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好是個晴朗的日子，牛喜雨約天明哥哥去牛家坳一趟。天明比牛喜雨大了十多歲，是牛喜雨的大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大小伙子了，長得牛高馬大的，一身蠻力。在牛喜雨面前天明倒像是一個小弟弟，他什么都聽牛喜雨的，是牛喜雨面前一個聽話的得力助手。
他們一早就出發(fā)，先要找到牛建仁。他們到牛建仁家時，牛建仁已經(jīng)勞役期滿回家快一個月了。如今他就和老伴一起在村口干起了賣燒餅的營生。
牛喜雨他們來到牛建仁面前時，牛建仁還以為生意上門了。因為牛建仁見過牛喜雨的時候牛喜雨還只有一周歲，現(xiàn)在長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他哪能想到是牛喜雨呢？
牛喜雨說：“牛大爺，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地，開門見山，先自我介紹一下。”
牛建仁聽說牛喜雨是劉彩芳之女，心想一定是來討債來了。他覺得自己的確是欠了牛二寶一筆人命債，整個身子像篩糠一樣顫抖了起來。他瞟了一眼牛高馬大的天明一眼，更是心頭一縮。
牛喜雨看出牛建仁的擔心，便說：“牛大爺，你別害怕，今天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回憶一下當年在豬場打死牛二寶的細節(jié)，直覺告訴我，你是被冤枉的?！?p> 聽說自己是別冤枉的，這還是出自牛二寶自己女兒之口，牛建仁大為震驚。
牛喜雨說：“別猶豫了，我也不會為難你，只要你把當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重復(fù)一遍給我看看就行?！?p> 牛建仁當然滿口答應(yīng)，他帶著牛喜雨和天明來到牛曉峰的豬場。過去那么多年，豬場不僅還在，而且一切都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牛建仁找到了當年打人的那根棍子，說：“當時，這棍子就放在我睡房的門口，當時我聽到豬圈里的豬嗷嗷叫，就順手操起了這棍子?！?p> “這棍子原來是做什么用的？以前一直放在這兒嗎？”
“這棍子特別重，是硬木，原來豬場里是沒有這樣的硬木的，不知那天我的房門口會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根木棍？”
“這豬圈里的小方凳是一直就有的，還是那天才有的？”
“平時，豬圈里怎么會有凳子呢？喂豬又不用坐。”
“以前牛二寶給豬看病，是不是要用到凳子？”
“從來沒見過他用過什么凳子?！?p> “那天那頭豬娘是不是真的生了病，需要獸醫(yī)來看？”
“那豬娘能吃能睡好好的，沒生什么病?！?p> “牛曉峰平時經(jīng)常早上這么早就來豬圈嗎？”
“平時他從不來豬圈，更不用說那么早了?！?p> “你確定牛二寶死的時候是后腦勺被打破之死的？”
“當時我都嚇傻了，根本不敢看是什么地方傷。后腦勺傷是聽牛曉峰說的。我當時推測也是打到后腦勺了，否則，怎么會一下子就死了呢？，但后來又想，我分明是敲到背上的呀，怎么可能是后腦勺呢？反正我是糊涂了，說不清了?！?p> 這一問一答，牛喜雨心里就明白了個大概。她讓牛建仁帶她到豬圈看看。牛建仁便領(lǐng)著牛喜雨來到當年出事的這個豬圈。牛喜雨讓牛建仁怎么拿棍打的，豬圈里的人當時在什么位置，在干什么，打后結(jié)果怎樣，牛曉峰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當時他說了什么，行為舉止和言語有什么反常沒有等等，全部細節(jié)重新說一遍，演一遍。
牛喜雨對天明說，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嗎？天明說，看不出。
牛喜雨說，豬圈是殺人的第二現(xiàn)象，牛二寶到豬圈前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亡。道理很簡單。
首先這個棍子這么短，豬欄又怎么高，被打的人一個彎腰撲向前的之勢，頭朝里面，打人者在豬圈外面，這樣是絕對打不到人的頭部的，最多只能打到背部，這顯然是一個漏洞。
其次，豬圈里有一條小方凳，這小方凳是用來做什么的？牛建仁說過以前豬圈里根本沒有小方凳，這小方凳原來是放在廚房的。牛二寶給豬看病也從來不會用到凳子的，顯然這凳子是特意用來擱死人的。
豬圈的現(xiàn)場偵破就此結(jié)束。牛喜雨又帶著天明挖開了牛二寶的墳?zāi)?。牛二寶原來被牛建仁埋在了后山的亂墳崗，事發(fā)后劉彩芳給牛二寶進行了重新安葬，給他修了一個像樣的墳?zāi)埂?p> 牛喜雨本來想雇傭幾個人來挖墳，但考慮到挖墳不宜被人知道，因為如果讓村里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去挖父親的墳?zāi)?，那會認為是大逆不道。所以她只好讓天明一個人悄悄動手，好在天明有的是力氣，這事兒他一個人就可以輕松搞定。
牛喜雨來到牛二寶墓前，先是點上香燭，三叩五拜。然后取出符咒，法器等道具，準備為牛二寶做法事。這個法事很簡單，就叫墓門解除，就是通過誦經(jīng)和燒符咒，以便打開墓門的時候人鬼分途，好讓死者的靈魂上天，早日脫離幽冥之苦。
牛喜雨跪在墳前，口誦度人經(jīng)，念道：“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窮。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祅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p> 度人經(jīng)誦畢，牛喜雨令天明打開墓門。七年的水浸蟲蛀，棺材一點都沒爛。天明欲打開棺材蓋，牛喜雨立刻阻止了他。開棺還得燒兩個靈符，方能不驚動死者的靈魂。牛喜雨先在后土上燒了土地神咒，又在棺材的前頭燒了折疊玄靈咒。
這儀式完畢，天明打開了棺材蓋，只見棺材內(nèi)只有一堆白骨。照理在密封如此好，土質(zhì)又如此干燥的情況下，尸體應(yīng)該沒有完全腐爛。但是牛二寶是先在無棺材的情況下直接在泥地里埋了整整一年的，實際上他正式入葬時已經(jīng)基本腐爛得只剩下白骨了。
牛喜雨仔細檢查了頭骨、脊椎骨和髖骨，發(fā)現(xiàn)別的地方都沒有損傷，只有頭蓋骨的后腦勺處有明顯的鈍器所擊留下的傷痕。
這一切都與她夢中那條狗所說的話吻合。牛喜雨對天明說，今天辛苦你了，但我們收獲不少。憑我們掌握的證據(jù)足夠讓牛曉峰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