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叮鈴鈴...”
“叮鈴鈴...”
山間清風吹拂樓閣邊角懸掛的銀鈴,蕩出悅耳清脆的鈴聲,送別下山遠去的五人,走在最后的伏翾不自覺停下腳步,回身望向來處,數(shù)千年里從未有過一次像今日這般留戀。
“伏山主?”
云啟余光尋得少了兩人,回首便見站在原地發(fā)呆的伏翾,再抬頭伏翾身后的燭照正看著自己,心下了然,也不再喚伏翾,與云綾、無相率先前往山門等待緩后而來的兩人。
一陣馬鞭聲響起,五匹駿馬飛馳急行朝梧桐鎮(zhèn)奔去,沿路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于五人視線內(nèi)一覽無遺。
夜幕降臨前,趕到梧桐鎮(zhèn)的五人剛到鎮(zhèn)門,便被鎮(zhèn)內(nèi)喧嘩熱鬧的盛世景象所吸引,還未有劃界之分的人間奇妖百獸混雜其中,肉眼凡胎無法察覺,也成就了相對繁華安定的氣氛。
下了馬的五人徒步走在大街上,視線過處滿目琳瑯應有盡有,人聲鼎沸不絕于耳,云啟看著心生歡愉,這便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維護的秩序,也是他建立云澤門的初衷。
“掌門,是否入店?”
聞得無相言語,云啟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客棧點點頭,無相會意攬過燭照肩胛,兩人說笑間朝客棧走去。
伏翾看著遠去的兩人,心底泛出無法言喻的情愫,云啟尋得伏翾眸中異色,眉宇含笑。
“伏山主莫驚,他們之間無關情卻勝過情,若這世間若真有比情更重要的,便是燭照與無相對彼此而言的義”
“義?”
云啟也不知言語中的自豪因何而來,但他說得極為肯定。
“無懼時光,超越生死”
“超越生死...”
伏翾喃喃自語收回目光,陷入沉默,見客棧外無相招呼,三人緊隨而去。
進入客棧后,五人各自整理衣冠在客棧外集合,經(jīng)過梳洗打扮本就姿容出色的五人愈加容光煥發(fā),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形成一道靚麗風景,吸引了不少目光。
“嘿嘿,我?guī)洶??!?p> 無相言語間朝燭照揚起劍眉,本就生得金質(zhì)玉相,襯上這番笑意更顯氣宇軒昂。
“帥,也要戴面具!”
雖說燭照面無表情,但能聽到燭照這番回答,無相也很是知足了。
“好叻!”
無相心里歡喜自然回答爽快,按住燭照直接蓋在自己臉上的面具,低頭朝燭照笑了笑道。
“你也好看!恩...是我見過最明媚耀目的女戰(zhàn)神!”
“...”
“好啦!無長老別臭美了!快走啦!”
受不了無相臭屁的云綾,伸手一推無相半搭在燭照肩胛上的手肘,被無相巧妙躲過,若是被燭照推得顏面掃地,他或許還想得通,要是被云綾給弄趴下了,他也是要臉不要活了。
“出發(fā)!”
無相帶上面具走在隊伍最前面,手臂一揮身后四人也都帶上面具跟了上去。
夜幕下的梧桐鎮(zhèn)因紅鸞節(jié)的到來,街道上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五人很快便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再回神時伏翾發(fā)現(xiàn)身邊只剩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燭照,其他三人不見了蹤影。
“有無相在,不會有事”
察覺到伏翾的擔憂,燭照淡然回答,這點信心燭照還是有的,說話間目光灼灼襯上紅衣,瑰麗如夕陽余暉,嘴角含笑甚是好看。
瞧得伏翾心中一動,慌亂中含糊其辭的“嗯”了聲,默默走在燭照身旁。
相較于伏翾的若有所思,燭照倒是閑庭信步,左邊看一眼蛇妖,右邊看一眼樹怪,往后一看兔精,至于往前人群聚集處更是奇形怪狀扎堆,只不過披了張人皮,融到了盛世節(jié)慶中。
“燭長老前面是有什么嗎?好熱鬧!”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問我知不知道?”
被燭照堵得無法還口的伏翾俊臉窘迫,燭照看在眼中罷了罷手,莫非這位帝星隕落時被自己炸傷了腦子?
“去看看!”
“燭長老,我覺...誒?。?!”
