她轉(zhuǎn)過頭,看見那個孩子趴在門后,一邊哭一邊用手拍打外門的門板。
嬰兒轉(zhuǎn)過頭,與他對視著,兩只眼睛又大又黑,卻沒有任何生命的神采,有的只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和恐懼。
她劇烈地悸動了一下,從恍惚的夢境中驚醒過來。
此時天色也已經(jīng)大亮了。
她站起身轉(zhuǎn)頭四顧,發(fā)現(xiàn)張偉并不在這間屋里。
她連忙來到客廳中,看到張偉正半趴在客廳門邊,歪著腦袋,左半邊臉頰完全貼在地面上,屁股卻翹得老高,像是一只被人踩過一腳的蛤蟆。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睛都睜得圓圓的,許久也不眨一下。
“你在干什么?”
她被對方的怪模樣搞得有些愕然。
張偉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握在手中的手機。片刻后他直起身,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灰土,說:
“剛才五分鐘有四個人從樓梯口經(jīng)過,是時候把水倒出去了。”
張偉撕開桶口的塑封,打開塞子,然后將水桶捧了起來。水桶傾斜,清澈的水柱從桶口掛了下來,澆在鐵門底部,向門外漫滲而去。
水柱泛著晶瑩的波光,徐徐的水聲更是透出無限的誘惑力。
張偉和她全都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喉頭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很快,一桶水便見了底,這些水應(yīng)該能在樓道里流淌得很遠,或者形成一塊明顯的水洼。
“好了?,F(xiàn)在得求上帝保佑,能有個熱心腸的人經(jīng)過這里,看到外面的積水。”
張偉把空水桶扔在一邊,然后又半趴在地上,擺出了傾聽的姿勢。
她忍不住把水桶撿了起來,將水桶高高舉過頭頂,一些殘留的水滴落下來,落入她的口中。
“有人過來了!”
張偉忽然轉(zhuǎn)身興奮地嚷了一句,正好看見她在舔桶口的最后半滴水。
她連忙停止了動作,臉色通紅。張偉只是“嘿”地干笑了一聲,然后又忙不迭地俯下身去,關(guān)注著門外的動靜。
她湊到一旁關(guān)切地詢問:
“情況怎么樣?”
張偉做出個噤聲的手勢。
她也屏住呼吸等待了一會,卻見張偉起身失望地搖著頭:
“他壓根沒管這些水,很快就上樓去了。”
“上樓?那他就是回家去了……”她的心一涼。
“沒關(guān)系,還會有別人看見的?!?p> 張偉寬慰了對方兩句,再次匍匐在了鐵門邊。這回等了有一分多鐘,他的眼神忽然興奮地閃動了一下,顯然是外面又有了動靜。
“有人來了嗎?”
她連忙問道。不過這次并不需要張偉回話,答案就已然顯而易見了。因為“叮咚”的門鈴聲在屋內(nèi)響了起來。
“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不對了!”
張偉騰地爬了起來,撲到門邊,大聲喊著:“喂!救救我們,我們被鎖在屋里了!”
她也回過神來,和著對方的聲音呼喊:“救命!救救我們!”
然而門外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聽見門鈴在屋內(nèi)又繼續(xù)響了兩三聲。
張偉忽然沮喪地搖了搖頭,苦笑道:
“別喊了,沒有用的,那個家伙說過,這是隔音的門,就算下面有一點兒能滲出水縫隙,外面的人也根本聽不見我們的呼喊,我們?nèi)グ驯kU柜拿出來,下次再來人就直接砸門,到時候外面的人一定會覺得里面不對勁,還有可能會報警,到時候我們就能得救?!?p> 她也同意張偉的意見,二人很快就返回房間,把保險柜抬了出來
門鈴聲此時停了下來,她惶然問道:“他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張偉沒有回答,保險箱被丟在地上,他倚著鐵門坐在了地上,閉著眼睛,一副聽天由命的無奈表情。
很顯然,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
“別走,救救我們!”
她用力拍打著鐵門,雖然明知叫喊是徒勞的,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
鐵門是如此的厚實,那皮肉撞擊的輕微聲響根本不可能傳到外界去。
“他會不會去找物業(yè)了?”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充滿希冀地問道。
“誰知道呢?”
