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初貫耳,二十籌,連中貫耳,十籌……”計(jì)數(shù)小廝宣布李子明的得籌。
第一箭中,叫“有初”,壺耳比壺口小,更難中,計(jì)籌更高。李子明連貫五箭壺耳,籌碼翻倍,吸引了周邊看客。無論勝負(fù)已分的隊(duì),還是還未投擲的隊(duì),紛紛圍攏過來。
“這位郎君好技法,就快全壺了!”“不光全壺,還有花樣加籌!”“看,倒掛金鉤!”“厲害厲害!”
趙原越看越忐忑:“箭越多壺口越小,希望他別中全壺。”
謝逸卓一副淡定姿態(tài):“全壺我也可以?!?p> “深藏不露?”趙原瞧著她信心滿滿的面龐,問,“以前常跟師兄弟玩投壺?”
“偶爾偶爾。不過你不是看過我射狼,還對我沒信心?”
這么一說,趙原失望地苦笑:“射箭和投壺不一樣吧?”
“一樣。”謝逸卓堅(jiān)定說道。
“全中!”小廝舉起李子明的手展示勝利,“這位鴨郎君投出了今日場中第一個(gè)全壺!”
圍觀圈響起一陣掌聲和贊賞:“郎君投壺技藝超群,京都諸人無出其右!”
輪到謝逸卓,趙原把十二支羽箭遞過去,心道打退堂鼓已是無用,大不了輸了替她給錢,于是鼓勵(lì):“加油?!?p> “包在我身上?!敝x逸卓來到投擲位,取出一支箭,隨手一拋。
“有——”小廝“有初”的“初”字還未說出,那落入壺中的箭便彈了出來,趙原的心也跟著箭懸空。
投壺之所以難,除了準(zhǔn)頭,還有力道。太大力箭會彈出來,掉地則為敗箭,不計(jì)籌。
“敗——”小廝“敗箭”的“箭”字還未出口,那箭竟彈回謝逸卓手中,并未落地。
未落地則不算敗箭,若箭彈出來后還能再次投入壺中,即為驍箭,可計(jì)十籌。
趙原全神貫注盯著謝逸卓的手,默默祈禱她這次能投中。
“驍——”小廝“驍箭”的“驍”字沒來得及報(bào)出,那落入壺中之箭竟又不安分地彈出,返回謝逸卓手中。
觀眾目瞪口呆。
又一次驍箭,可再計(jì)十籌。
“二十籌!”小廝放棄報(bào)花式名,直接說籌數(shù),誰知第三箭還是同樣路徑。
“三十籌、四十籌、五十籌……”觀眾越聚越多,紛紛幫著數(shù),“一百籌、一百一十籌……”
雖是數(shù)著,但驍箭須得最終入壺才算,如若掉地,則前功盡棄,還得以敗箭論。敗箭零籌。
數(shù)到幾百籌,大家的聲音越來越細(xì),生怕驚到謝逸卓,導(dǎo)致期望落空。
“六百……七百……”“快要一千了,真乃奇跡?!薄耙磺?!”
“魚躍龍門!”小廝激動喊道,“魚躍龍門,一矢連中,百反千籌!”
啪啦啦掌聲圍繞著趙原和謝逸卓,久久不絕于耳。無可厚非,此時(shí)此刻,場中最靚的風(fēng)景,就是謝逸卓。
“一樣吧?射箭和投壺?!敝x逸卓沖趙原笑。
“一樣!”趙原毫不吝惜贊美,“箭法也是師父教的?”
“不是,是跟大師兄學(xué)的?!彼?,“在亂山,老鷹攻擊幼雁,師兄就用羽箭把鷹趕跑。趕鷹又不傷鷹,那箭法才叫一個(gè)準(zhǔn)!還有一顆俠骨仁心。”
“你大師兄可真了不起。”趙原嘀咕。
“還有十一支箭呢!”李子明酸溜溜地提醒,“全壺者勝!我全壺,你若掉了一支箭,計(jì)籌再多也沒用?!?p> “技不如人就別嚷嚷了?!薄熬褪?,這位貓郎君擲出傳說中的一矢百反,著實(shí)令人大開眼界!”“我敢說整個(gè)京都,無可勝者?!庇^眾們把方才稱贊李子明的言辭,換湯不換藥用在謝逸卓身上。
比賽便若這般殘酷,世人永遠(yuǎn)只記得第一,第二靠邊站!
“十一支就十一支,看著?!敝x逸卓把余箭握作一束,倏地一投。
眾人腦袋跟隨騰空的箭束運(yùn)動,目光移向壺口。只要速度恰當(dāng),十一支箭均不會散開——哐!全壺!
“束兵櫜甲!”小廝驚叫起來,“這位身手矯捷的貓郎君,一連擲出兩個(gè)傳說,打破京都投壺紀(jì)錄!”
