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單膝著地,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我趕忙扶起他。
“你怎么了?阿淵!”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眼神迷惘,他沒有講話。我感覺到他有些神志不清。阿淵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別看他單薄的緊,卻也不輕。我只能先把他放平躺在地上,起身去撿來那把黑刀。
把阿淵收回刀里,又看了一眼躺在湖邊的黃杉道士,我轉(zhuǎn)身御劍而去。
回到董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微亮,一道霞光沖破云層正巧落在屋檐上。屋檐下站在焦急驚慌的董少卿。他看到我回來,就迎上前來。
“怎么樣了?那鬼妖除了嗎?”董少卿看到我就急急忙忙的問。
我懶得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走向他身后的阿壯,“你家少爺呢?”
阿壯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屋內(nèi),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董若啟癱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發(fā)絲散亂,一臉的頹廢,看上去和他的年齡毫不相稱。
我走到他的面前,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講,“你祖父的魂魄還在?!?p> 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有光,“真的?”
我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這時董少卿也走了過來。
“葉姑娘,究竟如何了?!彼麧M臉的焦急不安。
我嘆了一口氣,正視他的眼睛,“你父親的鬼妖,已經(jīng)除掉了?!?p> 董少卿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往后幾步坐在了椅子上,眼中竟然帶笑。
我真的再不想看他一眼。
我指了指董若啟,對董少卿說,“這個人我要帶走?!?p> 剛松了一口氣的董少卿又坐直了身,“葉姑娘是何意?”
本來編了一套說辭,說董若啟有仙緣,云華要收他為徒,所以要帶走他。不過,此時此刻,我不想再說那些有的沒的。
我看著董少卿,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這是你父親的遺愿,他不放心阿啟獨自一人待在你身邊?!?p> 董少卿愣在了那里,我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的懊悔,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到。
董少卿說要考慮幾天,這倒令我感到意外。不過阿啟要跟我走,也要準備幾天,我回到借宿的大娘家就聯(lián)絡(luò)了師兄,現(xiàn)如今,只能先把阿啟安排在云華山了。
把嘰嘰喳喳吵著也要見大師兄的小紅打發(fā)走,我關(guān)上了房門走到桌前,看著桌上的黑刀,我竟然有了一絲的猶豫。
今天的那個狐女,令我想起在讀器靈的時候見到的那個狐女,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同一個人。是阿淵為了她甘愿入魔的狐女。想到這里,我竟然有些生氣,但是,我為什么會生氣?
再多想也是無用,我握緊黑刀,進入阿淵的靈識。
還是那個漆黑的水境,這一次,水境上多了一棵沒有葉子的枯樹,阿淵就站在樹下。
“對不起。”我走到他的面前就聽到他道歉的聲音。
“道歉干嘛?”我沒給他好臉色。他卻沒有再說話,我轉(zhuǎn)過頭看他,他竟然在發(fā)呆……這下更加激起了我心中的無名火。
“我看我還是換把刀好了?!蔽艺f,“明天我們就回云華山,我去問師父解除除妖師和靈器的方法。”
他回了神,看了我一會兒才開口,“還在生氣。”
這不是廢話嗎?
“可是據(jù)我所知。”他隨手一揮,樹下多出了兩個石凳,他坐在了其中一個石凳上,接著說,“除妖師和器靈一旦簽訂契約,便不可毀約,除非……靈器消亡,或者是,除妖師身死?!?p> 我也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說吧,是你死還是我亡?!?p>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以后不會了。”他用異常柔和的聲音說。
我知道他所說的是什么。盡管他態(tài)度如此誠懇,卻還是無法壓制住我心中那股無名是怒火。
“我是除妖師?!蔽腋嬖V他,“靈器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今天……換做是普通的除妖師,可能因為你……已經(jīng)死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意思,我生氣,我氣什么,我的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出那個狐女的樣子,以及……阿淵見到狐女后呆愣在原地的表情。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屬于寒淵的事情。
“所以我說,以后不會了?!卑Y說著咳嗽了幾聲,我這才想起來,他也受了傷。
“傷到哪兒了?”我問他,語氣還是不善。
“無礙?!彼麛[了擺手,“只是,這召靈咒,以后莫要念了?!?p> 召靈咒雖然能夠喚來鬼差捉拿惡鬼,卻要以施咒者十年壽命為代價,因此才被定為禁術(shù)。我今天也是一時情急才用了召靈咒。卻不知阿淵用了什么辦法破了那咒。想到他是因為我受的傷,心里也稍微好受一點點。
“這段時間,你就在刀里好好休息吧?!蔽艺f完站起身就要離開,他也站起來跟著我。
我迅速的離開他的靈識,卻沒想到,他也立即跟了出來。
“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我猛然轉(zhuǎn)過身,卻一頭撞在他的下巴上,他吃痛的捂住下巴,那個動作甚至有點滑稽,我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他松開捂著下巴的手,眼中也微微帶有笑意。
他說,“你不生氣了我就回去。”
“那你告訴我,今天的那個狐女是誰,她那么好看嗎?我叫你幾聲也不回應(yīng)。”我還是沒有忍住說了出來。
阿淵嘆了一口氣,“她叫清雪?!?p> “清雪……”我低頭默念,名字倒還挺雅致。我抬頭看著他,“是我讀器靈見到的狐女嗎?”
阿淵點了點頭,“是她?!?p> “哼?!蔽也幌肜硭恕?p> “清雪只是寒淵一個普通的朋友,寒淵入魔,不是為她?!卑Y解釋道。他說了寒淵,并沒有說“我”。
阿淵曾經(jīng)說過,寒淵已經(jīng)死了,他如今只是阿淵。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讓他連自己都放棄。
不過在讀靈器時,我明明看到……我有點驚訝,同時,竟然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總覺得,今天阿淵雖然不對,我卻也有些無理取鬧。
我竟然會無理取鬧……
“已經(jīng)熟了嗎?”我突然開口問。
阿淵迷惑的看著我,“什么熟了?”
“你不是說過,我們還不熟,你不想告訴我,現(xiàn)在可以講了嗎?”
阿淵笑了起來,“你若想聽,我就說給你聽?!彼f完還咳嗽了幾聲。
我的氣已經(jīng)消得差不多了,又擔心他的傷勢和靈力。“這會兒不想聽了?!蔽艺f著把他推到了刀的旁邊,“現(xiàn)在,立刻,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