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見
第一次做手術(shù)這件事，來的太過于突然，李蕾把手機放在了更衣柜里，所以只能在過道里干坐著。
足足坐了半個小時，李蕾的腦洞從貓和老鼠開到了星球大戰(zhàn)，從杰瑞為什么不搬家想到了絕地和西斯的大站。
終于過了李蕾的忍受極限，坐不住了，緩緩站起身，在過道里溜達(dá)著。
又過了一個小時，曹惜文終于結(jié)束了手術(shù)，從手術(shù)室里走了出來，尋找著李蕾。
“曹老師，我在這呢”，李蕾大老遠(yuǎn)看到曹惜文在手術(shù)室門口張望著，就急忙跑了過去。
“你在這啊，還暈嗎？”，曹惜文等李蕾過來站定后，開口問道。
“不暈了老師”，李蕾尷尬的回應(yīng)著。
“那走吧，去休息室?！?p> 曹惜文帶李蕾來到了一間昏暗的房間，李蕾仔細(xì)看著眼前的環(huán)境，等她的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看到了不下十臺的按摩椅。
哇，還有這種待遇啊，李蕾迫不及待地想坐上去感受一下，以前在商場里也碰到過這種類似的按摩椅，但需要掃碼付費，也就從來沒嘗試過。
曹惜文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一眼就看透了李蕾的小心思，“坐上感受一下，很舒服?！?p> 但李蕾一想起自己在手術(shù)室里的表現(xiàn)，就特別難為情，更別說享受只有大夫們才配享有的按摩椅了。
“不用了老師”，李蕾指了下旁邊的上下鋪，說，“我坐那就可以了?！?p> 曹惜文也沒說什么，跟李蕾一起坐在了下鋪上。
“說正事吧，我一會還有一臺手術(shù)?！?p> 聽曹惜文這么說，李蕾更加心虛了，知道曹惜文本來是想讓她幫忙做兩臺手術(shù)的，“那老師我……”
“喔，沒事，你不用了”，曹惜文體貼地說，“下一臺手術(shù)不大，我和孫晨兩個人就可以?！?p> 李蕾羞愧的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點著頭。
“王樂瑤是要說課題的事吧”，曹惜文問道，“你先給我大概講講你們設(shè)計的實驗，我聽聽?！?p> 曹惜文雖然是臨床大夫，但她一直跟著的恩師在科研界是相當(dāng)出名的，所以曹惜文對課題設(shè)計十分敏感。
聽曹惜文這么要求，李蕾才意識到，自己把課題申請書也放在更衣柜了……
“老師，王老師給您的申請書現(xiàn)在在更衣間呢，我能去拿一下嗎？”
“嗯，那你去吧，我就在這等你?！?p> 得到曹惜文同意后，李蕾轉(zhuǎn)頭往更衣室跑去。
……
“你自己去研究生院申請退學(xué)吧，我不要你了”，另一邊，范云云被王樂瑤罵到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了。
原因是，王樂瑤抓住范云云在實驗操作過程中打電話。
范云云男朋友要跟她分手。
對于王樂瑤的辱罵，范云云悉數(shù)全收，全都記在了心里，同時還回憶著男朋友說的絕情的話。
“你太忙了，我想找的是一個能安穩(wěn)在家的老婆，而不是娶一個事業(yè)型的女強人，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分手吧，你親戚那邊我會解釋的，我們還是朋友······”
范云云沒有哭，她感覺自己的淚水已經(jīng)干涸了，沒有什么事能讓她流淚了。
她只覺得有一種窒息感，一種被越來越緊的繩索勒住的窒息感，這種感覺已經(jīng)強烈到讓她不能呼吸了。
“鈴~”范云云手機響了，她沒有顧忌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王樂瑤，動作遲緩的掏出來，看到了來電顯示：媽媽，毫不猶豫掛斷電話。
肯定是知道了分手的消息，打電話過來罵她的。
王樂瑤愣了一下，看到范云云掛斷電話，塞回手機，又低下頭，她才開始繼續(xù)發(fā)泄著。
······
哎~我剛才進(jìn)的是這邊嗎？李蕾抱著從更衣室拿回來的項目書，迷路了，她忘記了自己是怎么跟著曹惜文走到休息室的。
李蕾走到第三手術(shù)室門前，沿著原來的路仔細(xì)回憶著。
我是在這里看到曹老師的，然后跑回去找她，再然后······她帶我往前走，我還記得拐了個彎，好像就是這個彎吧。
李蕾跟著回憶向前走著，誤打誤撞的走到了休息室門口。
我太厲害了。
李蕾悄悄推開門，看到曹惜文還在原處坐著看手機。
“老師，我拿過來了”，李蕾把手里的項目書又稍微整了整，遞給曹惜文。
曹惜文接過來，把眼鏡推到額頭上，靠著床上的被子，仔細(xì)看起來。
