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始
承順皇帝和林延澤是倒數(shù)第二個到達保和殿的,除了周太后還沒到,其他人都已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就座。
偌大的保和殿中間隔開,左手邊是宗親勛貴,右手邊是嬪位及以上的后妃。林延澤數(shù)了數(shù),盡然比給他送節(jié)禮的人數(shù)多了兩個。
后位空缺,因此承順皇帝右邊緊挨著的位置是周太后,而林延澤則在承順皇帝左邊坐下。
后妃那面他幾乎不認識,宗親勛貴這邊卻都很眼熟。離他近一點的是宗親,人數(shù)很少,無非是掌管宗人府的成王一系和聊聊幾個已經(jīng)襲爵但因為沒有成年而無需就藩的王爺。宗親往下是公爵,為首的就是英國公張銓和寧國公徐晉安。徐晉安身邊坐著徐昂,而張銓身邊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應(yīng)該是他的孫子。此外還有幾個公爵,都是些安分平庸,沒什么存在感的。侯爵一片里,最尊貴應(yīng)該是周太后的胞弟常寧侯,他身邊坐著周弼。
寧王一系的勛貴一個都沒有來,估計是因為魯國公事件,生怕再被揪小辮子,統(tǒng)統(tǒng)稱病了。
上百號人齊刷刷給承順皇帝行禮已經(jīng)很有氣勢了,再加上這里面夾了小二十名女子的聲音,就讓林延澤也覺得和場景有些新奇。
林延澤前世也辦過這樣的宴會,但他只有一個皇后,沒有其他妃子,因此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鶯鶯燕燕集體行禮的場景。
林延澤有意往劉貴妃那里看了一眼,見她行禮后起身的動作都已經(jīng)有了些凝滯,應(yīng)該是病情已經(jīng)惡化了。他心想劉貴妃要是有意對他出手的話應(yīng)該就是今天,不覺有些緊張起來。
沒有妃子的林延澤自己沒有親身體會過后宮女人的陰私手段,但他死后飄在紫禁城上空的那些年著實見了不少。有的法子當真是匪夷所思,卻又毒辣無比。因此林延澤從來不敢小看了劉貴妃這個按前世軌跡還有幾個月就要離世的女子。
周太后很快也到了。畢竟皇帝等候太后是遵循孝道,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太后也不能讓他久等。這下連承順皇帝和林延澤都要起身給太后行禮。
林延澤前世在周太后的仁壽宮住了七年,對這個祖母感情很深??粗芴蟠藭r年過花甲卻還健康得很,林延澤由衷地感到開心。
但他這一世想要周太后活得更長久安樂些。還有承順皇帝,林延澤現(xiàn)在絲毫不期盼著十年后他的駕崩。他希望承順皇帝也能更長壽一些。
至于承順皇帝的長壽會不會導(dǎo)致他要晚接手朝政,他是絲毫不擔心。從魯國公案就可以看得出來了,承順皇帝是很樂意放權(quán)給林延澤的,只是他年紀實在太小,還要再拖一拖。
本來宴會開始前皇帝總要說上幾句,但承順皇帝是個極懶散的人,只喊了一聲開始。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了,淡定地很。酒菜陸續(xù)端了上來,舞樂也有條不紊地進行。
同為中秋宴會,今天這場要比前世林延澤舉辦的奢靡不少。但林延澤已經(jīng)見慣了自己后面那些兔崽子的驕奢淫逸,也就見怪不怪了,相比起來,承順皇帝甚至算節(jié)儉的。
林延澤小口進食,而且每一口都要先聞仔細味道,以排除食物中摻了東西的可能性。他年紀小不喝酒,給他準備的是一種果汁,他也是每一次續(xù)杯后都要檢查一下。
他看過大量醫(yī)學書籍,明白傳聞中的無色無味又能致死的劇毒純屬胡扯,因此他對自己的嗅覺還是有些信心的。
“臣弟為陛下賀!臣弟有一首詩,愿獻與陛下!”舞樂換場的時候,宗親那邊坐席里站起來了一個少年。
林延澤憑著記憶,認出那是安陽王林瑞鑠。不是近支,因此只是郡王爵。他今年應(yīng)該才十三歲,但和承順皇帝是同輩。
“唔,瑞鑠啊,朕素來聽聞你文采過人,想不到你又得了一首好詩,快念來聽聽。”承順皇帝態(tài)度敷衍地說著客套話,其實他能認出舞陽王這個人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舞陽王卻得意地很,一揮袍袖,抑揚頓挫地把自己的詩念了出來:“中秋佳月最端圓,瀲瀲銀光玉團團。素娥覽盡古今事,嘉聲卻向此間傳。”
這首詩平仄意境都不算太好。前兩句不過是寫景,描寫明月如圓玉般美好。而后兩句卻是吹捧承順皇帝,說他是天上嫦娥都贊許向往的明君。前兩句還算中規(guī)中矩地詠月詩,后兩句就純屬胡說八道,屬于諂媚之辭了。
偏偏有人出來給舞陽王捧哏,一邊夸他的詩好,一邊稱贊承順皇帝。其用詞之不要臉,讓林延澤都不忍聽之。同時林延澤心中感慨,承順皇帝聽了這么些年這種話,沒有被麻痹到自以為是個明君,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原來比當一個明君更難的是,當了昏君,還能坦然接受并承認自己是個昏君這事實。
“不錯不錯,瑞鑠這詩寫得不錯?!币膊恢许樆实塾袥]有仔細聽詩,反正他說這話時的敷衍是已經(jīng)溢出來了。
“延澤!”承順皇帝突然叫了林延澤一聲。
“兒臣在!”林延澤嚇得一激靈,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承順皇帝笑嘻嘻地,說道:“你舞陽王叔的詩寫得好,你身為皇子,也不能遜色,朕就命你同樣以月為題,寫出一首詩來。做得好,朕準許你解除禁足,但做得不好,你就要在文華堂閉門讀書一年,不許出宮?!?p> 林延澤這時明白李吉先前塞給他的紙團是什么意思了。舞陽王獻詩這一出,就算不是承順皇帝安排的也差不多了,為了就是引出這個要求來,讓他可以有個由頭解除禁足。
其實禁足一個月不算長,已經(jīng)過去一半了。沒想到剩下半個月的責罰承順皇帝也要想辦法幫自己消去,讓林延澤感動之余,又有些苦笑不得。
“稟父皇,兒臣…”林延澤有些猶豫。他不是很想冒用別人的詩。
“陛下,皇子殿下畢竟年幼,如若只是不能立時成詩就要加一年的責罰,有些太嚴苛了?!背赏蹙谷徽酒饋韼土盅訚烧f話。
“嗯,是有些。不過朕說出口了,就不改了。這樣,延澤,你要是做得出好詩來,朕就再給你添一項賞賜,恢復(fù)你燕王的封號?!背许樆实奂倌<贅铀伎剂艘幌?,說道。
這時林延澤意識到成王多半也是承順皇帝安排的“托”。父親為自己思慮到這個地步,他再矯情就有些太不識好歹了。
“兒臣有一首詩,是夢中偶得,卻也算應(yīng)景,今日就借這機會,將此詩獻與父皇?!绷盅訚勺叱鲆徊剑事曊f道。
注:舞陽王那首詩是作者隨便編的,平仄韻腳都有問題,大家看個樂就好,不要當真。
逍遙小凡人
第一次三更啊,有一丟丟激動。不知道有沒有讀者愿意給一張推薦票,勉勵一下作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