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流言
本以為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可隔了幾天,宮里不知怎么突然傳起了流言。不僅將那天永和宮里發(fā)生的事傳得繪聲繪色,還說葉蓁蓁敢拿前朝皇后和自己比,就是一心想成為下一任皇后,取代先皇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這話誅心,當皇后這件事,哪個妃子心里不想?但誰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
傳言愈演愈烈,偏偏賢淑德幾位大妃都沒表態(tài),既不壓下流言,也不拿了人去問,竟是一副放任不管的樣子。
一時葉蓁蓁在宮里的處境很有些尷尬。
葉蓁蓁是又過了幾天才知道的,流仙閣眾人本不想拿這事擾她,但外邊流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又怎么瞞得住。
“這事兒都不用猜。”葉蓁蓁倒是沒放在心上,歪在貴妃榻上咬了口果子:“那日賢妃宮里統(tǒng)共就那幾個人。賢妃娘娘自然不會亂嚼舌根,剩下的人怕是都摻和了一腳?!?p> “可這要是傳到皇上那兒……”綠衣很是憂慮。
“皇上那兒又怎么了,這不是主子的想法呀!皇上還能隨便冤枉人了?”八寶嚷嚷著。她前面去尚食局領(lǐng)午膳,路上不知聽了多少風言碎語,心里正委屈著。
綠衣瞪了她一眼“小聲點!……皇上他,向來厭惡別人拿皇后作筏子。好像是前年吧,有個婕妤似是編排了些先皇后的事,第二天就見不著人了。后來說是得病暴斃了。”
“啊……可主子又沒說先皇后,主子說的是順懿太皇太后嘛?!卑藢毬犃艘灿行忠?,還是梗著脖子分辯道。
“這兩年還好些,之前大家都說皇帝是魔怔了,甚至聽不得人說‘皇后’二字,誰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本G衣壓低了聲音。
葉蓁蓁若有所思:“皇帝與先皇后的關(guān)系這么好嗎?”
“之前說是很好的,但畢竟人已經(jīng)走了這些年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p> 七喜和八寶兩丫頭,八寶天真活潑,七喜安靜沉穩(wěn),也更細心些,聽了葉蓁蓁的話以為她也害怕,忙來安慰她。
葉蓁蓁笑著摸摸她的頭:“好了,這事情我自有對策,你們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p> ……
皇帝這晚過來時,葉蓁蓁就一直偏了頭躲著他的視線。
他說了幾句話發(fā)覺不對勁,將人強掰過來,發(fā)現(xiàn)她眼角紅腫,似是剛哭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還是有誰欺負了朕的小白兔?”
那小白兔聞言眼又是一紅,眼淚噼噼啪啪不要錢似的倒出來。
皇帝把她抱到自己膝上,伸出手輕輕摁在她通紅的眼角?!皠e哭啦,再哭就真成紅眼睛的小兔兒了?!?p> 葉蓁蓁這才抽抽搭搭地開口:“這宮里的人,一個兩個的,都欺負我!”
皇帝本來隨口一說,也沒想到真有人欺負她,不由眼神微凝,臉上嚴肅了幾分。
葉蓁蓁窩在皇帝懷里,一五一十地把那日永和宮里的事情說了,只略去了之后遇到玲瓏的那段經(jīng)歷,又提了提最近外面?zhèn)鞯拈e言碎語。
“總之都是您惹起的事,怎么一個兩個都賴上我了?”
“這后宮里的人凡事最愛多想,動輒上綱上線的,綠衣他們勸我別在意,可我哪是為了自己,我是替您替先皇后娘娘氣不過?!?p> 她擤了擤通紅的鼻子,“后位歸屬這么大的事哪由得她們隨意置喙?宮里沒個主子鎮(zhèn)著連這話都能隨意說了嗎?莫不是這千百年來的正統(tǒng)皇后都是只要想當就能當上的嗎?這暗地里到底是含沙射影在說誰?”
