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可是總管內(nèi)侍袁枚,親自送來潛藏在京都的魔教教徒名單,巧合的是,里面有幾人與被射殺的于內(nèi)侍,一同去過臨安。
袁枚是圣上的貼身內(nèi)侍,伴圣上左右。
自圣上閉關(guān),袁枚也消失在朝堂之中。
上次見面,是在八個(gè)月前,袁枚的出現(xiàn),意味著圣上即將出關(guān)。
鐘林恭送袁枚之時(shí),作為鐘林心腹,留守京都的六位千總之一的劉一手也在。
劉一手清楚地記得,袁公公回宮之前,特地交代,魔教之人意在挑撥兩國之戰(zhàn),其心可誅,一個(gè)也不能留。
言罷,袁公公還無聲地做了個(gè)抹脖子的動(dòng)作。
劉一手不傻,自然明白袁枚的意思。
袁公公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
魔教之人必須死,還得在不引起京都騷亂的情況下誅殺。
當(dāng)然,這只是劉一手個(gè)人的想法。
作為巡武衛(wèi)都督,朝廷的二品大員,鐘林還從袁枚話里讀出另一層含義。
射殺于內(nèi)侍的真兇,是魔教之人,也只能是魔教之人。
看著略顯沉重的劉一手,鐘林拍了拍其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事情辦得利落些,此事若完美解決,當(dāng)記你一功,這鎮(zhèn)撫的位置...”
劉一手心領(lǐng)神會(huì),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忙拱手道:“屬下必不負(fù)都督所托!”
說完,劉一手退去,不一會(huì),消失在鐘林眼前。
劉一手一走,大堂安靜了下來,只余鐘林一人。
鐘林望著手里的長刀,喃喃道:“老朋友,許久未動(dòng),或許你也等不及,渴望一戰(zhàn)吧...”
話音一落,鐘林手里的長刀散發(fā)出森然寒意,刀上結(jié)起一層冰霜,四周溫度為之一降。
鐘林抬手,攝來掛在墻上的刀鞘。
玄霜刀入鞘,周圍寒氣頓消。
鐘林換了一身常服,帶著玄霜刀,出了衛(wèi)署,身邊無一人跟隨。
袁枚送來的魔教名單上,真正的大魚是二品之境的護(hù)法。
而上三品之間的戰(zhàn)斗,遠(yuǎn)不是下三品的武者能插手的,去了,也只是徒增傷亡。
另一邊。
康延等人一進(jìn)門,映入眼簾的是一處空曠的庭院,栽種幾棵寒梅,傲然挺立。庭院兩邊圍墻,各開一道拱門,左側(cè)有護(hù)衛(wèi)把守,通往的應(yīng)是寢居之處。
過了庭院,是客堂,客堂左右各設(shè)一條廊道。
“請!”
管家?guī)?,引眾人往左而行,走了?shù)十步,穿過一道拱門左轉(zhuǎn),翠竹成簇,連成一排,似天然的帷幔,風(fēng)吹而動(dòng),沙沙作響。
竹林一過,康延才看清竹林后的景象,是一處花園。
假山流水,香榭亭臺(tái),五顏六色的花卉爭奇斗艷,一條瘦小的土犬追逐著花叢中的斑斕蝴蝶。
不遠(yuǎn)處,一位年輕男子坐于四輪車,面容俊逸,眉似柳葉,雙腿殘缺,著一身白衣,領(lǐng)口褂擺繡銀絲螭紋,長發(fā)如墨,玉冠半綰,兩束垂落肩前,臉上帶著笑意,望著土犬嬉戲。
一靜一動(dòng),宛若一幅畫。
在男子身后,有一位中年男子,面相周正,身材壯碩,孔武有力,似乎聽到了動(dòng)靜,朝康延等人方向看去。
“伯爺,他們來了...”閻有信在康涯耳邊低語。
“推我過去!”
康涯回首,瞧見熟悉的幾人,笑了,溫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fēng)。
“嘖...嘖...知意,這里...”
康頤的目光瞬間被那條長得有些憨傻的土犬吸引,徑直地跑了過去。
“小...”
康涯正要向康頤打招呼,二人錯(cuò)身而過。
“這個(gè)小頤...”
