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還是如以往般平靜無趣,只是誰也沒注意到有個不到十歲少年已經(jīng)三四天沒有回家。
倒是巷口“半掩門兒”羅娘子不時會念叨幾句:
“那小賤種好幾天沒從門前過了,該不會是餓死了吧。他那三腳踹不出個響屁的死鬼師父剛去投胎,那小賤種就忙不迭跟著去了?”
鎮(zhèn)上鐵鋪老板這幾天沒再見余錢來詢問神仙的事,也樂得消停,畢竟想當神仙是那般容易?心想那孩子大概是死心了,死心也好,早點想其他法子活下去才是正理兒。
本來跟余錢說那神仙事,也是為了讓少年能有個奔頭,有個選擇。既然當不了神仙可以想別的轍嘛,等下次余錢再來,看看就收他做個鐵匠學徒,好歹給他口飯吃,不至餓死。
這日中午時分,小鎮(zhèn)外。陡崖下萬年不變的水潭,突然冒出個瘦小少年,雙臂撲通攪起水花陣陣,大口喘氣,努力游向岸邊那條碎石陡坡處。
待他爬上陡坡,回頭怔怔望著已歸于平靜的水面,恍如隔世。
少年正是余錢,依然是瘦瘦小小,因為憋氣太久而面色蒼白,一身短打麻衣濕透滴水,緊緊貼在身上,更顯少年孱弱。
只是那雙明亮眼睛再不似以前懵懂,因為修煉仙法更顯靈動,腦海里也多出很多凡人接觸不到的東西。
在陶先生散去神識以念力施法幫自己遮蔽靈根后,經(jīng)過三日行功吸納靈氣,余錢便進入煉氣一層,才有了足夠靈力自閉七竅感官,從深不可測的潭底一路浮游上來。
說來也怪,余錢再次進入潭水時,再也沒有感到潭水的刺骨寒冷。
他卻不知,他昏死落水時,黑刀早將潭水里的法陣靈力攝取一空,潭水也就變成尋常了。
吃力脫下濕透的衣服,擰干晾曬,余錢已是三四天沒吃東西,早已餓的頭眼昏花,四肢抽搐。雖說修煉靈力能強身健體,可畢竟時日尚短,也沒達到辟谷的修為。
待衣服稍干穿上,余錢扔下竹簍也不要了,只拖著黑刀,趁著還有些氣力沿著原路返回小鎮(zhèn)。
一路上不再想這幾日奇遇,只想趕緊返回小鎮(zhèn),想辦法找些東西填飽肚子。不然餓死在這荒郊野外,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哪有餓死的神仙!
神仙也得吃飯??!
等余錢好不容易回到小鎮(zhèn),已是饑腸轆轆。眼看天色已晚,又想到家中也是無米下鍋,于是徑直去找鐵鋪老板,看看能不能先混點吃食。
“楊老板,楊老板,神仙來過沒有!”
“錢兒,是你啊,這些天你跑哪去了,我還挺擔心你,生怕你餓死了!”
“楊老板,你跟我說實話,你說的神仙是不是子虛烏有之事,拿我尋開心啊?”
“神仙肯定是真的,人家來不來我說了不算不是。你這一身濕噠噠的去哪了,不會是掉鎮(zhèn)外陡崖下的水潭里吧!”
“讓你說中了,卻是落入那水潭了。三四天才爬出來,餓死我了,有沒有吃的,先讓我填飽肚子,以后有錢還你?!庇噱X隨口胡謅,哪能讓別人知道自己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
“堂后還有中午剩下的飯菜,你且去吃點東西,我有話跟你說。”
“你這老倌兒說的話能信?別再是忽悠我吧?”余錢邊說邊往后堂跑去,先填飽肚子再說。
狼吞虎咽一番,終于是吃飽喝足。一旁鐵鋪老板不停跟余錢嘮叨讓他來鐵鋪當個學徒,好歹混口飯吃不至于餓死。
余錢卻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停跟楊老倌兒打聽蕓娘哪里去了。蕓娘是老倌兒的小女兒,今年剛滿十歲,跟自己一般年紀,卻生的頂水靈,余錢就沒見過比蕓娘更好看的姑娘。
“啪!”楊老板一巴掌拍在余錢腦袋上,本想可憐這孩子給他找個吃飯的活計,沒想到這白眼狼竟打自家閨女的注意了。
“你小子少打聽我家蕓娘,毛沒長齊的小子就不想好事兒!我跟你說的,你好好想想,打鐵累點也能混口飯吃。我看你這些日子凈吃野菜,不是長久之計,總得找條活路?!?p> “之前跟你說的神仙,那就是虛無縹緲的事,從未有孩子被選去。你就別放心上了,好好找條活路才是正經(jīng),不來這里打鐵,也要想個別的活路才是。”
“我曉得。只是老倌兒你放心,我肯定能被選去修仙的!等日后我修成了神仙,定要接你和蕓娘去享福!”說完抓起黑刀就一溜煙兒沒影兒了。
“修個屁的仙,神仙要是那么好當,都去當神仙了!”楊老板看著余錢跑遠,自顧自嘀咕道。
不管鐵鋪老板如何去想。余錢經(jīng)過潭底之事,得遇陶先生知曉自己身有靈根,還是那種萬萬年難得一見的修仙資質,豈能再答應楊老板去打鐵謀生?
