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冰碗
白美人懷孕的事情，前后腳就傳遍了后宮，立刻激起了千層波瀾。
皇帝子嗣不豐，平時也沒甚意愿，動不動灌人一碗避子湯，導致后宮眾妃的求子環(huán)境很是惡劣。這白美人，并未有多么受寵，年后這么久也只侍寢過兩次，竟然就摸到獎了！
據(jù)知情人透露，這日各個宮里都傳來摔杯子，扔花瓶的聲音，此起彼伏，很是熱鬧。
但大家無論內心里如何罵罵咧咧，表面上都還是歡天喜地迅速讓人整理了賀儀送過去。
吳修容接了活也很上心，不僅派了自己幾個能干心細的心腹女官，還把當初隨著自己進宮的教養(yǎng)嬤嬤也給了白美人。
嬤嬤之所以是嬤嬤，見多識廣，業(yè)務嫻熟。一來就和底下的宮女太監(jiān)們開了個會，把各宮送的賀禮一篩，看的擺的檢查過后放進小庫房，偶爾有兩個好的，再仔細查驗多次了才敢擺在屋里。
吃的用的呢，送的人不多，都是些沒經驗的職場小白，她也不怕替白美人得罪人，左右這也不是她主子，就直接讓人退了回去。
屋里原有的也都重新濾了一遍，又細細囑咐了宮女太監(jiān)們一些注意事項，白美人也得在一旁撐著精神認真學習謹記。
一直到夜間，這場風波才算告一段落。
……
回到自己屋里不久，皇帝就過來了。
葉蓁蓁奇怪皇帝怎么不陪著自己剛有孕的妃子，跑到她這兒來是作甚。
“前面看你臉色不好。”皇帝過來輕輕攬著她，“是哪不舒服了么？”
她看著皇上微蹙著眉，擔憂地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心里一顫。
無怪乎后宮里這么多女子天天盼著等著他多看一眼，他的眼睛實在太具欺騙性，饒是她也經常沉溺在他溫柔的眼眸中。
“勞皇上惦記，妾臉色就沒好過?！彼蛄嗣蜃?，拖著這么個破身體，臉色想好也難呀。
“你說話怎么帶刺呢？”皇帝猛不丁被懟了一句，也有點懵，瞪著眼睛顯得很是無辜。
葉蓁蓁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工作態(tài)度有點不對。
她就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點膈應，這前腳還在人家宮里對著剛懷孕的女人摟摟抱抱，后腳又跑過來對別的女人表達關心。
她有些生氣，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实廴龑m六院，每日里可不都這么過的嗎？又氣自己，莫名其妙和皇帝置什么氣呀？就不怕皇帝把你像那些宮人一樣直接咔嚓了？
想到那幾十名宮人，她心里更亂，腦子里的思緒扭成一團擰在一起，沒辦法再冷靜思考。
她心里帶著氣，干脆破罐子破摔，撇了皇帝一眼，又扭過頭：“妾就是吃醋了?！?p> 皇帝不知道她心中的糾結，只是很驚奇，這是他的小白兔第二次說出這么直白的“情話”，第一次是那句“相思成疾”。何況這宮里的其他妃嬪，不管私下里怎樣，面上都是端莊賢惠的，又哪會像她一樣把不滿明晃晃地擺在臉上，還敢給他臉色看。
新鮮的體驗讓他覺得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從心頭泛起，有些像平日里喂她喝完藥后的蜜餞，柔柔地把他的心裹住了。
“你和白美人不是好友嗎？”當初還讓朕幫她，如今怎么這醋也吃？
“那您還是妾的夫君，這關系不比朋友親？”怎么就不能吃？
夫君這兩個字入耳動聽，心中那抹情緒向四肢百骸散去，帶起一陣奇異的戰(zhàn)栗。
但是這小白兔竟然敢給自己甩臉色，必須要制一制。
他深湖似的眼中隱隱閃著異光，握住她的手，蠱惑般地輕聲問她：“你也想有個孩子？”
葉蓁蓁不知道他怎么就扯到這個，又不能說自己不想，只能梗著脖子隨便點點頭。
“好。”皇帝薄薄的兩片唇抿起，嘴角一彎，橫抱起她就朝里間走去。
葉蓁蓁：？？？
這什么操作？
不過皇帝最后也沒能如愿制一制她，一個是安總管找過來說幾個大臣有事求見，另一個他身為帝王的良心又在阻止自己行昏君之事。
他只得壓抑住內心翻騰不息的欲望，拉著個臉走了。
