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寒冷的冬季。
根據(jù)收音機里的天氣預(yù)報,鄭州自星期六晚間起,將會下一場大雪,而且持續(xù)時間至少兩天以上。
緣于心中對大雪的情有獨鐘,晚上臨睡前袁初冬與寢室老二冉祥明約好,第二天一同去ZZ市郊看雪景。
冉祥明欣然應(yīng)允。
第二天,美美的睡了個懶覺——下雪的日子,躲在有暖氣供應(yīng)的寢室里睡覺,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呀。
然后,大約在上午十點鐘左右,兩人一道起床,一道在校外街攤買了幾個饅頭和肉夾饃,便徒步出發(fā)了。
他們沒有坐車的打算。
學校并不位于市中心,況且當時的ZZ市區(qū)面積還沒有擴展,從學校走到郊外,頂多也就一兩個小時而已。
這樣的時間和距離,可難不倒兩位興致勃勃的“英雄漢”。
早已適應(yīng)了下雪天氣的冉祥明,穿著一件樸素而厚實的棉大衣,一邊走一邊向袁初冬講述他小時候與同伴們玩雪的糗事,每每讓袁初冬聽得捧腹大笑。
袁初冬身上披著姑父送給自己的那件軍大衣,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甚至因為長時間行走的緣故,他還時不時的感到一陣躁熱——草綠色的軍大衣不愧為軍供貨,這玩意保暖效果杠杠的。
雪是冬天的使者。
它是潔白的象征,它以自己獨特的身姿裝點著大地。
天空中,雪花或飛翔,或盤旋,或直直地快速墜落,不停的撲打在人的身上、頭發(fā)上、面頰上。
兩人不以為意。
眼下的城區(qū),地面和房頂早已白雪皚皚,就連樹枝上也掛滿了雪霜,完全是一副瓊花玉樹不夜天的童話景象了……
走出二十來里,到了市郊。
一幅恢宏大氣的畫面展現(xiàn)在眼前,更是讓袁初冬深感不虛此行。
只見在視線所及的范圍內(nèi),無邊的原野,蒼茫的大地,隨著雪花的飛舞,頓時迷蒙空間,混沌了天地。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p>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偉人的詩詞瞬間充溢于心間,讓袁初冬幾乎忍不住就要脫口而出。
“看,梅花……”
驟然間,冉祥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沉醉于雪景的袁初冬側(cè)頭看去,卻見于無邊銀色之中,幾樹傲梅悄然綻放,于寒風中紅得是那樣的嬌艷,那樣的讓人心馳神搖。
再轉(zhuǎn)過頭,身后是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感嘆于天地間的美好,兩人徜徉在雪的世界里流連忘返。
興到盡處,他們脫下大衣,手挽手躺倒在雪地上,瞇上眼睛感受這純真的氛圍,許下了各自的心愿。
什么心愿?
不能說,一說可能失效,嘿。
……
回到學校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經(jīng)過往返的長途跋涉,哪怕兩人都是青春小伙,也略感疲憊。
“好啦,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眱扇水惪谕?,努力拍掉身上的雪碎,信步走向宿舍。
但是,剛進寢室,袁初冬赫然發(fā)現(xiàn)逢春坐在里面。
“逢春,你怎么來了?”袁初冬大感意外,因為逢春上周末才來過呀。
而且寢室里就她一人,其他同學估計是去教室了,要不然就是在外面玩雪什么的。
逢春嫣然一笑,抬手攏了攏一頭披肩長發(fā),開口道:“我也剛到不久,碰到你們寢室的老大,他找老鄉(xiāng)去了,所以就只能我一個人在這里等你嘍?!?p> “哦……”袁初冬應(yīng)了一聲,他猜測逢春肯定有事,要不然不可能冒著大雪還要到學校來找他。
逢春倒是沒有什么異常之處,微笑著看向袁初冬:“今天下雪,我送你一件禮物!”
“禮物?”
一同進入寢室的冉祥明聞言,跟逢春打過招呼后,趕緊尋了個借口,溜到隔壁寢室去了,這家伙很識趣、很有眼力啊。
袁初冬感覺不對勁,什么禮物非得今天送?
逢春抿嘴一笑,伸手從身后拿出一個紙盒。
紙盒打開,里面是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雪白圍巾。
“這……”
袁初冬突然很感動,怪不得有一次聚會時逢春帶著毛線團,原來她是在偷偷給自己織圍巾?。?p> 噢,可愛的逢春,我該如何感謝你?
