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宮的清晨與民間不同,沒有雞飛狗跳的熱鬧與喧嘩,天剛剛放亮,就會有專門的老太監(jiān)在東頭擊鼓,一聲接著一聲,宮內(nèi)的人大都由他叫醒,時辰也不前不后的剛剛好,起來梳洗一下,玩耍一下,再吃個早飯也就剛剛夠了。
其他的丫鬟小廝聽到鼓聲起,也陸陸續(xù)續(xù)的灑掃開來,隱約可以瞧見外頭謹小慎微的身影在宮內(nèi)穿行。
宮人都知鼓聲是報時的,但是卻無一人知道那敲鼓的老太監(jiān)是如何知曉時辰的,每每居然也沒有什么錯漏,再就是敲鼓的可否一直都是一個老太監(jiān)?
上官云初向來是比較守時的,什么時候睡,什么時候起,從來沒有錯亂過。
鼓聲一起,他便起。抬起一雙長長的手臂站在床邊,宮女秀兒,已經(jīng)領(lǐng)著一群可愛的小宮女進了來。她先是將公子穿的那套白色絲綢的衣物熟練的往上官云初身上一套,然后跑去床頭,將云錦的鞋子也提了上來。
其他的小宮女就是鋪床疊被,然后就是端水,布置擦洗用的香具,剩下的一排沒有什么事,就在一旁齊刷刷的站著。
上官云初喜歡這樣,他覺得每天清晨有一群如此可人的宮女陪著最是清爽。
看了看,一如往常的笑笑,梳洗已畢,秀兒將一本摸的有些泛黃的書遞在他手上,然后津津有味的看起來。秀兒搖搖頭,還是覺得自家公子有些奇怪,看書就看書,看美女就看美女,偏偏他兩個都要。
還說女兒香最香,書里的顏如玉太少!一番話不清不楚,讓人聽不明白。
晨讀半個時辰,然后吃飯!宮里的飲食向來都是規(guī)矩繁復(fù)的,且不允許偏食多食,為的就是不讓外人知道自己的喜好。但是上官云初卻當規(guī)矩如糞土,喜歡啥就吃啥,單單偏要挑著吃,今日不夠明日繼續(xù),有時還撐破肚皮,打著飽嗝。
遙想當年每每與上官和斗狠,上官和都是一敗涂地的,輸了他就哭,哭完又想干點什么彌補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然后用了一個最笨的辦法――下毒。
然而也就是這個笨辦法,屢試屢中。宮內(nèi)的太醫(yī)也多虧了這二人,醫(yī)術(shù)日漸成熟和精湛了。
“公子,晨間少食些!”上官云初正吃的起勁,一雙手就將他的筷子打落。
“元公公?這么早?”
“那個……咳咳咳……今日有些特別!”上官云初正色道。
“有何特別?”秀兒一張小臉湊到跟前,撲閃著大眼睛。
“嗯……今日我要出宮!”
“出宮又怎么啦?”秀兒嘟著嘴。
“出了宮,就吃不到這么好吃的菜了呀!”
元公公看著這個滿嘴流油的男子,差點暈倒,這還是他風華絕代的三殿下了嗎?
心想自家公子這么成熟穩(wěn)重的一個人,怎么就偏偏喜歡吃?
吃過早飯,上官云初提起自己的小暖爐就往外間走去,底下一排排行之有方的宮女太監(jiān)已經(jīng)開始做著自己的事。
他笑瞇瞇的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氣。
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更讓他喜上眉梢。
“此刻就該去向君上請安了!”
南下之事,也該有個了解了。
一路紅墻彎彎繞繞的,小宮女都齊刷刷的等在路上。
“三皇子好!”
“三皇子好!”
…………
天下之美,初為之最的美名可不是什么虛言,每日都有小宮女排成一排,特意等在他必經(jīng)之路,只為得他一個微笑或是點頭。
這個三皇子是謎一般的存在,整個上虞宮的人都知他是個輕狂好色之徒,但偏偏有時候卻又白衣束裹,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人群走來,還帶著甜美至極的笑。
即使面對沒有什么身份的下人也一團和氣,溫潤如玉。這樣的人讓人看不明白。
上官云初從街角口轉(zhuǎn)來,就一眼看到了上官和滿面春光的走了出來。嘴里居然還哼著小調(diào)?
