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三十八年,始雨水,桃始華。
楚合國的四皇子和玉金國的九公主遠道而來天晉,楚合國的四皇子卻在半路上遇襲差點丟了性命,若不是楚合隨行的侍衛(wèi)拼死一搏,那四皇子怕是已經(jīng)死在半路上了。
遇襲之后,楚合的使者便化作一支普通的商旅隊伍,沒有走官道,反而挑了一條極其偏僻的道路才得以平安入了天晉國的邊境。
卻在入了邊境一路往京臨城方向行路時,又遇上了刺殺,只是這一次的刺殺極其草率,來的人也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與之前的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終是在這一日到了京臨城外,卻偏偏在城門口碰到了玉金的九公主。
聽聞玉金九公主蠻橫霸道,視人命為草芥,極其潑辣,一根鐵鞭使得出神入化,并且傳言她長得甚是丑陋無鹽。
所以,在城門口碰上時,楚合的隊伍便相讓于一旁,等玉金的九公主和使者先行入城后才緊隨其后。
城門里不遠處,奉命前來迎接的是金致瀾,只見他一身便服站立于眾大臣身前,旁邊是劉鈺臨,劉鈺臨與眾大臣一身官服靜立。
玉金國的隊伍在來到金致瀾面前時停下,那前面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三位使者朝著金致瀾拱手行禮,后面便是玉金九公主的轎輦,那轎輦比一般的馬車要大,由八個強壯的大漢抬著。
轎輦成四方通透型,四方掛著三層白紗,隱隱約約透著里面的人影,那粉色人影端坐在上面,身旁還跪坐著一名藕色衣飾侍女。
“公主遠道而來,想是有些疲累,今日便先去驛館休息,明日一早再進宮面圣如何?”
劉鈺臨上前幾步,來到轎輦旁朝著里面躬身溫和問道。
“隨意!”里面?zhèn)鱽淼穆曇魩е┰S不耐,那聲音清透明鸝。
劉鈺臨見她答應(yīng)才轉(zhuǎn)過身往前走去,卻不過一步,鐵鞭便襲卷而來,落在劉鈺臨的后背,帶著倒鉤的鐵鞭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極其猙獰恐怖的傷口。
被這突如其來的襲傷,劉鈺臨軟下身子半跪在地,即便如今天氣微涼,他的額頭也冒出細密的汗珠,恐是因為背后的疼痛難忍所致。
前方天晉的百姓和大臣也是被這場面給驚住,對這玉金九公主的印象極為惡劣,就連后面的楚合使者和那坐在馬車里的四皇子也是連連驚嘆。
而玉金的使者此刻也是驚恐萬分,自家的公主傷了人家的官員,這要是追責起來,他們就算是使者,怕也是難有命回去了。
“三皇子請恕罪,公主她……”那最前面的使者急忙下馬朝著金致瀾躬身行禮,想要找出個理由來解釋,卻發(fā)現(xiàn)開口時腦子里全是空白。
“我素聽聞貴國公主刁蠻任性,蠻橫不講理,可不知今日劉大人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呢?”
劉鈺臨已被人扶著退到一旁,金致瀾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看著那使者,語氣極為平淡,可是那句話字字戳心,讓那低頭的人滿臉通紅不知如何解釋。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劉鈺臨極其恭敬有禮的前來傳話,卻不想被人打傷,那人還不露面。
“這……”
“他沒有得罪我,只是我不樂意見到他罷了?!?p> 那躬身低頭的使者啞口無言之際,后方的轎輦卻傳來一聲輕笑。
“既是如此,還請公主向劉大人道聲歉。”
金致瀾巍然不動的站立,那原本溫和的面容上已是冷意,就連語氣也變得森寒起來。
當所有人都在等那一句道歉時,那轎輦里卻是沒了聲,就在這時,鐵鞭再次襲來,直伸到金致瀾面前,被他伸手抓住,卻是沒有一點血跡。
轎輦里面的人只覺得鐵鞭一緊收不回來,便用力往回扯,鐵鞭卻紋絲不動,盛怒之下,飛身而出,朝著金致瀾便是一腳,還未近身就被金致瀾手一松,險些摔落在地,好在她及時穩(wěn)住身形才穩(wěn)落在地。
這時,所有人都見到了她的真容,算不上傾國傾城絕色,卻也是丹眉鳳眼,精致的小臉有些通紅,墨發(fā)如云散亂,粉色長裙襯得膚若白雪,若不是她現(xiàn)下蠻橫無禮,也算得上是美人一個,只可惜因為她這性子,倒使的一旁的天晉百姓更是接連搖頭。
“傳言說玉金九公主貌丑無鹽,現(xiàn)下一見,倒是相差甚遠,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p> 后面走來一錦衣男子,一直走到金致瀾面前才開口說道,雖是說著卻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九公主。
“嘉鈺見過三皇子?!?p> 楚嘉鈺打量完,便是朝著金致瀾執(zhí)手行禮,雖是這般,卻也是低頭間靜聲冷笑。
眼前人雖然看上去溫和雅玉,公子無雙,但是楚嘉鈺心里可是通透得很,別人或許不知道天晉三皇子有多計謀神策,可他楚嘉鈺可是清楚得很。
“我玉司羽便是貌丑又如何?”玉司羽聽著他的話,卻是心里不痛快,怒視著他。
“貌丑便無人敢娶,”楚嘉鈺轉(zhuǎn)頭看向玉司羽,面含淺笑,可話卻是扎入她的心。
“公主當真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丟了玉金的顏面嗎?”