言語間燭照又朝前看了幾眼,許是好奇,伸手抓過伏翾的衣袖往人群聚集的茶樓走去。
此時梧桐鎮(zhèn)內(nèi)最出名的茶樓里,圍滿了前來紅鸞節(jié)夜市尋佳緣的俊男靚女,再加上今晚樓內(nèi)的說書先生是方圓百里最出名的快嘴李鳴,此人可謂是三年不開嗓,一開嗓便是一鳴驚人,這不沖其名聲來此的人更是源源不斷。
李鳴起身朝樓內(nèi)貴賓席鞠躬行禮,隨即坐下,抬起石鎮(zhèn)朝案上重重一拍,今晚的故事即將開場。
“今逢紅鸞佳節(jié),本人就為大家來一段千古傳頌的愛情故事”
“好!”
“好!”
臺下眾人紛紛鼓掌,坐于貴賓席正位的俊魅男子誘色唇角上揚,似笑非笑,指尖輕叩茶杯傳來與眾人不一的響聲。
“公子?”
花容目光溫柔似水順著輕叩茶杯的修長手指,看向縱使帶著面具也無法掩蓋風華的幽熒。
“嗯?”
幽熒端起茶杯于唇間輕呡,鳳眸轉(zhuǎn)動間惑人心魂?;ㄈ菘丛谘壑心瑩u頭,她雖身為幽熒的帝妃,卻從未像夫妻那般喚過幽熒一聲‘夫君’,兩人獨處皆是‘公子’相稱,就連從未近身也是無人可知的秘密。
花容神情突然暗淡,長胤見美人楚楚可憐,心下不忍望向正位上的幽熒,同花容一樣的稱呼。
“公子,今晚有心聽書,不知可有心看戲?”
幽熒鳳眸低垂看向長胤,長胤執(zhí)起閉合的折扇指向身后人群中突然涌出的兩人,臺上說書先生李鳴已然開始繪聲繪色。
“話說昆侖東皇座下重臣齊聚,各個英勇神武,其中數(shù)無極帝與戰(zhàn)魂帝最為驍勇善戰(zhàn),兩人并肩作戰(zhàn),創(chuàng)絕無敗戰(zhàn)之說,不僅如此,兩人之間的情緣更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p> “好!”
“好!”
“戰(zhàn)魂帝本是一名女子,卻甘愿為了無極帝出生入死,而無極帝更是為了戰(zhàn)魂帝一直未娶,傳聞有次戰(zhàn)魂帝身受重傷,無相帝一人獨闖武神山,以一己之力對抗群雄”
“好!”
“好!”
“對于無極帝如此重情重義,戰(zhàn)魂帝被救醒后決定以身相許,兩人約定共結(jié)佳緣”
“哇!”
“好!”
對于美好的結(jié)局必然受盡擁護,凡人哪會去追究孰真孰假,孰對孰錯,聽到時自然歡呼雀躍。
可落入燭照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感受,幸得燭照不懂情愛,不明說書先生話中深意,也就聽之任之,算是讓說書先生誤打誤撞給撿回了一條性命,只是伏翾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被燭照給拖進人群的伏翾,哪知還沒站穩(wěn)就被突然擁擠的人群給推了出去,好在被貴賓席上有著一雙桃花眸的公子給攔了下來,才免去直接撲上說書臺的命運。
“謝謝”
伏翾朝長胤有禮抱拳,長胤擺了擺折扇,視線卻是落在緊隨伏翾而來的燭照身上。
“你朋友來了”
“是的,她...”
話還沒說完的伏翾被燭照拉到身旁,低頭見燭照目光掃過長胤以及他身旁姿容出色的兩人,轉(zhuǎn)頭對自己道。
“你認識他們?”
伏翾搖了搖頭,燭照拉著伏翾就欲離開,卻被長胤伸出的折扇擋住了去路。
“我觀姑娘也是風姿卓越,如此行事難免有失風雅”
“...”
燭照低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折扇,見扇上纏繞著常人無法察覺的粉色光耀,蘊含著非神族乃至仙族所釋放的氣息,若是兵戎相見,僅自己一人倒也不足為懼,偏偏身旁多了個未覺醒的伏翾,思量之下燭照抬頭看著撤走折扇的長胤,四目相對間長胤眉宇含笑。
“四海之內(nèi)皆朋友,更何況...”說著長胤用折扇往四周一轉(zhuǎn),再望向燭照:“除了我們這里也沒位置,不如兩位就將就在這里坐坐?”
