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發(fā)小嗎？”
滾燙的奶茶做好了放在吧臺上，整整齊齊地擺著，柳卉一邊問一邊起身把奶茶拿了過來。
“小學同學，”謝婧汀道了句謝，“不算發(fā)小。”
“也算是鄰居吧，我們住隔壁棟?！?p> “哇，那你們還挺有緣的，”柳卉把驚訝按捺在心里，他們兩個在柳卉的印象里，一個學期一句話都沒說過，“不過怎么覺得你們平時放學走的方向不一樣？”
“只是老家那邊是隔壁棟，為了在市里讀書，我們租了房子?！?p> “這樣啊……”
柳卉攪動了一下自己的奶茶，喝了好幾個珍珠進肚子。
三個人又沒話了。
柳卉也有點不想找話題了，現(xiàn)在面對的是雙倍冷淡，她還怕江圖南，日子沒法過了。
唉……
“我們玩游戲唄？”柳卉停了大概有五分鐘，實在是受不了了，“會斗地主嗎？”
柳卉向老板要了副撲克牌，風風火火就和他們一起打起了牌。
好不容易挨了一個小時，差不多家長會結束了，三個人都算是松了口氣地重新回了學校。
柳卉主動和江圖南還有謝婧汀告別，加快走到自己老媽身邊，然后就離開了學校。
而江媽和謝媽還在排隊圍著蘇老師準備問問題。
江圖南和謝婧汀各站一邊，沒有了柳卉，他們更不會多聊了。
小學的時候，江圖南在三班，謝婧汀在五班，本來就沒什么交流，唯一有聯(lián)系的是他們各自的母親。
江圖南玩得好的都不在一個初中讀書，選擇在老家那邊念書，不愿意來市里租房，只有章慕俞和謝婧汀和他家做了一樣的選擇。
而謝婧汀的媽媽不是個嘴上能好好把門的，江圖南一直都不是太喜歡和她們家來往，他并不想有任何人知道他家的事情。
父親混蛋，訴訟離婚，奶奶蠻不講理滿嘴謾罵，從小到大好像沒有過過一天輕松的日子。
這次的成績也不夠好，也許在班上還好，但還不夠。
江圖南從小學就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了，要變得很優(yōu)秀很優(yōu)秀很優(yōu)秀很優(yōu)秀，特別高的優(yōu)秀，才能成為更好的人，遇到更好的人，進入更好的圈子，逃離更差的生活。
只有這樣才行。
可是現(xiàn)在肯定遠遠不夠，這所初中在市里也不過是還算不錯，在還算不錯的范疇里即使是極端優(yōu)秀都不夠格，更何況是在相對優(yōu)秀的等級中。
江圖南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媽媽越發(fā)消瘦的身體，還有至今沒有完全消退紅暈的眼眶，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嘿！”章慕俞把U盤拿走，然后就從蘇老師那個圈子里逃了出來，和副班長打了個招呼，就過來碰江圖南了，整個人都靠在江圖南身上，“我換PPT的時候還有一直微笑，我臉都僵了我的天?！?p> “哈嘍，謝婧汀，”章慕俞嘆了口氣，然后扶著自己的老腰陽光燦爛地和女生打了個招呼，“等會直接回家嗎？”
“是啊，”謝婧汀看章慕俞這么熟絡又自然地和自己打招呼，身板站直了點，精氣神都要好了一點，“就等我媽媽了?！?p> “應該快了，”章慕俞也壓了點力去門框上，歪頭托下巴思考了一下，“我出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阿姨了，正在聊呢，聊完就OK了?！?p> “你還認識我媽媽呀？”
“當然，”章慕俞一副理所當然的夸張語態(tài)，“你和你媽媽長的很像，一眼就能認出來。”
“哎喲，這是章慕俞吧！江圖南也在這啊，”說誰誰就來，謝媽風風火火地走過來，一個大嗓門喊住了兩個人，“還有個女孩子呢？”
她看向了謝婧汀。
“她媽媽先出來了，所以走了?！敝x婧汀躲開了點她媽媽，特意往后退了半步，之前飽富精氣神的樣子馬上沒有了，重新蔫了下去。
