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太子昨夜來了我的院子,原來是這般緣故。
我原以為太子雖不愿娶我,但還會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待我如妹妹一般愛護。
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擋了他和溫夫人的路了。
“太子妃,您該不會怪臣妾不行禮吧?”
溫夫人坐在大堂笑臉盈盈的看著我,我心里泛起一片漣漪。
現(xiàn)如今崔家失勢,皇后在宮中舉步維艱,陵王被賜婚,太子也并不喜歡我,我身后能夠依靠的,空無一人。
且溫夫人的父親現(xiàn)如今在朝中得太子扶持,勢力倒也日漸壯大。
我如何敢怪罪于她?
“溫夫人喝茶。”
許是翠翠看出了我此時的難堪,將適才泡好的鐵觀音敬上,好堵上溫夫人的嘴。
“這是什么茶?”
溫夫人接過茶,倒也不喝,只是打開茶蓋聞了一聞便將茶堪堪放在茶幾上,挑眉看我。
“這是鐵觀音”
我笑了笑說,揭開茶蓋,頓時感到一股四溢的清香。
成和三十七年,阿娘和爹爹南下探親,我和陵王,還有當今太子也隨船前行。
在閩城,陵王隨意送了我一包鐵觀音,之后,我便只愛鐵觀音。
爹爹為了逗我開心,在我出嫁前,曾專門派人南下,采摘閩城本地的鐵觀音,交與我做嫁妝。
“倒不知太子妃如此小氣,竟用這些次茶來招待臣妾”
溫夫人冷笑著,似是覺得我看不起她,用力將茶杯拂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燙沸的茶水大部分濺到還未來得及退下的翠翠身上,引得翠翠一陣尖叫。
“你!”
我皺著眉站起來,沒想到這個溫夫人竟會如此任性無理,有些生氣。
“因何事喧鬧?”
我還未來得及發(fā)作,太子便從門外踱了進來,想必是剛下朝,連官服都沒來得及脫。
“太子殿下,臣妾錯了。”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溫夫人倒爭著走到太子面前開口。
她臉色也變得快,剛剛還蠻橫嬌縱,現(xiàn)在便低眉順眼起來,仔細看,身子還有些微微的發(fā)抖,似乎受了什么不得了的驚嚇。
“你何錯之有?”
太子從進門來便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只自顧自的安撫著懷里受驚的美人。
“剛才太子妃不知為何生了翠翠姑娘的氣,臣妾只勸了幾句,太子妃便用裝了沸水的茶杯砸臣妾……臣妾很害怕……”
說著說著,溫夫人竟就撲在太子懷里哭起來,我見猶憐。
太子沒說什么,只是皺著眉看我,這是我進東宮以來,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似乎是想聽我解釋。
我本想解釋,但后來想想解釋了也沒用。
任誰進來看到我這樣怒目圓睜的站著,都會覺得是我盛氣凌人,更何況是寵愛溫夫人的太子。
“你胡說!”
站在一旁的翠翠有些看不下去了,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拆穿溫夫人的假面具。
“你下去!”
我阻止翠翠在太子面前為我辯護,害怕太子因翠翠對溫夫人以下犯上而怪罪于她,聲音不免得有些急切嚴厲,倒真像我先前曾訓斥過翠翠……
“崔靈,如言早就有了身孕,你如何這般不明事理?”
顯然,太子還是偏向了溫如言,只冷冰冰的丟下這么一句話,便帶著溫如言離開,完全不復昨夜里的溫情。
民間傳言,溫如言便是太子一直在找的人。
我從前不信,現(xiàn)在我倒是信了。
“殿下,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
兩人都已經(jīng)踏出我的院子,溫如言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過來。
是夏天快到了吧?
不然我怎么會這么燥呢?
“太子妃,是否將此事稟告給皇后,讓皇后好好教訓一下她?”
翠翠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從側門進來,向我獻計。
我搖搖頭:“不用了?!?p> “可是皇后說東宮的事都要……”
翠翠張張口還有話要說,我只看著她,她大概看出我現(xiàn)如今心情煩悶,便不再開口。
十歲那年,皇后將翠翠賞賜于我做貼身丫鬟。
雖然,我早就知道翠翠不過是皇后派過來監(jiān)視我和姐姐的棋子,但從不表明。
如今,翠翠跟在我身邊接近六年,我以為皇后那邊,她早就失了聯(lián)系。
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乏了,你們出去吧。”
我一個人悶悶的坐在床頭,把房里的丫鬟們都趕出去。
圓桌上有才繡了開始的刺繡,我默默拿起來練手。
姐姐向來喜歡這些個大家閨秀的玩意兒,且樂此不疲。我最是厭煩這些針針線線,但此時也不得不學著繡些東西出來。
皇后寄來的今早的信,我看了,爹爹的官職被削了大半,皇后也已有月余未曾見過皇上一面。
太子是當今圣上面前的大紅人,皇后讓我一定要討好他。
我不愿成為誰的替代品,但此時也只能蹩腳的慢慢的學著姐姐。
學她哭,學她笑,學她的姿態(tài),學她的嬌羞。
只是,我不知道,有了溫如言這般像姐姐的女子,我的討好還有沒有用。
……
成和四十一年十二月初十,是個極好的日子。陵王府張燈結彩,燈籠高掛,頗有過年的氣氛。我在太子府最高的閣樓眺望,耳邊似乎還聽得到喜慶的,宮廷樂師為阿衡和將門之女何慧敏演奏的樂聲。
太子帶著溫夫人赴了這喜宴,我這個太子妃在這太子府,成為了可有可無的擺設。
“小姐,外面冷,還是穿上這披風吧。”
蓮花站在我身邊,勸我添衣。
我不說話,蓮花自顧自的幫我穿上。
我身邊換了一個貼身丫鬟,她叫蓮花,是爹爹阿娘安排進來太子府的,倒不是監(jiān)視,只為了照顧我。
而溫如言懷孕的消息傳進宮里時,翠翠就被皇后重新召回了后宮。
自翠翠走后,皇后便只來過一封信。
她在信里寫,如果我不能勝任太子妃這個位置,她就要將崔家其他少女送進太子府。
而我要做的,只是在必要的時候,退下太子妃這個位置。
我答應了她。
“小姐,更深露重,我們還是回府吧。”
蓮花打斷了我的思緒,十一月的京城,冷得很,她的臉色蒼白,嘴都被凍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