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爺家里的團(tuán)圓飯吃了個人散桌翻,二夫人屋子里卻其樂融融,酒足飯飽之后,二夫人的姨表姐就進(jìn)屋與二夫人一起說話。
這位姨表姐夫家姓牛,母親與二夫人小文氏的母親是表姐妹,丈夫是個主簿,跟著縣令一起上京述職,正好大兒子牛小萌也要參加今年的俯試,所以先來投奔。
二夫人對這位表姐的到老十分高興,十分體貼的道,“家里的公子也要參加這次俯試的,讓小萌跟大家一起念書吧,我讓三哥帶著他一些,他們年紀(jì)相當(dāng),也能說到一起?!?p> 牛夫人道,“三哥八哥也都參加俯試?”
“是呀?!薄倍蛉说?,“夫子說,三哥的火候先生說不錯,到是八哥,先生說還說欠缺一些火候?!?p> “不礙事的,三哥八哥都年輕?!迸7蛉说?,“三妹,我到是跟你打聽個事兒?我一進(jìn)京,就聽著你們家的七房的一個小娘子將女先生給氣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二夫人擺擺手,“此事呀,你可不要再提,差點把我們老太太給氣著了?!?p> 牛夫人好奇,“是七房的那個小娘子?”
二夫人冷哼,“還不就是那個商戶女生的。”
牛夫人點點頭,“其實我也好奇著,以妹妹這夫家的家里,這,怎么七爺就跟那商戶女扯上關(guān)系?這仕農(nóng)工商,他一個貴公子如何還做這事兒?”
二夫人嘆息,“此事如今還是一樁官司,這位商戶女聽說長得十分漂亮,我們七弟當(dāng)年也是年輕氣盛很,當(dāng)年出游,去了臨州,就遇著這么個商戶女,沒這美貌的丫頭一勾引,可不就,哼……背著家里拿了生辰八字去官府遞了婚書,差點就給人上門去了。做下這樣的事情,他回來如何敢承認(rèn),老夫人看他年級差不多了,就又給了娶了一個妻子,這就是如今的七弟妹姜氏?!?p> 牛夫人道,“哎呀,這可不是流行的兩頭大,七爺真是什么好想法?!?p> 二夫人冷哼一聲,“什么兩頭大?這事兒呀,如今人家這外室是有媒有證的,在官府還存著婚書的,正經(jīng)的三媒六證?!?p> 牛夫人驚奇起來,“什么三媒六證?她一個外室?”
二夫人道,“姐姐我給你說個準(zhǔn)話,別瞧著我們府里都不承認(rèn),可那族譜上,人家可是落了名字的,那是嫡出,無可更改?”
牛夫人道,“你那弟妹也是明媒正娶的,她怎么就答應(yīng)做偏房?”
二夫人道,“說起來我們這七弟也是好手段,兩頭欺騙,竟然過了好幾年,只是天下哪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最終,那商戶女知道了,你可不知道那商戶女的厲害,人也不說什么,等著李七爺去了臨州,直接讓李七爺給扣了起來,然后把婚書拓本跟孩子的生辰直接報了伯爵府,讓伯爵府什么時候有空給嫡長子入籍?!?p> 牛夫人道,“你們就答應(yīng)了?士庶族不通婚,貧賤不婚,伯爵府能答應(yīng)?”
二夫人一副無奈,“伯爵府是想著不答應(yīng)呢,可是人跟著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本《戶婚律》,上邊用條子寫著‘有妻更娶什么的條規(guī)定來著,意思大約是先娶的是正妻,后娶合離還是什么,如果敢無端換妻,就要讓坐牢,意思不答應(yīng),就讓李七爺去坐牢,老爺子老太太為了兒子,能讓兒子去坐牢嗎,只的勸姜氏暫且忍耐一二,給兩人上了籍?!?p> 牛夫人道,“你那弟妹就答應(yīng)了?”