李蕾就在一旁站著，靜靜等曹惜文看完。
······
連續(xù)掛斷老媽七八個來電后，范云云把手機關(guān)了機。
“以后你給我記著，在實驗室，你的手機必須關(guān)機，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實驗室打電話，你知道后果的”，王樂瑤說著說著氣也消了，也不打算繼續(xù)追究，就想找個臺階下，好放過范云云。
范云云知道現(xiàn)在最正確的做法是點頭答應(yīng)，這事就算翻篇了，可是她不想那么做，她可以預(yù)見，這次翻篇了，以后還是會沒完沒了地被王樂瑤折磨，沒完沒了地聽老媽的嘮叨，被親戚們說三道四，指指點點。
在她們村里，像她這么年齡的人，孩子都已經(jīng)3、4歲了。
范云云一想到這里，心里生出了一個恐怖的念頭，自殺！
回憶起每晚用刀片割胳膊時的那種快感，看著血滴答滴答的流著，范云云有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如果能這么一直流下去該多好，但她體內(nèi)的血小板還沒有答應(yīng)，每次都及時地止住了血，保住了她的命。
只要還活著一天，就會受折磨，我討厭這樣的感覺。
死了，就解脫了，我才能成為真正的我自己。
王樂瑤對范云云沒有接住自己拋出的橄欖枝十分生氣，本來想找個臺階下，現(xiàn)在臺階被范云云毀了，總不能硬著頭皮下來吧。
“是不是覺得自己做不到？要是做不到，你現(xiàn)在就去研究生院退學(xué)吧”，王樂瑤指著門口，賭氣地說道。
范云云仍舊沒有說話，聽王樂瑤說完，邁開腿，順著王樂瑤指的方向，往門外走去。
看著范云云的這一舉動，王樂瑤和站在一旁一直沒敢吭聲的王建偉都楞住了。
只有范云云自己知道，她出去是要干什么。
她一直憧憬有機會可以試一次蹦極，聽說蹦極過后，生命就會得到重生。
走出實驗室的大門，范云云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氣很好，有微風(fēng)，天上的云也比往常的白，她從雜亂無章的云層里，看到了一個笑臉，似乎在對她說，快來呀，我這里很好的。
范云云走到學(xué)校最高的樓上，坐電梯坐到頂層，15層。
15層是一個大會議室，只有舉行重大會議時才會有人影，往常就安靜地像個停尸房一樣。
這正是范云云需要的，沒有外人打擾，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永遠(yuǎn)享受這么安靜的時光了。
費力爬上消防天梯，爬到了樓頂。
樓頂?shù)娘L(fēng)比平地的大多了，呼呼地直灌進(jìn)范云云的袖口，衣服被撐得鼓鼓的，但是很舒服。
范云云走到最邊緣，趴著生銹的欄桿向下看。
第一次發(fā)現(xiàn)，校園這么漂亮，綠化和建筑，就像一片綠色的海洋中點綴著的幾個白帆，十分和諧。
范云云把手機開機，打開微信，群發(fā)了一個消息：再見。
握著手機，翻出欄桿，沒有細(xì)想，一躍而下。
原來蹦極的感覺只這樣的啊，好舒服······
······
“叮~”，“叮~”，王樂瑤和王建偉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看著王樂瑤沒有看手機消息的趨勢，王建偉拿著抹布，擦著實驗臺，偷偷看了眼手機。
師姐這是真的不念了啊，看到范云云發(fā)來的“再見”，王建偉心里犯起了嘀咕，她要是不念了，所有活不就剩下我和李蕾了嗎，沒人頂雷了啊，真是的。
李蕾背著手等曹惜文看完后發(fā)表點意見，她好回去跟王樂瑤交差。
“叮~”，李蕾取項目書的時候，順便也帶上了自己的手機。
李蕾掏出看了眼，看到范云云發(fā)來的沒頭沒尾的“再見”，李蕾不明所以，沒有多想就把手機放回兜里。
“你回去跟你們王老師說，我覺得可以，就這么申請吧”，曹惜文把申請書放在一邊，重新戴好眼鏡，說道。
就這樣？就這一句話，耽誤姐姐一早上的時間？還在手術(shù)室丟了個人，李蕾被曹惜文這句不痛不癢的話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好的老師，那我……”，李蕾小指頭指著門外。
“嗯，沒事了，你走吧”，曹惜文聽懂了李蕾的意思，說道。
“嗯，那老師再見”，李蕾笑的比啥時候都燦爛。
剛出了門，李蕾心里想：雖然丟人了，但是應(yīng)該以后都不會有交集了，沒事。
“李蕾，你師姐跳樓了”，李蕾剛出門就接到隔壁實驗室的一個女生打來的電話。
“什么？”，李蕾邊聽著，邊急忙往更衣室跑去，“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