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洲在天子身后一陣搖頭:“不敢,不敢。我認(rèn)輸?!碧熳幽_步不停,走了過去,留下一句:“心隨長風(fēng)去,揮劍蕩浮云!”
單衛(wèi)跪下身去:“恭喜天子!”
天子在前,姬思和周道二人在后,走出殿門,高臺之上,夜風(fēng)吹來,三人面朝東方,只見東方泛白,天馬上就要大亮。
周道一夜未曾合眼,看著遠(yuǎn)處,竟然有些困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太子姬思卻是精神煥發(fā),周道不由得心中暗自稱奇,這太子身上沒有絲毫嬌生慣養(yǎng)的痕跡。
天子對周道語重心長道:“寡人今日的心思,你們兩人都懂了吧?”
姬思點點頭,沒有說話。
周道心里依然疑惑,可有些事似乎是明白了,可是有些事似乎還是不很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又不好意思開口去問,也只好點了點頭。
天子將姬思和周道的手握到一起,道:“日后你們應(yīng)當(dāng)齊心協(xié)力,共圖大業(yè),這天下,才是我們的?!比f丈豪情像火苗騰的在周道心中燃起,瞬間燃遍全身。周道只覺自己連血都是熱的。
鄭洲和單衛(wèi)站在不遠(yuǎn)處,沒有走近,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對與天子來說,才是一個外人。
伍甲懷中抱著盛著戊戌劍的木盒,站在更遠(yuǎn)處,對于公子的這場和單衛(wèi)的較量,他很敬佩。對于周道的劍法來說,他除了有些不解之外,沒有一絲懷疑。
半個時辰之后,一輛天子車輿駛出宮門,六匹馬拉著的御駕緩慢行駛在玄武大街上。
這個時候的玄武大街也正在從夜色中醒來。各色各樣的行人已經(jīng)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準(zhǔn)備用一天的辛勤勞動來填飽晚上的肚子,然后再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洛邑城中,早起的人都是靠力氣吃飯的苦力。周道透過馬車上的小窗看著這些人:賣菜的小販衣衫襤褸正在拼命吆喝,疲憊的少年正在把布匹搬進(jìn)店鋪,年邁的老嫗正在吃力地拖著一捆木柴。
又過了片刻,路上行人多了不少。大周國的另一些子民走在了大街上。官吏,商人,士卒,這些人涌上街頭,玄武大街一下子熱鬧起來:一個官府的小吏正在揮動手中的皮鞭,抽打一個少女,少女凄厲的叫聲很是刺耳;一個壯漢正在奮力揮舞手中的木棒,打著一個男子,男子不住求饒。
急著覲見天子的車馬都在遠(yuǎn)處躲避。見天子車輿如見天子,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殊榮。鄭洲滿腹委屈,正在車內(nèi)朝周道大吐苦水。
“去的時候還是兩輛車,回的時候就是一輛馬車。”周道還沉浸在對百姓的同情中,鄭洲這句話又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
“就說是你沾了我的光,你還不信?!编嵵迖@口氣道,“你是天子至親,我是天子外戚。天子當(dāng)然更要看中你些?!?p> “喲,聽這話,感覺某人很是失意呢?”周道奚落道。
“你得了兩把劍,我可是枯坐一夜。你說,這樣會不會失落?”鄭洲對玉杯的事只字不提,嫉妒起了周道的劍。
周道哈哈笑道:“本來想著你懂劍,能替我選一把好的劍。可惜齊王的酒太美味,你喝醉了!”
鄭洲辯解道:“我沒有貪杯,也沒有喝醉。現(xiàn)在讓我選劍,我也不會選伍甲拿著的這把。劍乃利器,多要一把,又有何益處?天子劍多,不還是敗給了南蠻楚王?!?p> “那么多的劍為什么在天子手里,你難道不清楚?”周道問。
這個問題鄭洲還真沒有考慮過,天子作為天下之主,擁有這一切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澳悄阏f天子難道是個劍客?”
“一個劍客,一把劍足矣。你不是剛才說過?!敝艿缹︵嵵薜幕卮鸷懿粷M意。
“楚王和天子之間,不是幾把劍能說明白的?!编嵵藁卮穑?p> “那你說,天子為什么要賜劍給我?”周道反問鄭洲道,伍甲在一旁也是應(yīng)聲而道:“為什么呢?”
“那你怎么知道天子要賜劍給你?這才是我想知道的?!编嵵逈]有回答,反問周道。
“我不知道。”沒想到的是,周道這樣回答。
鄭洲不再發(fā)問,不想回答的問題,總有各種理由來搪塞。
“你知道所有名劍的來歷,典故。這些是不夠的。天子賜劍給我,想來并不是要那把劍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是要或者不要的問題?!?p> “那這么說,無論你取哪一把劍,都不能讓天子滿意?”鄭洲還是問了同一個問題。
“所以你救了我。”周道想要起身給鄭洲行禮,可是天子的車輿,還是矮了,他的頭重重碰了一下。
“我什么都沒做,還喝醉了?!?p> “什么都沒做,就是什么都做了。要是沒有這把戊戌劍,那時就得靠你了!”
“所以說是我救了你?”
“是的。是你救了我??墒俏也挥酶屑つ恪!敝艿酪槐菊?jīng),“你是我兄弟,我們可是至親,計較那些繁文縟節(jié)做什么?!?p> “也是?!?p> 那你的劍法為何進(jìn)步如此神速?先是打敗了黑夫。這次居然又和單衛(wèi)打個平手,你是怎么做到的?”鄭洲很是好奇,明明之前自己的劍法比周道高了不少,可最近這幾次,好像卻還是他比自己高出了許多。
“黑夫的劍法本來也不差,而單衛(wèi),想要贏他很難。我也做不到能和他打個平手?!?p> 伍甲一路少語,這時終于忍不住道:“公子,你和單衛(wèi)不是在比劍。我看你最初劍招晦澀,然后變得流暢,最后就得心應(yīng)手?!?p> 周道點點頭,道,“正是這樣。沒想到你居然看懂了。還是你有心。”
鄭洲道,“那為何你左手劍剛剛趁手,單衛(wèi)就停了下來?”
周道搖頭,看著伍甲,等他說話。
伍甲看著周道不語,明白了他的意思,對鄭洲很小心道:“單衛(wèi)是在試公子的劍法。他達(dá)到了目的,自然就要停下?!?p> 周道認(rèn)同,點點頭。
鄭洲問道:“那你覺得,你的劍法需要單衛(wèi)試上足足一個時辰?”
“這很簡單??傆行┦虑橐欢ㄒプ?,比如說為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