無意間瞥過上官云初這個三弟,一下子就又收斂了起來,瞪圓了眼睛,感到了一絲的錯愕。
“咳咳咳……三弟早??!”
興許是覺得他出來的未免還是太早了!
只見下一刻,卻又拔腿就跑。如同躲瘟疫一般。
“公子,二皇子是怎么啦?”秀兒不解的的偏過頭來疑問到“二皇子剛剛是在躲您嗎?”
上官云初笑笑,覺得自己的魅力今日又多了一分。
“沒事,我二哥今日可能又搞了什么事情!”這不是推測而是肯定。
“???什么事情啊?”
“可能是和君上說了我什么壞話了吧!”
上官云初搖搖頭邁進殿里,只見上官烈坐在高位上,低著頭,提著一只筆在練字。也沒有抬頭看他。
上官云初按規(guī)矩跪下,“君上萬安!”不喜不怒。
眼睛瞟到案前又高出一摞的文案,心下也猜出個七七八八。
獨特的云紋樣式,不就是那日君上甩給自己的,眾大臣聯(lián)名參他的文案嗎?
今日如何又多了這么多?
他這二哥果然在搞事情??!心中一陣慨嘆,真是世風日下啊!
殿內(nèi)空空蕩蕩,偏偏又無人說話,顯得格外的陰冷,更多的還有一絲的恐怖。
良久,才見那高臺之人開口。
“賑災(zāi)銀一事,必得有人背這個黑鍋,你可惱怒?”話里意思也很清楚,君上知道銀子不是他拿的,但是又不得不讓他背黑鍋,問他生氣不?
但是仔細一想,這問題等于沒說,難道他要回,沒錯,我生氣了?當然也沒有如此狂傲。
“君上怎知,兒臣最終會背這鍋呢?”上官云初抬頭,直視著高臺之人。
明顯看到上官烈的筆頓了頓的,只是身為君王怎么可能就這樣被唬??!
“那就去,找個適合的背鍋人吧!”輕飄飄的一句。
但是上官云初已經(jīng)想到了背鍋之人,繼而甚是詭異的一笑。
“今日啟程去南下,朝廷又撥了一批銀子,你帶上,務(wù)必先把南下的水患穩(wěn)住,然后再考慮賑災(zāi)銀的事!”上官烈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還有些意味深長的深意。依舊沒有抬頭。
“是,君上!”上官云初頭磕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那,去吧!”上官烈此刻才微微的抬頭來看他。無法估計的深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上官云初低著頭輕輕得退到了殿外。
宮門口彥風云早已安排了一切。
“喲,老頭來了!”上官云初向來知道對什么人溫柔,對什么人豪橫,還有對什么人玩笑。老頭這個詞算是一種愛稱了,偏偏上官云初只會這么稱呼他,而彥風云也只會讓他這么稱呼。
“這次水患……?”
彥風云還是有些遲疑,他知道眼前的年輕人自然自己的雷霆手段,但是心里仍然不免的擔憂。
“無妨!”上官云初笑笑。但是想到老頭果真擔心他?突然覺得有些不滿,這老頭對自己就這么沒信心?最終也是無奈的搖搖頭。
“不是對你沒信心…………是……!”
擔心二字卡在嘴里,始終說不出口。
如此肉麻的話,他一個大男人如何說的出口。
彥風云尷尬的笑笑,每每出事他都一副漠不關(guān)心,自由散漫的樣子,讓他不由的心一緊,他不說他自己的計劃,自己就難免要瞎猜,想東想西的,頭發(fā)自然也都花白了!
“一路小心!”
“呵!啰嗦!”
起身入車之時一只手拖住了他的手,卻不由的讓他脊背一涼,猛的一回頭。
這感覺是,一個女孩子?
對上夏夢笑瞇瞇的眼睛,感覺自己像在做夢!雖然自己好色之名遠播,也不用連個侍從也送個俏娘子吧!
“她……”上官云初看向彥風云,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
這是真的?
彥風云站在遠處笑著說“以后讓她跟著你,不要小看了她!”捋了捋胡須掄起袖袍擺了擺手。
“走吧!小心些!”
這一路必定是不平凡的,但這也唯有彥風云自己知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