張偉睜開眼睛,長長地輕嘆了一聲繼續(xù)說,“不管他會不會去找物業(yè),等下個腳步聲到門前,我們立刻就用保險柜砸?!?p> “好,那就先等著吧?!?p> 她也頹然坐了下來,兩人背靠著鐵門,誰也沒有心情再多說些什么。
時間慢慢地流逝,不知又有幾個人從一門之隔的樓道間經(jīng)過。
毫無疑問,他們都將看到那片水洼,他們或許會詫異,或許會擔憂,沒準還有人會覺得氣憤,但是會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嗎?
至少張偉和她之后也沒有等到這樣一個人出現(xiàn)。
“哼?!?p> 張偉終于用一聲冷笑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沒戲了,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p> 她眼中也閃過一絲絕望的情緒,但她又不甘心地辯解道:“也許已經(jīng)有人通知物業(yè)了,只是物業(yè)暫時沒時間過來?!?p> “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什么意義?!?p> 張偉黯然搖著頭,“時間過去這么久,外面的水差不多也快干了。物業(yè)過來,會認為屋子里的人已經(jīng)解決了問題,他們沒有必要再打開屋子查看。”
她一愣,扭頭看了看門邊,的確,殘留在屋內(nèi)的水漬已經(jīng)干涸了,門外的情況想必也差不多。
“這么快就干了?”
她失望地叫了一聲,同時忍不住抱怨道,“我們根本不應(yīng)該把水都倒了。這沒有什么用!時間太短了,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我們出去!”
這番話點燃了張偉的壞情緒,他立刻硬邦邦地頂了一句:“是的,沒人來救我們,也只有你能想到這一點!因為那些人全都和你一樣,對別人根本漠不關(guān)心,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她愣了一會,凄然一笑:
“我知道你會恨我。你兒子的死,你終究認為是我的責任?!?p> 張偉鐵青著臉不說話。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低下頭去,把半個臉埋在了臂彎中。
她無聲地哭了,晶瑩的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著轉(zhuǎn),隨后慢慢滑落幾滴。
良久之后,她擦了擦眼角,輕聲說:
“我上小學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在臨死之前,父親只囑咐過我一句話。他說:‘小菲,記住,在社會上,不要多管閑事,不要見義勇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人會管你?!?p> 張偉一怔,他沒想到她會有這么一段凄涼的身世,也想不通她父親為什么會留下這樣的遺言。
她繼續(xù)說道:“我父親是個好人,所有的人都這么說他。在我小的時候,他也非常疼愛我,我覺得自己擁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那時候父親總是對我說,要做一個熱心腸的人,看見別人有困難,應(yīng)該去幫助他,因為好人總有好報的。呵,可是后來呢?事情卻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p> 說到這里,她的眼眶又一次紅了起來,她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說:
“那是在我九歲的那年夏天,父親下班經(jīng)過一條巷子,他看到兩名帶著面具的男人正拿著匕首將一個女孩圍在角落甚至打算施行強爆,父親立刻沖上去想要保護女孩,可是卻被他們的匕首刺中,父親的腹部中了三刀,手臂和有臉都被劃傷了,最后在icu內(nèi)救了三天才暫時抱住了性命,可是那時候的醫(yī)院費用太高,我們的家庭早就花光了了醫(yī)藥費,由于用藥的不及時,父親的傷口還是發(fā)生了嚴重的感染,看到父親那么痛苦的躺在床上,聽著他的痛哼,我和母親心如刀絞,可被父親救的那個女孩,還有她的家人,他們從來沒有幫忙借一點兒醫(yī)藥費給我們,甚至他們一家就此消失了,最后我打聽到,出事后,他們一家人就連夜搬離了這個城市。這是在躲我父親嗎?哈哈,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真實?!?p> “怎么會這樣?”張偉有些動容,“就沒有人幫幫你們嗎?”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p> 她的語調(diào)冷得像冰一樣,“我母親向見義勇為基金會申請過援助,可他們卻說,你們有什么證據(jù)?打架斗毆可算不上見義勇為?!?p> 張偉嘆息了一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他可以想象她父親臨死前的心境。
一個熱心腸的好人卻被殘酷的社會所拋棄,難怪他會給她留下那樣一段遺言。
她的思緒又飄回到一年之前,她的聲音變得略微有些顫抖:
“那些天的晚上,有時我會聽到哭聲……可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白天我都在工作實習,等我很晚回來的時候,那個房間通常都是鎖著的。我只是一個女孩,一個人在外面,只想保護好自己……”
張偉仰頭長嘆一聲。
“算了,不說這些了……”
她咬了咬嘴唇,淚水終于從臉頰上滾落,
“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我還是很想……很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