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也是個重感情的人,他不只一次的說過,很懷念他的老師肯奇積卡教授。
肯奇積卡教授學識淵博,尤其是對考古很有研究,在埃及考古界首屈一指,是津門這方面的啟蒙老師。
考古學者卡特,在他的學術(shù)論文中,曾幾次提及肯奇積卡教授的名字。
觸景生情吧!
約瑟夫也極力回憶,值得懷念的人和事,可惜沒有。大腦始終在半懸空的狀態(tài),這或許是從前那場海戰(zhàn),留下的后遺癥吧?
據(jù)說,目前肯奇積卡教授和其它一些艾資哈爾大學的同事,以及學生正被關(guān)押在霍夫卡監(jiān)獄。
他們因為發(fā)表反動言論而被逮捕的,即所謂的政治犯。
當初,拿破侖大軍攻陷開羅之后,曾下令屠殺過一批反抗的教授學者。
現(xiàn)在剩下的在押政治犯,則是拿破侖回國之后,沒經(jīng)軍部下達文書判決的犯人。
普通人想要見到政治犯是相當困難的。敏感時期的探視制度比較森嚴,首先要得到監(jiān)獄上級主管部門的許可,出具通行證明才能探望。
因為監(jiān)獄也在約瑟夫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除非他點頭。
不過,一個好朋友提出了探視請求,約瑟夫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12月份上旬,軍部下達指令,要秘密處決一批犯人。
接到命令,約瑟夫在人犯名單上看到了肯奇積卡教授的名字。這讓他很糾結(jié)。
當月13日,稽查處派出一名少尉軍官,前往監(jiān)獄督察處決人犯情況。
這一天遲早來臨,拖是拖不過去了,因為他還沒有想好怎么向他的朋友津門交待。
為此,他找到了好友積本傾訴。積本也沒了主意,只是說,讓他們見最后一面吧。你職責在身,做你該做的事吧。
14號上午,約瑟夫調(diào)集了一個排的法軍士兵,和一個排的偽政府士兵,會同稽查處軍官前往霍夫卡監(jiān)獄。同時還邀請了津門、佳木、蘇術(shù)等幾位好友隨行。
并且,他此行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提審女犯貝塔。
在上次的校園襲擊事件當中,監(jiān)獄也受到了攻擊。監(jiān)獄防守固若金湯,沒發(fā)生任何意外。
每次執(zhí)行任務,他都會把里斯卡和米勒帶在身邊。
他私下里對兩個兄弟說,“在外人面前,你們可以叫我長官,若單獨相處,你們叫我名字好了,我不希望職位改變我們的友好關(guān)系!”
兩個兄弟自然沒什么可說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里斯卡現(xiàn)任偽政府軍的代理排長,而米勒呢,則升任法軍班隊長一職。
在與監(jiān)獄方面交涉完畢之后,約瑟夫特地指示獄方,為好友們探望人犯,提供各種方便。關(guān)于探望的細節(jié)這里暫時省略。
監(jiān)獄的檔案室里,約瑟夫翻閱了有關(guān)女犯貝塔的堤審記錄。
稽查處的少尉軍官介紹說,“長官!我們的刑罰看來不起什么作用,甚至安插的牢房的內(nèi)線,也一無所獲,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聽者稍加思忖,“嗯!你來安排一下吧,我將單獨和她談判?!?p> 少尉軍官立正敬禮,“是長官!我這就去安排?!?p> 不一會兒,約瑟夫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審訊室里。光線比較陰暗,約瑟夫點了一只雪茄,皮靴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悠哉悠哉的吸著噴云吐霧。
女獄警把女犯貝塔帶到。
貝塔手銬腳鐐一應俱全,可見手腕和腳踝,磨出了斑斑血瘀。記憶中的紫羅蘭氣息己不在,代之而來的是一股酸酸的味道。
兩個女獄警左右各一個,把貝塔按在椅子上。
“你們出去吧!”
