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牽著馬進入小城,入眼就是一種逼仄的感覺。
經過只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的城門道,迎面一個小型廣場,有商販正在折疊帳篷,收攤。
兩側的商鋪,民房沿著城墻根搭建,將小廣場包圍。
有的道路鋪了磚,有的泥濘又破爛,唯一相同的是都很窄。
幽深的小巷子大多污水橫流,充斥著酒鬼,流浪漢,小偷。
幾個勾肩搭背的士兵穿過小廣場,摸進一個小巷,巷子口站著衣著艷麗的濃妝女人。
進城前的齊博,期待一覽異世界的城市風情,現(xiàn)在只有失望與厭惡。
沒了游玩興致,他徑直朝廣場一側的旅館走去,今晚住宿,明日啟程。
小心地跨過一片污水水澤后,齊博停下,回過頭無奈的道:
“你跟著我干嘛,是你看了我,不是我看了你哎,不至于記仇到現(xiàn)在吧?”
幾步之外,自城門外的吊橋偶遇后,一直隱隱跟在后面的黑發(fā)女人,冷哼道:
“我也住宿?!?p> “那你先?!?p> 齊博停下腳步,將路讓開。
女人腳步沒動,瞅著齊博,視線在他的黑發(fā)和栗色眼珠停留許久,忽而問道:
“你是不是極北雪嶺的安林人?”
齊博正要說自己失憶,忽然想起索托村說原身是外鄉(xiāng)人,獵魔人杰夫說他是遷徙而來,好像確實是什么極北安林人。
“我是?!?p> 沒必要撒謊,齊博點點頭。
“那,你是安林的哪一支?”
女人緊接著追問道。
這誰知道,齊博心里嘀咕,懶得搭理奇怪的女人,哦,不,她還是個間諜來著。
雖然對這世界的國家族群還沒啥感情,但間諜么,往往意味著麻煩。
齊博今晚只想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不想惹麻煩。
“對不起,我們不熟?!?p> 說罷,齊博指指眼前道路,沒好氣的道:
“你到底走不走?”
女人瞪了齊博一眼,隨后抿著嘴唇拽起韁繩。
從齊博面前經過的剎那,女人忽然沖齊博恨恨道:
“你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你是背約之王的后裔么,哼,懦夫!”
呸了齊博一臉后,女人昂著頭進入旅館。
“莫名其妙,什么背約之王?!?p> 齊博搖了搖頭,想要換家旅館,小小的廣場一眼望到頭,沒有別家。
城門口守衛(wèi)警告過,外來者只允許在小廣場活動,不準深入,不然一律當作敵軍處置。
最后,他只能無奈的跟上去。
女人剛把坐騎安置在馬廄,看見齊博走進旅館院墻,又沖齊博冷哼了一聲,扭身進入旅館大堂。
齊博很無語。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溫柔的森林女妖蘿拉的身影,暗自譏諷道,同樣是女性,差別可真大。
旅館大堂很簡陋,只有幾張臟兮兮滿是油污的圓桌,客人稀少,也沒啥特別人物。
此時,零散的七八個客人,目光全部集中在前臺,死死盯著女人背影,那眼神簡直要穿透厚厚的斗篷。
齊博大步上前,解下背后雙劍啪的拍在前臺,沖魂不守舍的伙計大聲道:
“住宿一晚。”
猥瑣的目光紛紛逃避。
“啊,好的客人?!?p> 滿臉雀斑的年輕伙計,羞紅著臉遞給女人鑰匙后,連忙接著服務齊博。
女人斜瞥了一眼齊博,面無表情的拎著鑰匙上樓。
“你們這晚餐有什么?”
齊博沒在意女人,直接無視,敲敲前臺桌面,問伙計道。
“哦,今天是熏鹿肉,黑麥面包,萵苣濃湯,對,還有一條烤魚。”
伙計在前臺桌下翻看幾眼,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新來的?”齊博隨口問了句。
“是的客人,我剛從鄉(xiāng)下過來。”伙計靦腆的笑笑。
“烤魚吧,然后再來一份黑麥面包和湯。”
臨上樓前,齊博心里一動,又問道:
“對了,你們提供沐浴的熱水么?”