就在玉司羽要動手時,身旁一直惶恐的使者拉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玉司羽聽了這話,一時頓住,想起玉金皇帝身邊的那個女子便是渾身冷意,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在這胡鬧,怕是回去又要被罰抄理戒了,可能還得禁足半年,想著,玉司羽抬頭看了看四周,想要確定那人是不是在暗處盯著自己。
“今日便不與你計較?!庇袼居鸪吴暫藓抟谎?,收起鐵鞭正要回轎輦,卻被金致瀾叫住。
“公主還請向劉大人說聲不是?!?p> 那聲音微冷慍怒,讓抬腳的玉司羽怔住,卻也是朝著劉鈺臨所在之處走去,走到劉鈺臨面前,朝著他冷冷一聲,“抱歉?!?p> 道歉是道了,她心里卻不服氣,可不服氣又能怎么樣?若是那人知道回去稟告了玉單臨,那可有她的苦頭吃了。
想著,氣沖沖地朝著轎輦走去。
“那便請諸位先行至驛館休息,明日再進宮。”
金致瀾身后的一位大臣上前朝著玉金和楚合派來的使者拱手說著,便揮揮手讓人散開,空出一條路來。
金致瀾側(cè)身立于一旁,靜靜地看著兩國使者行進離開,直到消失在街道拐角處,才獨自離去,而那些前來迎接的官員便是跟著回驛館安排妥當后才離開。
當街道上人群散去后,月聽樓的二樓之上,金唯衍卻是靜站在那里,剛剛的好戲他可是一件不落的從頭看到尾呢?
“五哥,你看什么呢?”金景玉從身后走來,手里還拿著一盤蜜餞,一顆一顆地往嘴里丟。
“好戲罷了?!苯鹞ㄑ芪⑽⒁恍?,卻是沒有告訴金景玉看到了什么。
“為何你每次都不愿意告訴我?”金景玉將吃完的蜜餞盤子隨手一放,拍了拍手里的糖霜,一臉不高興。
“景玉,我不告訴你是怕你知道得太多?!苯鹞ㄑ芸粗h方的房檐屋頂,青磚碧瓦,只是說話間又嘆了口氣。
“算了,你每次都這樣說,下次我還是去找八哥或者三哥好了?!苯鹁坝褚娝辉付嗾f,有些忿忿不平的咧嘴說道。
“景玉,我說過不要和那個人走得太近,對你不好。”金唯衍聽到他要去找金銘霄,突然一聲厲喝。
“究竟八哥有什么不好?每次我問你,你又不告訴我,”金景玉被他那一喝,也是生氣上了頭,朝著金唯衍大叫。
“你,”金唯衍指著他說不出話來,憤怒地拂袖離去。
金景玉愣著頭,看著金唯衍離開,心里對自己這個五哥卻是罵上千百遍。
“十二皇子這是在生什么悶氣呢?”
就在金景玉氣得自己坐在欄桿上,自己自言自語時,前方卻是走來一個女子問道。
金景玉低著頭,只看到一雙繡花金縷鞋站在自己眼前,他急忙抬頭,看到了云傾。
“圣女怎么來這里?”金景玉看著她,面露疑惑。
“來嘗嘗月聽樓的新菜色,沒想到在這遇見十二皇子?!?p> 云傾莞爾一笑,金景玉只覺得眼前一片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十二皇子是生五皇子的氣嗎?”見他咧著嘴不言語,只是盯著自己看,云傾便輕聲開口。
“嗯,五哥總是什么也不愿與我說,每次問他,都是一樣?!苯鹁坝衤犃怂脑?,原本還咧著的嘴瞬間閉上,低著頭,宛如一個不知哪里做錯了的孩子一般。
“那十二皇子想知道什么?或許云傾可以解答?!痹苾A抬步上前,在他身邊坐下。
“五哥不讓我與八哥來往,可是八哥對我也挺好的,世人都說八哥冷面不與人親近,可是我每次去他府里,他都會讓人給我準備好吃的,我想要什么他也會給我。”金景玉抬頭看向云傾,眼里的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我聽聞和妃娘娘在十二皇子小時候便亡故了,不知十二皇子可知其原因?”
云傾并沒有回答他為什么金唯衍不讓他去和金銘霄有過多的接觸,反而是問起了和妃的死亡原因。
“這個我不清楚,母妃死的時候我才三歲,我只知道母妃死后五哥便不讓我和八哥來往了。”
金景玉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云傾。
“不可能?!苯鹁坝耋@呼出聲。
“其實十二皇子都知道不是嗎?又何必非要問個清楚呢?你之前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罷了,”云傾見他已經(jīng)想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也就不再說下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說下去,怕是這金景玉會當場發(fā)飆,到時候惹出點什么事,那可要頭痛了,只是她還有句話要說,“十二皇子既然已經(jīng)知道,該如何選擇,就要問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了?!?p> 金景玉聽著她的話,愣愣地盯著地面,不知作何感想。
良久,才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走了。
云傾看著他下了樓,才起身理了理裙擺走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