伏翾入世不久自然不知世道險惡,聞得長胤言語和善,想著燭照方才也是想來一探究竟,現(xiàn)在樓內(nèi)除了這里確實沒有其他的空位,便對燭照道。
“燭長老,你剛剛不是也想來看看嗎?”
“...”
燭照心知伏翾單純,而自己自打靠近此處,便衍生出不詳?shù)念A感,再觀眼前三人氣息絕非尋常,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縱使不動聲色也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姑娘?!”
長胤見燭照沉默再聲提醒,燭照收回思緒將伏翾推到長胤身旁的空位上,回頭看向自己身旁,幽熒身邊僅剩的一處空位坐了下去。反正如今已是兩難境地,不如順勢而為,她倒真想看看這三人到底意欲何為,心中打定主意的燭照也不再左右為難。
坐下間燭照看著眼前茶杯,聞得茶水清香撲鼻,一路行來現(xiàn)下倒覺有些口干舌燥,想著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覺泛著甘甜的苦澀唇齒留香,回味無窮,不由得夸贊道。
“好茶!”
說著燭照又喝了幾口茶,見杯身白玉無暇,正欲端起賞玩間忽然抬頭看向夜空,心下正詫異如今并非寒冬,怎會突然驟降寒冷,便見長胤正透過折扇給自己遞來示意目光,寒氣瞬間加重,凍得燭照渾身僵硬。
“這是我的茶”
話音如同極地深淵衍生而來的寒冰凍結(jié)燭照所有感官,只剩本能轉(zhuǎn)頭望向正睨視著自己的幽熒,攥緊了十指。
“...”
“不好意思公子,我朋友一向不拘小節(jié)”
慌忙間伏翾正要提起茶壺為幽熒斟茶,卻被幽熒目光震懾停在半空,心下一沉,再見幽熒看向燭照。
“你喝了我的茶,是不是該由你補上?”
“...”
寂靜無聲的對視中,燭照緩慢起身挽過衣袖,一伸手奪走伏翾掌中茶壺朝被自己喝盡的茶杯內(nèi)倒入新茶,再將茶杯重重放到幽熒眼前。
“不就是斟茶嗎?怕你啊!”
“你!”
花容心系幽熒自然不得淡定,剛啟齒便得幽熒警示止了口,幽熒透過面具看著在自己面前強裝鎮(zhèn)定的燭照,見那張臉像極了八百年前的涿光,瞬息了然,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什么看!喝?。 ?p> 實在受不了幽熒目光中絕對勢力懸殊的蔑視,燭照怒極出聲響亮整座小樓,引得但凡聽到燭照聲音的人皆投來目光。
在花容無比震驚的神情中,幽熒端起茶杯優(yōu)雅飲盡,她從未見過幽熒會與他人同飲一杯茶,更何況是殘留了別人氣息的接觸。
“我喝了”
喝完茶的幽熒將茶杯傾覆,已顯示自己一滴未剩,而后將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卻讓燭照重重跌坐到椅子上,四周人群更像是什么都未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聽書討論。
“你...”
“好好聽書”
幽熒簡單的四個字,其余同桌之人誰也不敢再多言,唯獨燭照眉宇凝重,因為她現(xiàn)在根本就無法動彈,如同被瞬間點了周身穴道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更甚是任人宰割也不為過。
一時間除了安靜便是令人慎思極恐的詭異,耳邊傳來的人群歡呼聲完全無法侵入燭照腦中,她總覺得幽熒目光雖是落在臺上,卻好似從未離開過自己的一舉一動,亦如無孔不入的寒冰,深深扎進自己的五臟六腑。
相較于燭照的身處險境,伏翾倒是神情自在竟與長胤閑話家常,正經(jīng)的一句沒有,沒用的倒是一大籮筐,可把燭照氣得不知道翻了多少個白眼,就差被直接暈過去。
說書人離去,人群散盡,終于正視燭照的幽熒開口道。
“眼睛翻得累嗎?”
燭照腦中一震,忙正色道。
“我喜歡!”
幽熒也不生氣,雙手負在身后朝樓外走去,長胤見狀對伏翾道。
“要不要一起去游湖?”
“可以嗎?”
長胤點點頭,伏翾想要答應的沖動被燭照怒視制止,卻見燭照像是被鑲上了絲線的木偶突然站起走向幽熒,伏翾還未回神也被長胤拽到了幽熒身后。
看似平靜的五人行至梧桐鎮(zhèn)符江岸邊,長胤雇好的華麗花船早早停在了指定位置,待長胤出示印章,船家迅速空了通道迎接五人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