被丟在床上的葉蓁蓁不明所以，慶幸自己躲過一劫，突然又覺得自己胸不悶了，心氣也順了，一口氣能在院子里跑個來回了。
……
……
之后將近半月無雨，天氣越發(fā)干燥嚴熱。驕陽炙烤著大地，連空氣中都仿佛帶了一絲焦糊。
才人的冰塊份例本不算多，但賢妃考慮到葉蓁蓁身體不好，再加上皇帝近來也常往那兒跑，就又多給批了一些。
葉蓁蓁心疼七喜他們，午后若是沒什么事，大都讓他們躲進來呆著。
今天真是太熱了，即使屋里擺了冰盆，眾人還是懨懨得提不起精神，連往日大家最愛的八卦環(huán)節(jié)也無人問津。
八寶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兩條細白胳膊，把臉貼在桌子上，唉聲嘆氣：“主子，奴婢要熱死啦！您再也見不到奴婢啦！”
葉蓁蓁倒是還好，她體質本就偏寒，沒有她們怕熱，但也挽了頭發(fā)高高用簪子束起。
七喜一邊給葉蓁蓁扇著扇子，一邊笑：“你這小蹄子，每頓要吃三碗飯，怕是閻王爺也養(yǎng)不起你。”
八寶嘟著嘴：“這幾日太熱，每頓只吃得下兩碗啦！若是飯也能像冰盆那樣冰冰涼涼，我可以吃五碗！”
這時綠衣帶著一身暑氣從外面回來，進門先猛灌了一壺茶，擦了擦頭上的汗，這才緩過來：“尚食局那邊沒多的酸梅湯了，只給送了個西瓜過來……”
這西瓜一路奔波，被太陽烤得散著熱氣，八寶見了更是悲痛欲絕。
葉蓁蓁聽了前面八寶的話，此時看著西瓜想了想，讓八寶去冰窖里取幾塊干凈的冰來。
綠衣眼睛一亮，驚喜道：“莫非您是是要做那個……”她不知道名字，只能揮著手比劃。
葉蓁蓁笑著點點頭，等八寶拿了冰回來，她學著之前玲瓏那樣，用小鏟子一點點鑿細了，又讓四餅切了西瓜，壓出汁兒倒進去，再淋上些蜜。
本來到這里就結束了，可她停住動作，總感覺缺了點什么。待看到桌上剩余的西瓜，她眼睛一亮，讓綠衣幫著切成小塊，也倒進碗里。
“來，嘗嘗看。”遞給八寶一碗。
八寶看著手中的琉璃碗，中間盛了碎冰，混著西瓜，紅紅白白，冒著絲絲涼氣，看著便十分誘人。她舀了一大勺放進嘴里，眼睛頓時瞪得渾圓，要是背后有尾巴，此時怕已經左右搖得看不清影子。
“主子，您也太厲害了吧！”
“我！我也嘗嘗！”七喜丟了扇子來和她搶，綠衣也來湊熱鬧，屋里頓時笑鬧成一片。
“別急，都有。”葉蓁蓁在一旁笑著勸。
“有什么？”正鬧著，皇帝開了門進來。
屋里瞬間安靜，旋即跪了一片。八寶動作急，差點把碗都給摔了。
“朕說怎么門外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全在你主子這兒偷懶呢?！被实圻^來把葉蓁蓁扶起來，“你們在干什么呢？”
八寶見皇帝心情貌似還挺好，也不站起來了，直接跪著把碗捧得高高的，脆生生說道：“主子做的，可好吃哩！”
語氣中的自豪引得葉蓁蓁又是一陣笑，她親手給皇帝做了一碗：“您要不也嘗嘗？用來消暑解渴是極好的?！?p> 皇帝剛從外面過來，也是一頭汗，看著這晶瑩剔透的小吃食也有些好奇，就著葉蓁蓁的手吃了一口，眼睛烏漆漆地發(fā)亮：“果然是好東西?！庇挚戳丝慈~蓁蓁面前那碗，“朕覺得愛妃那碗似乎更好吃。”
眾人見他們兩個這就互動上了，互相使了個眼色安靜退下。
皇帝坐下來，把她攬在懷里：“你這宮里人倒是有眼力勁兒的。”
葉蓁蓁嫌棄地推了推他：“皇上，您一身汗……”
皇帝又抱著狠親了幾口，才放開她。葉蓁蓁摸著脖子臉上沾著的臭汗，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這叫什么名字？”心滿意足的皇帝把注意力轉回面前的食物。
葉蓁蓁想了一會兒，玲瓏沒說，她記憶里也沒有，就搖搖頭：“皇上給賜個名？”
皇帝看著桌上的碗，碗里的冰，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那就叫冰碗吧?！?p> 說著把葉蓁蓁的一碗也移到自己面前：“你身體不好，不可貪涼，朕就受累替你吃了?！?p> 葉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