噢,可愛的逢春,你為什么……
“唔,為什么……”話沒出口,袁初冬心念電轉(zhuǎn),瞬間意識到問題復(fù)雜了。
果然,當他再次看向逢春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連逢春的面容都顯得有些嬌羞,跟平常不太一樣了。
哦,不不不……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老鄉(xiāng)趙麗娟,兩人現(xiàn)在只有書信往來,讓他去藝校?他是打死都不敢去面對了。
袁初冬盡力平復(fù)心情,抬頭再看,卻發(fā)現(xiàn)逢春跟沒事一樣,正平靜而淺笑的看著他。
“圍巾怎么樣,顏色合適?”逢春問。
袁初冬松了一口氣,他最怕兩人之間無聲的沉默,逢春說話了,他立即就反應(yīng)了過來:“顏色挺好的。逢春,謝謝你!”
“哦?都老同學了,還說謝謝呀?”逢春噗嗤一笑,隨即口風一變,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反問道:“打算怎么感謝我???”
袁初冬頓時像挨了當頭一棒,只得咧嘴笑道:“今晚請你吃大餐!”
“耶!”
逢春拉著袁初冬的胳膊,高興得蹦了起來,一頭瀑布般的秀發(fā)無風自動……
難得有決定吃一次大餐的機會。
晚餐的時候,袁初冬本來想叫上劉世友、李福榮或是張玉佩等老鄉(xiāng)——他們幾乎每次外出吃飯,只要方便都會帶上自己。
但尋了一圈,一個人沒找著,幾人不知道上了哪里,冉祥明也有其他事情不能同去。
于是袁初冬一個人帶著逢春去了學校的風味食堂,吃了一頓在當時看來實屬貨真價實的大餐——紅燒黃河鯉魚(正不正宗不知道)、水煮牛肉,外加一份逢春親點的清炒黃豆芽。
男人嘛,說話就得算數(shù)。
……
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大學物理的難度有點大。
同學們考完走出教室時,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情況不妙——多半達不到六十分標準,會補考。
回到寢室,大家議成了一鍋粥。
“這個物理老師,什么玩意,出題這么難,成心整人是不是?”
“別看他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下起手來可絲毫不留情啊?!?p> “哼,補考就補考,有什么大不了?”
“話不能這么說,天無絕人之路……”
果不其然,待到天黑,有思維活躍的同學終于尋到了一條路子——走,給物理老師送禮去!
而且,他們已經(jīng)打聽到了物理老師住在學校家屬區(qū)哪棟樓、哪個單元、哪個樓層與門號。
大部分同學熱烈響應(yīng)。
但關(guān)于送禮的標準,卻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說法。
于是,有的同學買了瓜果,有的同學買了煙酒,甚至有的同學打算直接給現(xiàn)金。
在送禮的同時,同學們還不忘在信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考號。
要不然老師只見禮物,不知其人咋辦?
噢,夠熱鬧的!
三二四寢室里,除了袁初冬和冉祥明,其他六人每人準備了一條煙——散花牌,貨值二十八塊。
“呀,袁初冬和冉祥明,你們不送?”
“不送?!比较槊骰卮鸬?。
幾人再把目光轉(zhuǎn)向袁初冬。
袁初冬摸了摸后腦勺,自問道:“應(yīng)該不會補考吧?”
“去吧去吧,既然不能百分百肯定,大家都去吧,權(quán)當人多壯個膽?”老大佘大同提議。
老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袁初冬和冉祥明哪怕再有把握,也不好反駁些什么了。
不過冉祥明多了一嘴:“陪著去壯膽可以,但不送禮?!?p> 袁初冬深以為然。
“哈?”
“成交!”
一行八人歡天喜地的趁著夜色出門了……
哪知到達物理老師家樓下,卻見樓下的樹影里人影憧憧——O,MYGOD,系三機械班的同學碰車了!
那好吧,碰車了也得上,而且為了有序,避免引起老師的反感,大家自覺的一個一個的上。
先上的同學頂著壓力心事重重,完事后下來卻一臉輕松——物理老師滿面笑容,相當好說話,事情準成。
后上的同學聞言,再沒了緊張和膽怯,像打了雞血一樣,立馬信心爆棚。
送禮過程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才告一段落……
可誰能想到,第二天,送禮的同學全部接到班長杜民川的私下通知——物理老師請各位熱心的同學回去拿回禮品,否則無條件補考。
“我去,這是人干的事嗎?”
“哎呀,夠幽默,溜猴呢……”
最后的結(jié)果,禮品拿回來了,物理老師也把補考標準降低了五分——達到五十五分即可。
但仍然有十幾名同學補考。
看來平常不努力,臨時抱佛腳,也不太管用啊……
離校那天,鄭州下起了紛紛揚揚的第二場大雪。
對補考的同學來說,這個冬天特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