腰別黑刀,一路小跑回小院家中,脫下還有些潮濕的麻衣布鞋,升起爐火,鉆進被窩。畢竟還是春寒料峭,又經(jīng)受一番折騰,此時能有個暖和被窩卻是愜意。
待身子暖和過來,余錢披著被子做起,想著那碧潭,想著陶先生,想著修仙,還想起……黑刀!
對,黑刀!那日陶先生說他能通過法陣與那黑刀有關,難道那不甚起眼的黑刀也是一件仙家法寶?
余錢抓起黑刀,仔細打量,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這刀形狀倒是與尋常刀具不同,不像柴刀菜刀,也不像縣中衙役拿的軍刀,就是一塊長形鐵片,黑黢黢毫不起眼。
師父說這是祖師爺傳下來的,難道是那鬼谷子留下的法寶?可是為何不見一點靈氣,不像陶冉先生給自己記憶里的那些法寶的樣子啊。
這刀能幫自己通過那法陣,陶先生居然也看不出材質,定然不是尋常物事,以后也是要小心收起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哦,對了還有那芥子空間,余錢此時才有空仔細琢磨這儲物法寶。陶先生說里面存有他多年搜羅的典籍功法,可這芥子只是骰子般大小,余錢撓破頭也想不出怎么把書放進去。
功法只有自己腦海里的《青木真經(jīng)》第一層,剛好夠自己修煉道筑基之前。
按陶先生給自己的神念記憶里所說,這修真者修為自弱而強層層遞進。在這下層靈界,修士修為分為練氣、筑基、結丹、元嬰、化神,等化神大圓滿便可穿過界面阻隔,飛升上界,至于上界修士修為劃分,陶先生未有提及。
自己現(xiàn)在是練氣一層,算是剛踏入修真之列。這練氣修為又分為九層,練氣期修士體內(nèi)真元還只是氣體形態(tài),而九層大圓滿后便可筑基,那時真元便凝氣化液。筑基之后,包括結丹、元嬰、化神,每層都是分前中后期三個小層級,以區(qū)分同級修士修為高低。
筑基都還遙遠,以后修為的情況余錢更不愿多想,現(xiàn)在只想快快把修為提升到練氣七層,也好打開芥子,查看后續(xù)功法和陶先生留下的諸多寶物。
余錢收起芥子,用麻繩拴于頸下貼身收好,以免遺失。至于那黑刀,雖然確定這刀也不是凡物,可余錢也想不出怎么藏起這般大小的一塊鐵片,便不再煩惱。陶先生都看不出名堂,別人大概也沒陶先生的本事,大更看不出什么了,要是別人問起就說是把普通鐵刀好了。
諸事安排妥當,余錢看著眼前火爐,卻是為自己今后生計發(fā)愁。今日楊老板說的不錯,自己得找條吃飯的活路,筑基之前還是要吃飯的,等到自己修為達到筑基才能辟谷。
只希望楊老板說的那些神仙快點來,自己也好拜入仙門,不再為這些瑣事發(fā)愁,也好全身心修煉。
想到此處,哀嘆一聲,明日還是去鐵器鋪子找楊老板找點雜活干著混口飯吃吧。
“老倌兒你何德何能,讓一個神仙給你打鐵!以后不把蕓娘給我做媳婦兒,等我修道有成了,降下道雷劈死你個老倌兒!!”
恨恨想著,倒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