二夫人嘆息一聲道,“不答應(yīng)又能如何?你也知道姜家那個時候也敗的差不多了,何況她連生兩個都是女兒,直不起腰,何況她雖也是明媒正娶的,可還有個先娶的在前邊呢?等著孩子入籍,這邊便派人就去臨州接那商戶女,哄著她說孩子入了籍了,你也進(jìn)府完成入籍儀式,把這身份能給她定。
說句實話,咱們這樣的人家怎么能容她那等畜生的人,若是她貪圖這名聲這入了府,生死可不就是她自己的,后宅的手段多的很,哎……可惜這主意是白打了,那女人聰明的很,人直接說李七爺原本就是要給她家上門,有空就放他回家看看,自己呢,身子弱,住慣了臨州,經(jīng)不得長途跋涉,來不了,至于孩子,自然是自己養(yǎng)著,李七爺?shù)绞亲约夯貋砹?,一兒一女一個都沒帶回來,直到她病死,這才將兒子女兒送了過來。說句實話,等到她死,很多人都不知道她長什么樣!據(jù)說是長得貌美異常,我們七爺見了一面就勾了魂?!?p> 牛夫人眼睛一轉(zhuǎn),露出幾分皎潔的效益,笑著看著二夫人,問道,“想不到竟還有這樣的事兒?想不到這位商戶女到是做事滴水不漏呀,也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二夫人沒放心上道,“我也就聽了那么一耳朵,好像是賣布的吧,姓厲,可不,厲害的很。不說她們了,來氣,我跟你說七房就是個烏七八糟的地方,說起來我們七爺可是養(yǎng)外室養(yǎng)上了癮,又養(yǎng)了個外室,今兒接了回來,呵呵,你瞧著吧,七房正唱著大戲呢?”
牛夫人心中卻是一怔,這臨州她還真知道有個姓厲的做蜀錦蜀繡生意人家,聽他家老爺說,平時看著這家人有些三五不著調(diào)的,可蜀錦蜀繡可都是賺錢的東西,若這兩家是同一家的話,那這位小娘的嫁妝肯定不少。若是他兒能娶了這個小姐,那便是考不上,若小娘子能拿出錢替兒子捐一個小官,豈不是美事兒一樁,雖是商戶女生的,可又是正經(jīng)的伯爵府的嫡出的小姐,也不辱沒自己的身份。想起這個,牛夫人就覺得這一趟來的對,起了心思就想著先看看這姑娘,再做打算,明日就該過來拜見,牛夫人也不著急,繼續(xù)說科考的事情來。
“今太子殿下開了藝科,我也給小萌報了名,便是這次院試又落了,憑著我們小萌的才華,也可以一拼搏?!?p> 二夫人道,“說起來這位太子真是年輕有為,只是,就是……婚姻有些不順暢?!?p> 牛夫人道,“太子妃已經(jīng)快去了一年,朝廷莫非……”
二夫人道,“誰知道?”
牛夫人到不怕女兒被太子克死,可惜她家門楣太低。
……
李七爺安慰了柳姨娘一陣,也沒留在她處歇息,畢竟,今天姜氏的面子他怎么都要給一些。柳姨娘不樂意,可也沒有辦法,到底如今的姜氏才是主母。
奶娘姓馬,人稱馬九娘,拆了兩個紅包,一個放了十二兩,是李七爺給的紅包,臉上一喜道,“七爺還是疼娘子你的。”說完又去拆另外一個,將紅封里邊的導(dǎo)出來,竟然是一些制錢,大約有二三百文……”馬九娘看著制錢,手都在抖動,對姜氏這吝嗇勁,都瞧不上,“娘子你看,這真是拿得出手,這小家子氣的……”
柳姨娘也覺得委屈,再看這屋子,分明是匆忙騰出來,再看看破掉的窗戶,心里忍不住有些不愉,這實在是跟她的想象還有那么一點距離。
正說著,柳姨娘帶來的丫鬟將孩子哄睡了走出來,猶豫的問道,“娘子,我晚上住哪兒?”