“章慕俞好啊，還當了班長，成績好，長得又帥，江圖南也是，都是好孩子哦?！敝x媽笑瞇瞇地看著兩個男孩，但是更滿意的眼光明顯放在了章慕俞身上，謝媽又一把拉過了謝婧汀，“你們?nèi)齻€從小就認識，要互相照顧知道吧？謝婧汀這個女孩子哦害羞，不會和別人打交道，你們可以的話，多帶帶她，多幫阿姨照顧一下?！?p> “那肯定的阿姨，”章慕俞對這樣的對話游刃有余，完全沒有像江圖南一樣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也沒有像謝婧汀一樣覺得尷尬甚至是煩人，“而且謝婧汀挺好的，她很沉穩(wěn)讓人覺得很值得依賴，不用擔心的?！?p> “你就是會說話?！彪m然知道就是客套，但是謝媽還是很開心，誰不喜歡聽別人夸自家孩子，尤其是夸人的還滿臉真誠。
“江圖南也好啊，也沉穩(wěn)，”謝媽看向江圖南，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蘇老師夸你夸的哦，還有你的同桌，叫什么來著，柳卉！說你們兩個是黃金搭檔，上課很積極，一直都搭著一塊練英語啊，你們以后也可以帶——”
“好了媽，差不多走吧，還要回去做飯?！?p> 謝婧汀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拉著謝媽就走，“先走了，拜拜?！?p> “拜——下學期見?！?p> 章慕俞還是很平常的樣子對著謝婧汀。
“黃金搭檔是真的可以，哈哈哈哈哈哈，”章慕俞小聲和江圖南嘀咕著，“蘇老師提到你們兩個的時候眼睛都在冒光?！?p> “那是她不知道柳卉也就只有英語課比較積極?！?p> 其他課堂她完全不發(fā)言。
“這點還是和軍訓的時候一樣吧，只在特定環(huán)境或是特定狀態(tài)才能放開？”
“你媽還是沒來？”
章慕俞：？？？
“喂，你這話題轉(zhuǎn)的……”章慕俞無語了，散了氣地將肩膀放垮，“她還有我爸，什么時候來開過家長會，打個電話就是，每次還都有正當理由讓班主任不好勉強。”
“習慣了。”章慕俞聳了聳肩，一直和善燦爛的笑容帶上了點諷刺。
只要是個好孩子，就不需要多管。
所有該教的，該做的，該表現(xiàn)的，怎么才能最大效益化建立起自己的完美人設，他的父母從以前就早早畫好了框架架在他身上。
章慕俞不過想了幾秒而已，馬上就又換了副表情。
臉上有了點玩味的神情。
“得虧有你啊……”
“嗯？”
生活有了點樂趣，還多虧了江圖南。
幼兒園大班的時候，章慕俞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哭哭啼啼，被迫壓著自己，就只有那么一次沒忍住在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尿在了褲子上，所以嚎啕大哭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自己嚴厲的父母。
江圖南崩著一張臉捂住他的嘴，告訴他別哭，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備用褲子幫著章慕俞重新穿戴。
“你看，都好了，沒人會知道的，不用怕，你爸爸媽媽要是問你就說是幼兒園玩了個游戲，要和最好的朋友交換一樣東西，我們換的是褲子?！?p> 那時候江圖南的表情還特別嚴肅，但是章慕俞就哭著笑了出來。
這是個很爛的理由。
但是江圖南好像知道他的不快樂一樣，能什么都不說就知道，爸爸媽媽才是他害怕的重點，被知道才是他害怕的地方。
章慕俞那時候還不知道為什么江圖南能這么靈敏，甚至以為他是瞎猜的。
之后懂的事情更多，了解他更多才知道，那也是被家庭逼出來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