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孌擦干眼淚,又回到了自己那間小屋子,那間又臟又臭的黑屋子。她已經在這里生活半個月了,她還將在這里度過很長的時間。
最近裴府忙的不可開交,倒不是要辦什么喜事,而是裴老太太——裴亦陽的奶奶——得了重病,府里的人都說這種病是會傳染的,因此府里的老爺夫人,甚至是仆人丫鬟都唯恐避之不及,深怕自己被傳染。
而在幾天前,裴亦陽又接到圣旨,去外面征戰(zhàn)了,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
這下好了,裴老太太本來就是一把年紀了,半年前生活就不能自理,現在又得了這個傳染病,沒人敢來照顧她,真的是活到頭了。
姝孌仍然在一聲不吭地搓衣服,她從丫鬟們口中得知了裴老太太得病的事。她知道,那些丫鬟們都不愿意干這種會出人命的事,十有八九回來找自己,這不,正想著這事呢,一個丫鬟就主動找了上來。
“那個,裴老太太得病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裴少爺說讓你去伺候裴老太太。”這個丫鬟說話倒是比平常溫和了,仿佛是來給姝孌宣判死刑似的,竟然有些開不了口,畢竟就算以前再怎么鬧,也不會真鬧出人命來,但這次,在這個丫鬟看來,她是有去無回了。
“我知道,我去就是了?!辨瓕D笑著說道。裴少爺、裴少爺、每次都拿著三個字來壓她,好像就是在故意告訴她,裴少爺討厭你,你是裴府最不受待見的人,讓你做什么都是應該的。姝孌答應了,現在她不想玩什么心思了,只想用心的把每一件事做好,耍心機在裴亦陽面前是沒用的,她明白,當裴亦陽第一眼望著她時,她就明白了。
姝孌終于不用再洗衣服了,然而,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洗衣服至少還是干凈活兒,而伺候裴老太太……
這十多天來,只有她一個人在伺候裴老太太,每天都要幫老太太喂藥,喂老太太吃飯,給老太太端屎端尿。
不過這個裴老太太人倒是挺好的,偶爾清醒的時候還會找姝孌聊天,有一次,她說道:“小姑娘,你走吧,我這個病會傳染的,我都八十多了,也算是活夠了,你卻還是像花兒一樣的年紀,我不想拖累你了,你離開這兒吧!”
姝孌搖搖頭,邊給老太太喂藥邊笑著說:“老夫人的病在好轉,再過些日子就要好了,我不會走的,能伺候老夫人是我的福氣!”姝孌是真的很開心,不管怎樣,伺候一個和藹的老人,實在是比面對一群天天辱罵你的丫鬟好,好太多了!
老太太得的確實是傳染病,一般人早就被傳染了,但姝孌不是一般人,她是這個世上,除了裴亦陽,再也沒人能打敗她的人!她很強,她的體質雖然不是百毒不侵,但這種程度的穿染病,還是奈何不了她的。
裴老太太哭了,被感動哭了,自己生了一大堆兒女,以為可以享福了,不過也確實是這樣,有福,可以同享,但是當自己生命垂危的時候,守在身邊的,卻只有一個素未相識的小姑娘,多么悲哀,又多么幸福啊!
姝孌預料的沒錯,裴老太太的病快好了,這時,她的兒子孫女們又來看她了,都祝賀裴老太太福大命大,有神靈的保佑,老太太卻是一笑置之,她拉著姝孌的手,說道:“這個姑娘我甚是喜歡,以后就留下來和我做伴吧!”
一個丫鬟而已,誰會在意這些呢?既然老太太喜歡就拿走唄。
以前同是洗衣房的丫鬟可就對她羨慕極了,說她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一改以前的冷硬態(tài)度,而是笑著讓她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幾句,那些丫鬟笑的特別真誠,好像以前對姝孌做過的事都已經一筆勾銷了,就好像壓根沒發(fā)生過,姝孌也笑了,一一答應了她們,還說沒有她們當初的抬舉,也就沒有現在的她了。
裴老太太可是這個府上最重要的人物,是所有人爭相討好的對象,姝孌能來伺候裴老太太,確實是很有福氣,但如果沒有那些日子的付出,又怎么會得到這么大的福利呢?這個道理,她明白,并且牢牢地記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