“有的,是浴桶,不過需要加錢?!?p> 齊博往行囊里掏了掏,扔到前臺一枚精美的金幣,吩咐道:
“晚飯后給我準備,記得把水燒到最燙?!?p> 伙計看著桌上蹦跶的金幣,眼睛放光的一把按住,言語一度混亂:
“夠了夠了,客人所有的費用都夠了,對,最燙的水,放心吧?!?p> 金幣的中心刻著一頭奔跑的麋鹿,圓形的凸起邊緣,則是細密繁瑣的火焰紋絡。
這種貨幣叫“金鹿”,由火神教會和聯(lián)合王國的王屬地共同印制,是人類社會流通的最為標準,成份最好的一種貨幣。
為什么說成份最好?
因為聯(lián)合王國除王屬地外,如今的十二個公國,個個都在印制自己的貨幣,甚至還有非王國的貨幣流傳。
比如齊博所在的銀冠公國,制造的貨幣都印著一個銀色王冠,叫做“金王冠”。
這些貨幣的質量參差不齊,真假難辨,行走在諸多公國之間商人,最喜歡的還是金鹿。
而眼前的小城旅館,所用所見多為所在公國的貨幣,極少見到純正的金鹿,更別提一個剛從鄉(xiāng)下來的年輕伙計。
齊博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可獵魔人杰夫遺留的行囊里,就只有金鹿。
客房里。
吃飽喝足后,齊博脫個精光,跳進準備好的浴桶,熱水一泡,頓覺渾身舒爽,直想呻吟。
“爽!長途旅行,果然需要泡個熱水澡才夠解乏?!?p> 張開雙臂搭在木桶邊緣,熱氣上頭,渾身懶洋洋,昏昏欲睡。
一個現(xiàn)代社會的白領宅男,孤身一人在荒原上奔波這么多天,不容易啊。
偶爾想想,齊博都佩服自己竟然堅持了下來。
迷迷糊糊不知多久,直到水徹底冰涼了,才將齊博喚醒。
睜開眼屋內一片昏暗,窗外已沒了陽光。
“天黑啦。”
從水里站起,扯過一條毛巾擦拭,順便向桌上的蠟燭走去。
火苗燃起,昏暗的屋內總算有了光源。
鐺,窗外的屋檐上忽然掉落一把長劍,細細的劍刃上還有血跡。
“什么情......”
下一秒,一個身影撞破窗戶跌了進來,在窗前桌上留下大片血跡后,滾落到地上。
要不是齊博慌忙移開蠟燭,這身影恐怕要引火燒身。
“快走,有術士,我被發(fā)現(xiàn)了。”
地上的身影一邊試圖爬起來,一邊急促的呼喊。
可惜因為嘴里不停吐血,齊博聽不清喊的什么,舉著蠟燭近前一照,竟然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此時她的情況非常凄慘,兩道血水噴濺的恐怖傷痕,從肩膀一路蔓延到后背,深可見骨。
看傷勢像是個抓痕,難道被兇悍的野獸襲擊了?
齊博隨即就推翻這個猜測,因為他想起來了女人的身份——
間諜!
看來是執(zhí)行的行動失敗了。
“唉,不對,你跑我房間干什么?”
齊博忽然產生一股不妙的感覺。
女間諜艱難的撐起身子,一把抓住齊博的小腿,急切道:
“有人看見過你我一起進城,我也是安林人,他們抓不到我,就會......”
說著,女人忽然一頓,移開視線,捂著嘴里的血恨恨道:
“混蛋,你又不穿衣服?”
齊博這才發(fā)覺自己全身光溜溜,只在腰上圍著個毛巾,還是個短毛巾,頓時訕笑道:
“呃,習慣了?!?p> 確實是習慣使然。
“快,離開旅館?!?p> 女人說完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不一會兒身下一片血泊。
“哎,你別把麻煩引我這啊。”
齊博一邊快速穿衣,一邊大聲抱怨道。
他明白,今天無法睡個好覺了。
剛戴好裝備,門外走廊就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呼喝聲,以及刀劍、盔甲的碰撞。
嘭,嘭,嘭,一個個房門被踹開,飛速接近齊博的客房。
“破旅館,給你打個差評!”
用床單給女間諜胡亂包扎一下,齊博將其攔腰抱起,踩著窗前桌子,跳上外面的屋檐。
身后嘭的一聲,呼啦啦,人影擠滿小小客房。
“地上有血,他們從窗戶逃了,快去通知鄧普斯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