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民警，有時早出，有時晚歸，沒個規(guī)律，碰上急事，深更半夜還得出去，家里大都由我媽打理，為此，我爸常含愧疚之心?！?p> “但只要他在家，凡事必搭把手，睡前溫水倒好，牙膏擠好，然后就聽他聲音滿屋子跑‘老婆刷牙啦，老婆洗臉啦，老婆洗腳啦’……”
“這聲音跑進房間，我們姐妹倆不管有沒有鉆進被窩，都忍不住出來看熱鬧，我爸說‘看什么看？看大戲呢？’我倆就說‘大戲哪有你這肉麻戲好看？’”
“其實，即使不出來，我們也能想象媽媽眉眼間的幸福，是那種小女人的幸福，像春寒料峭中最早開放的迎春花。因為我爸，再苦，我媽都能苦中作樂！”
“爸因公殉職多年后，我們姐倆陸續(xù)上大學(xué)了，那時我們都勸媽再去找一個，她說，一人若真心對你好過，他人皆黯然失色。她還常對我們說，希望我們像她一樣，找到自己的幸福伴侶，相濡以沫！”
林芝蘭低頭嘆口氣，稍稍平了平情緒，再抬頭時，竟意外發(fā)現(xiàn)呂母也偷偷拭了下眼角。
勸說有效果了？！
林芝蘭忙接著說：“其實我爸做得也不多，在家，也就曬曬衣服，拖拖地，像買菜燒飯這樣的技術(shù)活，他想做，我媽還不放心呢，每次都要被我媽轟出去?！?p> “劍兵現(xiàn)在偶爾曬曬衣，掃掃地，雖然衣服老擠一堆，地也掃不干凈，但比剛結(jié)婚那會兒，真的進步不少！”
林芝蘭就此打住，特意等呂母接話，夸夸呂劍兵。
兒媳一番長篇大論后，呂母也覺得該說點什么了，哪能被兒媳牽著鼻子走？可她偏就跟著兒媳的話，走了那么遠一段路，遠到她年輕時，結(jié)婚那會兒的幸福日子。
幸福是男人給的，新婚燕爾的你儂我儂，是她快樂的源泉，然而，不幸也是男人給的，當她連續(xù)生下兩個女孩后，男人連個愛撫的眼神都沒有。
“你肚子怎么搞的，還沒懷上？”
“別急呀，肚子沒問題，遲早是要來的?！眳文敢恢皇謩偞钅腥诵靥派?，男人隨即甩開它。
“沒問題有屁用，生個男娃出來傳宗接代才管用！”
男人在她身上的辛勤勞作，并未開花結(jié)果，叫男人的話越來越少，動作越來越粗。為此，女人跑遍了當?shù)厮袕R宇，跪拜了所有送子觀音，連著那些叫得上叫不上名的菩薩，都一一虔誠拜過。
一天，她剛從廟里出來，一神秘兮兮的老太婆湊上前：“大閨女，你是來求子的吧？我這有靈丹妙藥！”說完，小心翼翼地掏出包東西，紅紙包了一層又一層，最終露出里面一小團灰不溜秋的粉末。
她半信半疑地望著老太婆。
“大閨女，這東西我是不輕易賣的，亂賣是要折壽的，不過，我兒病得不輕，我不得已賠上老命來救他。當年我連生幾個女孩，最終服了它才生下兒子，信不信由你?！?p> 她猶豫著問：“多少錢？”一聽價格，直呼“太貴”，腳底下卻寸步不移，討價還價幾個回合，終咬牙道，“行，明天我上你家取，我今沒帶錢。”
第二天，她一路打探摸到老太婆家，見家里確實病著個小男孩，再加幾個年齡不等的女孩，才最終信了老太婆，花錢買藥。
說來也怪，次月她便懷上了，兒子出生的一刻，接生婆連道兩聲喜：“小子，是個帶把的小子呢！”她一激動，還沒聽到兒子哭聲，便昏死過去。
待醒時，男人抱著兒子，坐在床頭，沖她溫情一笑，親兒子一口，再俯身親她一口。她很久沒見男人這樣開心，這樣體貼，不禁淚流滿面，幸福得險些再次昏死過去。
那時的淚，是幸福的，肆無忌憚的，而今天的淚，是酸楚的，偷偷摸摸的。她抬頭冷冷打量眼前的兒媳。
一個其貌不揚，甚至稱得上呆頭呆腦、少言寡語的人，不說則已，一旦說起來，大道理接著小道理，叫歪理無處遁行，心里備著的臺詞，就像茶壺里煮餃子，有嘴倒不出。
更氣的是，你嘴駁不動，心卻被人一兩句話就亂了方寸，還在那偷偷抹淚，成何體統(tǒng)？
呂母的淚，林芝蘭也以為是感動，后來才知，那不是感動，而是嫉妒，嫉妒一個年紀跟她相仿的老太婆，年輕時被老公百般寵過，連帶著那老太婆的女兒，她現(xiàn)在也嫉妒，嫉妒中漸漸生出恨來，恨得牙癢癢，險些撕破臉，要冷嘲熱諷一番。
“你好像不單叫劍兵曬衣，掃地吧！碗沒叫他洗過？地沒叫他拖過？他可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帶大的心肝寶貝，我什么都不舍得讓他做，你憑什么指派他這個，指派他那個？”
她話未出口，臉上怒氣先行，正要橫眉一豎，擺出副高高在上的家長姿態(tài)，忽見林芝蘭眼角閃閃一滴未擦凈的淚，又不禁疑惑自己的眼角是否也有。
一定有，一定有！
她突然覺得眼角像煙頭燙灼般，不僅痛在眼里，更痛在心里，她再也坐不住，眼皮往下一扣，收了一臉或悲或怒的神情，空白著一張臉說：“我要走了，忘了喂雞，要餓死了?！?p> 呂劍兵見母親說走就走，跟至門口挽留。他還指望著母親替他撐腰呢，現(xiàn)明擺著媳婦占了上風，母親哪能不表個態(tài)就走？
呂劍兵繼續(xù)跟進電梯，嘟囔道：“雞不都在果園里，自力更生么？”
呂母起初逃也似地竄出家門，再竄進電梯，且盡量躲開兒子兒媳目光，唯恐心里的淚，一不小心跑進眼里奔涌，叫人笑話，可聽兒子這么一說，不禁“唰”地轉(zhuǎn)過臉，劈頭一句：“雞都能自力更生，你難道不能？”
她難得兇兒子一次，但這回，她不僅兇了，且頭也不回地走了。要知道，在呂家，兒子是個多么精貴的寶貝！
不，確切講，在呂村，每家每戶，兒子都是不可或缺的寶貝！
雨令非零
通過朋友收到一個書評，他說：文筆細膩。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所以，書中人物或多或少會有自己、家人、朋友的影子。 有的人看見山，有的人看見水，有的人看到希望，有的人看到悲傷，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人看的角度不同，感悟也不同。 那么，親愛的你又看到了什么？記得留言告訴我噢！愛你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