揮一揮手,約瑟夫說。
“可是她很危險,長官!”
其中一個女獄警回答。
“出去!”
他堅定的重復一句。兩個獄警這才怏怏離去。
再仔細打量面前的貝塔,頭發(fā)被剃得很短,臉色蒼白清瘦。身穿土黃色囚服,囚服稍顯臃腫看不清體型。
她因為看見這個人,而情緒特別激動,但又好象察覺了什么,表情復雜起來。
是前者地位上的變化。目光從熾盛而轉(zhuǎn)淡,最后定格在桌面上不動。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們現(xiàn)在是第三次見面了,一次是我追捕你的那晚;一次是在庭審現(xiàn)場,再見到你很榮幸,女士!”
約瑟夫侃侃而談。
他說話一直很有禮貌,因為骨子里,早己把自己劃入紳士的隊伍。
“還有一次呢,長官的記性好差啊……“
只聽貝塔輕聲說話,長睫毛眨呀眨。
“哦?!”
感到驚訝的約瑟夫,下意識的彈彈煙灰,“嗯!說來聽聽吧……”
“呃!那么長官。請聽我講個故事好嗎……”她說。
對面人的沉默表示默許。
她一字一頓的說,“半夜前的一個夜里,在亞力山大里亞的一間酒吧,那個救我的人,至今難以忘懷,我視他為我的英雄,他在我心里的位置無比的高尚……我知道,他因我而殺了一人,我無時不在惦記他的安危,那一夜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被憲兵帶走,卻無能為力。我跟在他們后面走了好久,在紅樹林里,他們要用火去燒死他,我情愿用我的生命,為他殉葬……”
觸及往事,聽者動容,慢慢的把雙腿從桌面上挪下,皮靴輕輕踩在地面上。
他目不轉(zhuǎn)晴的,看她悲傷的樣子,訴說悲傷的故事,還有眼角漾出的淚花。
“呵呵呵……”
這當中,他曬然一笑,緩解尷尬而慘淡的情緒。
至此,一個惶恐無助的波斯少女的映像浮現(xiàn)在眼前。其它的一切疑問應刃而解了。
換句話說,兩個人的幾次交集,都是有因果關(guān)系的。如果把這個交集,用一個詞匯定義的話,叫做“緣份”。
如果一個人,感覺自己的角色有點模糊,那說明他不自信。
聽到后來,約瑟夫兩只手搭在方桌面上,象彈鋼琴一樣十指“嗒嗒嗒“的敲響。好不容易才鎮(zhèn)定下來。
他沒有直接承認,英雄救美的就是他。
“噢!抱歉!我聽不懂你說什么。你畢竟殺了法國人,還有你的同伙也是..….”
變得面無表情的約瑟夫說著,站起來走出了審訊室,大概十分鐘之后,又開門進來。然后坐回原來的座位。
從懷里抽出一個信件,“你的特赦令,貝塔……吶!貝塔,我對你的處境深表同情,但是很遺憾!事實上,我也為你的事情爭取過,甚至叫他們少用刑罰,對女人用刑是不人道的行為。吶!我也知道,一個柔弱女子,受到壞人的蠱惑,一時做錯了也是情理中的事,正因為我們理解,才決定對你網(wǎng)開一面……”
約瑟夫說著,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煙蒂熾亮,又猛地吐出去。
貝塔聽不懂他什么意思。
“吶!貝塔請珍惜生命,你不值得為它人去死,你有美好的將來,將會有愛你的老公和聽話的孩子……”
這一次,輪到貝塔面無表情了。因為長官接下來的話,讓她難以接受。
她凝視約瑟夫,近乎可憎的嘴臉。聽明白了,他是想讓她自己的自由,去出賣她的父老兄弟。
不可否認約瑟夫很健談,一氣不歇說的唾沫橫飛。
“夠了!”
憤怒的貝塔擊案而起,歷聲喊道,“請送我回去,我不和畜生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