也不知姜氏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給他們下馬威,下人,不,就是柳姨娘的住處都沒給安排,馬九娘道,“這,姜氏是給我們下馬威呀?!?p> 柳姨娘皺起眉頭,探口氣,“讓你們跟著我,委屈了你們了?!?p> 馬九娘跟小丫鬟珠兒都有些垂頭喪氣,柳姨娘道,“今晚你們就先在屋子里打地鋪吧,明日,我再給老爺說。”
馬九娘坐下來,拉著柳姨娘的手,“眼看這伯爵府也就那樣,這幾個小娘子都不是好相處的,姨娘你要早些打算?!?p> “噓!”柳姨娘道,“我知道,只是我們?nèi)缃癫艁?,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只要能將小哥養(yǎng)好,何愁我翻不了身。”柳姨娘抬起嘴角,隔著窗戶看過去,見著李滿多屋子還亮著燈,忍不住冷笑,“不就一個小娘子嗎?生死都還握著別人手里,她就跟著叫嚷起來,果真是商戶女出聲,見本逐利的,想著自己念了兩日書,就出來湊顯擺,總有一日讓她知道什么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噓……”馬九娘從窗戶看出去,臉色一變,“娘子,七爺去了十一娘屋里?!?p> “知道了。”
這邊李七爺正準(zhǔn)備回正房,又想起李滿多的話,轉(zhuǎn)頭去了東廂房,得知李滿多氣的飯都沒吃,趕緊的找人端了飯菜來,端著進(jìn)去哄女兒。
李七爺這會兒就坐在床邊,端著飯碗,小聲的哄李滿多,“乖女,別生氣了啦,爹知道錯了,吃點飯,餓壞了,爹會心疼的?!?p> 李滿多躺在床上,背對他,不搭理。
“爹讓柳姨娘給你道歉好不好?”李七爺回頭吩咐彩金,“把你家小姐弄起來吃點東西?!?p> 李滿多也知道他爹對她的父女情深也就那么點,也不再拿喬,被彩金一扶便起來,只是還是不拿正眼看他。
“哼!”
“爹讓他們給你做了很多肉,很香的,你嘗一口?!眾A起肉就遞過來。
李滿多一臉鄙夷道,“吃人的嘴軟。爹不會覺得一塊肉就把我給收買了吧?”李滿多把手伸出去,“我看您個柳姨娘那紅包又大又沉,你給她多少,分我一半就成?!?p> 李七爺一巴掌拍在她手心,“沒有?!?p> “哼!”
“乖女!”李七爺悄聲問,“李十娘除了跟你說柳姨娘娘是犯官之后,還跟你說了什么呀?”
李滿多道,“你去問李十娘呀,她什么都告訴你的?!?p> “爹一個小叔叔的,找人家小姑娘,怎么說嘛,你們小姑娘之間……那個啥……”李七爺嬉皮笑臉的道,“爹不是跟你出氣出了嗎?你說,哪家的爹,會為了閨女去頂撞自己老娘的?”
李滿多嘴角一撇,十分不削。
“好好好!”李七爺掏幾個制錢遞過來,“來,給你買糖吃……乖女,爹最疼你,比誰都疼。瞧,你哥都排你后頭,九娘她們,我一個都不給,爹那兒有幾件好東西,等你出嫁的時候,全給你……”
李滿多也不能跟李七爺較真,聽著這話自然順竿而下,“李十娘怎么會知道柳姨娘的事情,還不是她爹娘說的唄,至于他爹娘怎么知道,我就不知道,要不你問問你二哥去?!?p> 李七爺驟然皺起眉頭。
李滿多便一臉嫌棄,“你找個姨娘也找個好的呀,找個這么個犯官之后,算什么事兒?往后人家怎么說我們,是不是我們也就成了犯官的家屬呀,你這眼光也太差了些?!彼蝗粶愡M(jìn)李七爺小聲的問,“爹,不會那姨娘就是二老爺送給你的吧?!?p> 李七爺一怔,趕緊搖頭,“哪兒能呢?不是,不是?!?p> 李滿多道,“爹,五夫人跟六夫人還在佛堂跪在抄經(jīng)呢,那可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說罰就罰,差點就休出門去……”倆滿多將明媒正娶咬的機(jī)極重,“你呢,讓她,安分點,別以為生個兒子就成老大了,生孩子的女人在伯爵府多的是,不是每個生了個女人都能在伯爵府耀武揚(yáng)威,伯爵府可不是爹你說了算,得罪了老太太,讓她站著進(jìn)來,橫著出去。”
李七爺臉色一變,繼而裂嘴一笑,抬起手摸了李滿多的腦袋一下,“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牙尖嘴利,哪一天把你牙齒拔光?!?p> 李滿多道,“我也是為她好。爹,你知道二伯娘家來人了,你知道干啥的不?”
“我又不是包打聽,我怎么知道?!崩钇郀?shù)?,“成了,你早點歇著吧?!?p> 李滿多拉著他,“我勸你,這幾天還是多討好討好母親,人家為你操持這家不容易,人,不能太忘本。你要抬舉那柳姨娘的,惹急了母親,一碗毒藥給她灌下去,呵呵……”
“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胡說什么呢?”
“好吧,跟你說,真是浪費我精神?!闭f完,倒在床上,拉過被子就蓋住腦袋。
“別蒙頭睡!”李七爺看了看,才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