皇帝之前也聽安公公說過那天永和宮的事情,當時他還和安公公夸她機靈來著,卻是不知道后面還有這么一遭。
皇帝臉上仍帶著抹笑,安靜地垂著眼聽著她抱怨,無論誰來看,都幾乎要被他眼里溢出的溫柔寵溺俘獲。
但葉蓁蓁心中卻是一顫,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漆黑的眼中似乎漸有紅線浮起,有些不同尋常的暴戾情緒正咆哮翻涌在這淡薄的笑容背后。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朕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乖,你好好休息,朕今晚還有些事,就不留下了?!?p> 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她。
葉蓁蓁是故意引起皇帝的憤怒的。
那些流言劍指葉蓁蓁覬覦后位,她就順勢而為,指責她們隨意拿后位開玩笑,是對歷年來皇后皇帝的不敬,最重要的是,對先皇后的不敬。
皇帝之事豈容他人置喙,且若真如綠衣所說,帝后感情深厚,皇帝自是要生氣的,越憤怒越好。
但她沒想到,沒有火山噴發(fā),也沒有雷霆震怒,皇帝生氣起來,竟是這么的,冷。
等皇帝離開好久了,葉蓁蓁才回過神來,發(fā)覺自己一直在不停地打冷顫,躺到床上用被子裹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
皇帝連輦架也顧不上,快步回到自己寢宮,先前臉上掛著的笑容早已不見,薄唇緊緊抿成線,那雙略顯輕佻的桃花眼愈紅,瞳仁深處仿佛躍著團火。
安公公不知去了哪里。
他側(cè)了頭對著角落吩咐了兩句。
“諾?!苯锹淅锘璋堤幰粍樱粋€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跪地,領(lǐng)命離去。
皇帝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紅,細細密密的汗布滿了光潔的額頭。若此時脫下衣物,就可以看見,不單單是臉,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隱隱泛著紅。
眼前一片血海沉浮,他咬破舌尖,勉強壓制住內(nèi)心里一波一波卷起的滔天暴戾,用左手死死掐住了正在微微顫抖的右手,控制著想提刀沖出去亂殺一通的欲望。
他喘著粗氣,仿佛一匹鏖戰(zhàn)過后的孤狼,跌跌撞撞地走向?qū)媽m深處。
他一步未停,越走越深,盡頭有個書架。
伸出顫抖的手轉(zhuǎn)動書架左側(cè)第二層的黃玉擺件。書架緩緩退開,露出一道窄門。
他走進去,一直走,直到出現(xiàn)一個十來平的小房間。
房間里什么都沒有,只中間擺了一個冰冷的石棺。
他和衣躺了進去。
……
……
第二天,宮里失蹤了十幾名宮女太監(jiān)。
第三天,又失蹤了十幾名。
第四天,又十來名。
大家駭然發(fā)現(xiàn)失蹤的都是前一日談?wù)撨^葉蓁蓁與皇后的人。
一時間,宮里風聲鶴唳,沒有人說,但大家都明白,是皇帝出手了。
“啪”
咸福宮內(nèi),郭婕妤摔了手中的茶盞,死死地壓低聲音:“你不是說皇上最忌諱他人提皇后之事,一定會因此厭了她嗎?”
結(jié)果忌諱是忌諱了,一口氣殺了幾十個人,葉蓁蓁倒是還好好的。
其他下人都被她遣下去了,此時宮里門窗緊閉,只她的貼身宮女跪在一旁,微微發(fā)著抖,手上被濺起的茶杯碎片劃出血了也顧不上擦:“娘娘息怒,您可千萬別再說那兩個字了?!?p> 郭婕妤面上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恐懼:“現(xiàn)在怎么辦?劉美人那邊的一共就三個宮女,昨天全死了,明天呢?后天呢?”
侍女安慰道:“皇上不過殺雞儆猴,哪能真的把伺候的人全殺光呢?而且咱們正被賢妃娘娘禁足呢,只要咱們不說,沒人知道這事兒是從我們這兒起的?!?p> 郭婕妤想想也是,心下稍安,又覺得不甘心:“那現(xiàn)在怎么辦?折騰了這么久,全白折騰了?”
“那也未必?!睂m女見郭婕妤消了火,大著膽子站起來湊近她耳語道:“種子已經(jīng)扎下了,總有一天能發(fā)芽。何況就算皇上不信她覬覦那個位置,其他幾位娘娘們可不一定。再說此事因葉才人而起,現(xiàn)在又搞成這般局面,拖累了這么多人,她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大家的眼中釘。只差一個機會,所有人都會使勁推上一把。”
郭婕妤沉思片刻,臉上便也轉(zhuǎn)怒為喜,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忽又想到什么,郭婕妤再次大怒:“殺雞儆猴……你說誰是猴?!”
宮女:……
魷魚大法
簽約了。 上了賊船就得老老實實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