“束兵櫜甲,臨危不亂,計(jì)五百籌!”
場中宣沸,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果然深藏不露。”趙原笑道。
謝逸卓吐了吐舌:“我就是懶得投十一次,索性一把扔啦,真就隨便一扔?!?p> “隨便”一詞用得妙,這是低調(diào)呢還是炫耀呢?趙原滿心驕傲:我夫人,絕對是憑實(shí)力成為全場焦點(diǎn)的!
“服了么?”謝逸卓沖對手道,“余下這位,請吧。”
牛連年連聲退怯:“不比不比了,我們認(rèn)輸?!?p> “既然認(rèn)輸,就給我遵守承諾!”謝逸卓威嚇,“以后不許含血噴人,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知道了嗎?”
李子明:“你!”
“知道了知道了。李兄,咱們愿賭服輸,走吧?!彼矽i死的陰影還未退散,牛連年不敢再招惹是非,推著一臉慍色的李子明走開。
第二輪游戲,比猜謎。換了兩個(gè)對手,趙原先上場,十謎全猜中,輕易贏過對手。
謝逸卓高興地道:“看來小人兒書看得多,也挺有好處嘛!”啟蒙讀物大都以詩對字謎為主。
“當(dāng)然啦。你想不想看?借給你。”
“不看!稚童之書,不登大雅之堂?!?p> “不愧是你師父的高徒,連說話語氣都學(xué)?!?p> “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彼┛┑匦?。
連贏兩場,兩人有些得意,言辭間眉飛色舞,相談甚歡。歇飲片刻后,迎來第三輪——對弈。
“哈哈!這不是為我量身打造的賽制嗎?”謝逸卓道,“出師后就跟你練過幾盤,正愁沒對手較量呢?!?p> 愛妻飄,趙原也飄:“待你贏過這場,我們就能得獎(jiǎng)品啦,也不知獎(jiǎng)品是什么,真好奇?!彪m對金銀珠寶之類不熱衷,但誰會拒絕生活中甜蜜的小驚喜呢?
迎戰(zhàn)坐定,棋盤對面的對手,是一位戴“鷹”大面的沉穩(wěn)男子,另有一戴“瓜皮”大面的同伴立之身側(cè)。
開局“陽春白雪”,謝逸卓與鷹面男子的起陣采用了相同手法。
此陣局看似溫柔實(shí)則詭譎,如一夜春風(fēng)拂過,暖陽浸冬雪,悄無聲息更替了季節(jié),顛倒了乾坤。
棋過中場,謝逸卓緊顰秀眉,額鬢隱隱滲出汗珠。
沒想到自己作為劍宗棋道傳人,竟會在此藝樓棋逢對手。京都果然人才濟(jì)濟(jì),對方對她的棋路了如指掌一般,窮追不舍,連一絲機(jī)會都不給。
這“鷹”,是個(gè)實(shí)力卓絕、毫不掩飾勝負(fù)欲的強(qiáng)勁對手!
對方布局到了收網(wǎng)階段,她預(yù)感到自己會敗,妄圖維護(hù)師父顏面,道:“兄臺棋藝超群,在下甘拜下風(fēng)。怪在下學(xué)藝不精,尚不足為家?guī)熀霌P(yáng)棋道。他日有緣,當(dāng)為兄臺引薦我?guī)熜?,切磋棋藝。?p> 鷹面男子拱手揖禮。
一旁的瓜皮同伴嘚瑟:“你師兄可比不上我?guī)熜?。?p> “你師兄是哪位高人?”謝逸卓瞧向瓜皮男,覺得這人真奇怪,選個(gè)瓜皮做大面,是有多愛吃瓜?
“叻,我?guī)熜植痪瓦h(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惫掀つ袛偭藬偸?,介紹端坐棋盤一側(cè)的鷹面男子,說道,“我?guī)熜制逅嚤M得師父真?zhèn)鳎话闳?,贏不了他。”
“這位瓜皮小兄弟,我怎么聽你的聲音這么耳熟?”
“這位貓兄弟,你的聲音也蠻耳熟呢!”
“莫要失禮。”鷹面男子打斷二人談話,起身面向趙原,壓著嗓子道,“請指教?!?p> 謝逸卓跟著站起:“不必再比,他多次敗于我,更不可能贏過兄臺?!?p> “請指教?!壁w原坐到謝逸卓方才的位置。
見趙原迎戰(zhàn),謝逸卓好心相勸:“你連我都贏不了,就別白費(fèi)力氣啦?!?p> “你是你,他是他?!壁w原道。
“行吧你比吧?!彼?,“別輸了哭鼻子?!?p> “這么想我輸給他?”
“你若能贏我求之不得,我還想領(lǐng)獎(jiǎng)品呢!”
“成,贏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