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麗心跌跌撞撞,終于離開了那昭華殿,再遲上半刻,怕是要呼吸困難而亡了。
這夜里黑的通透,四下無人,麗心依在宮墻上,拍打著胸口,半晌,才將那呼吸調(diào)的均勻。
回到偏殿,已是夜半時分。
麗心躺在床塌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秋風透過床榻對面的窗戶吹進來,輕紗羅帳泛起陣陣漣漪,如波浪起伏不定,微弱的月光忽明忽暗,隱約像極了麗心此時的心境。
若此番自己與芳草還留在綰洗局該多好,每日只消得下些體力,雖是辛苦了些,倒也安安穩(wěn)穩(wěn)樂得其所。
不像現(xiàn)在,名義上晉了級做上了大仆,卻不曾想,一不溜神就淪落成了云妃娘娘麾下的一枚棋子。
在這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后宮之中,渺小的自己隨時都會被當成那炮仗,被任意揮灑,屆時灰飛煙滅。
眼下,這芳草與自己的親生胞弟被云妃娘娘纂在手里當成籌碼,逼得自己去害白靈姑娘。
白靈姑娘與自己無冤無仇,素日里對自己極好,這怎么下得去手?
這不是畜生都不如嗎?
麗心糾結到頭痛欲裂。
卷進這場風波里,再想全身而退,已是希望渺茫了。
自己死了就是賤命一條,可無辜的芳草,還有弟弟,才十三四歲的花樣年華,不能就這樣跟著平白無故送了性命。
絕?......不能!
云妃不是說這藥不會使姑娘致命,只會讓她收斂性情嗎,那這藥丸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致命,那吃下去會怎樣?
千萬問題縈繞,麗心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初升的太陽剛剛露出魚白肚,西楣山被一片氤氳緋紅。
麗心比平時早起一個時辰,借著給姑娘領早膳的機會,去了趟監(jiān)欄院。
麗心找到與自己一起長大的李常進,托他找個可靠的人下山,去找個醫(yī)術精堪之人,查查這小小藥丸到底是什么東西?
是不是像云妃所說,只傷人不致命?
李常進詢問是為何故,麗心怕他被牽扯進來,只說自己近日里身體不適,得赤腳醫(yī)者一妙方,就是這枚小藥丸,赤腳醫(yī)者不肯告訴其藥丸成分,而自己好奇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的,竟是如此神奇吃下去就好了大半。
李常進便信了三分,那七分懷疑自然是在宮里呆久了,諸如此類事情司空見慣,這麗心不肯說實話,怕是另有內(nèi)情。
李常進也沒有追根究底的再問,痛快答應了她,畢竟從小的情分在那兒。
再說,若她不肯相告,必有她的難言之隱處,再問也沒用。
辦了這事兒,麗心便去膳食局領了早膳,而后回到鳳鑾殿。
見白靈姑娘早早就起來了,正對著鏡子梳妝。
麗心將飯?zhí)捶旁谧郎?,一層層打開,將那膳食一一拿出來,擺放好,再將那飯?zhí)瓷w好安放。
一切完畢,麗心走到白靈身后,說,“姑娘,該用早膳了?!?p> “嗯”白靈郁郁應了一聲。
無意中瞧見那鏡中麗顏,竟像那焉了的花朵,霜打的茄子般憔悴無采。
就連芊芊玉體也消瘦不少。
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疼。
被關了這數(shù)日,好人都活活給悶壞了。
她這幾日的無聊,怕是拿根鐵杵給她,都快磨成針了。
她想過無數(shù)辦法離開這里,可就是逃不過那道該死的暗障,每每施法都碰個頭破血流。
如今能解開這暗障之人,唯天界的太已仙人及門下幾位弟子,可那都是遙不可及之人,著實指望不上,這天馬行空的想法很早就被她扼殺在搖籃了。
至于這狼七烈又怎會使用這仙術,白靈百思不得其解。
他與天界的太已仙人又有什么關系?
亦或是,他認識太已仙人門下弟子?
皆不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他既然會用,自然也會解。
如此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三日后的月見節(jié),倒是個好機會。
那天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逃出去。
拿定主意后,白靈緩緩從梳妝臺前站起來,轉(zhuǎn)身移至餐桌前。
忽而瞧見站在身旁的麗心,那面容幾盡憔悴,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眼框烏黑一圈。
白靈嚇了一跳,奇怪問,
“麗心,你是生病了嗎?”
瞧著姑娘看出自己這副窘容,麗心慌忙揉了揉眼睛,勉勉強強擠出個笑,回道,“沒,沒有,只是昨夜睡的不好。”
旋即摸了摸自己的臉,早上出門抹了一層厚厚的粉,竟是遮不住這兩個黑眼圈,反而襯的臉色更加蒼白,現(xiàn)下被姑娘發(fā)現(xiàn),好生尷尬。
“可是有什么心事?”白靈對著麗心上下打量,又問。
“沒有,姑娘費心了,只是昨夜沒睡好?!丙愋暮Χ?。
“那就好,若身子不適,你且去休息?!?p> “姑娘放心,麗心真的無恙?!?p> 麗心一邊蒼茫辯解,一邊堆起笑容,仿佛是怕被姑娘窺破出其他心思,驚出一身的白毛細汗,像極了那做賊心虛之相。
其實姑娘越是對她好,她心里越是愧疚,覺得對不住姑娘。
兩人相惜了一番,忽聽外頭一陣踏踏的腳步聲,聽著這聲音踢踏作響參差不齊,來者似有幾十人不等。
主仆二人皆被那聲音掠去了目光,穿過內(nèi)殿的窗子橫掃了一眼,竟已錯過了那隊疾馳的人馬,連個人影兒都沒瞧見。
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麗心說,
“姑娘,奴婢先出去看看。”
“嗯,快去快回?!?p> ......
不過三刻,麗心便匆匆而歸,說,
“姑娘,是協(xié)議局的一干人,還帶著幾十個常仆,正是為三日后的月見節(jié)布置場地呢?!?p> “哦,是嗎?”白靈放下手中的吃食,站起來往外走,“麗心,我過去看看?!?p> “那我隨姑娘過去?!?p> “不用了,你今日臉色不好,且休息去吧。”
見姑娘執(zhí)意將自己留下,麗心不好推卻了姑娘好意,只囑咐,“姑娘自個兒當心。”
白靈點點頭便獨自前往大殿。
從內(nèi)殿走出來,過一道長街,便是鳳鑾殿的大殿。
今日見大殿里的人頗多,他們著裝不一,有十幾人著青一色的交襟青布袍,還有幾十人著淡藍色夾布衫,聽麗心說過,那著交襟青布袍的人是協(xié)議局的帶頭人,那幾十個著淡藍色夾布衫的,是手下辦事的常仆。
見他們分工明確,搬桌子,挪凳子,清灑的清灑,掃地的掃地,歸置的歸置。
就連那些常年不動的老死角都要清上一清,當真是仔細。
白靈從大殿一角緩緩走過來,那領頭的白臉官封笑臉盈盈的迎上來,“姑娘來了,是不是這些下人們聲太大,擾了姑娘清靜?”
“并無,我只是過來看看,大人且去忙自己的事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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