康涯頗為無奈。
因?yàn)橹忾L相憨傻,又愛笑。
十四歲的康頤見過一次后,便念念不忘。
康涯曾打算將知意送給他,康頤卻嚴(yán)詞拒絕了,說君子不奪人所好。
后來,康頤也養(yǎng)了一條狗,取名為知行,二人時(shí)常以書信交流養(yǎng)狗心得。
一年過后,有獒犬血統(tǒng)的知行長大,模樣與康頤想象的,相差甚大,書信的內(nèi)容也就變成了詩詞歌賦。
“見過安逸伯!”陳星言、子鸞等人施禮。
林一保拱了拱手。
康涯微微頷首,掃過幾人,目光最終落在康延身上,笑道:“這位應(yīng)該是康延堂弟吧!”
“見過康涯堂兄!”
康涯以堂弟稱呼,拉近二人的關(guān)系,康延自然不會(huì)冷臉示人,至少眼前這位堂兄給他的直觀印象,還不錯(cuò),當(dāng)?shù)闷鹂殿U口中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今日幾位可有口福了,我特意請來了名滿京都的全咸大師,全咸大師如今正在客房歇息...”
寒暄了幾句,康涯朝管家使了使眼色。
管家躬身行了一禮,緩緩?fù)讼?,卻是準(zhǔn)備去了。
一聽請來了全咸大師,林一保有些意外。
全咸大師性格孤僻,不事權(quán)貴,即便是圣上要吃全羊宴,也得看大師心情。
林一保曾有幸嘗過一次,也是沾了父親的光,就算是康頤,也未曾嘗過。
那味道,即使是現(xiàn)在,亦回味無窮。
相比林一保的意外之色,康延、陳星言幾人則平靜得多。
全咸大師,他們只聽說過,沒有見過,屬于耳聞中的人物,全咸大師有多難請,他們也沒那概念。
這一點(diǎn),康頤有話說。
為了品嘗全咸大師的全羊宴,康頤不知去了多少次饗樓,結(jié)果每次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連全咸大師的面都沒見著。
康頤記得,有幾次以勢壓人,搬出皇子身份,甚至偷出了康穎掌管美紅昭的鳳印,無一成功。
那次偷鳳印之事,連累康頤被罰,在毓秀宮的書房前跪了整整一夜,記憶猶新。
“康涯堂兄,你是怎么請來全咸大師的?”一談及美食,康頤耳朵靈得很,眼珠子一轉(zhuǎn),抱著知意,來到康涯跟前,問道。
康涯如何看不出康頤心思,啞然失笑,道:“此次請來全咸大師,純屬僥幸,五年前,全咸大師有感廚藝陷入瓶頸,四處尋找新的佐料,找到了安逸莊,安逸莊里生長著一種獨(dú)特草藥...”
“是逸興草...”康頤脫口而出。
康涯注視著康頤,也不言語。
康頤醒覺,尷尬一笑。
“逸興草,長有兩葉,其葉若翼,味甘,嘗之,易引人發(fā)笑,主治瘀血阻滯,故名翼興草,諧音逸興草,安逸莊的一位藥農(nóng)讓全咸大師嘗過后,全咸大師茅塞頓開,廚藝更上一層樓,卻也因此欠下那藥農(nóng)的人情,我花了千兩白銀,讓那藥農(nóng)將大師請來,大師也沒拒絕...”
“哦,原來是這樣...”
康頤聞言,頓覺無趣,他還以為康涯堂兄的方法能效仿一下,這樣他就能隨時(shí)嘗到美味絕倫的全羊宴,小小期待了一下。
最終,還是自己異想天開了。
“行了,此次能嘗到全羊宴,你就知足吧!”林一保冷不丁地說道。
康頤一想,是這個(gè)理,吃一次全羊宴,算是圓了自己心愿。
閻有信推著康涯向后方傍湖的亭臺(tái)而去,那邊亭臺(tái)寬敞,景色也美。
康涯一邊帶路,一邊向康延一行人介紹著聽詩軒格局?jǐn)[設(shè),主要還是康延、林一保兩人。
這兩人,是第一次來聽詩軒。
客房,一位老者,一襲灰衣,盤膝坐于床榻之上,閉目養(yǎng)神。
忽然,敲門聲響起,傳來管家的聲音。
“全咸大師,人到齊了...”
全咸大師睜開雙眼,精芒一閃而過,道:“老朽知道了...”
管家通知一聲,就躡腳走了,他還要看著做事的仆役,省得他們犯錯(cuò)。
管家一走,全咸大師起身,來到桌前,打開了帶來的包袱,里面有一頂被棕布緊裹的香爐,一寸高,爐成黑色,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時(shí)代久遠(yuǎn),小字已看不清,整體像是回紋。
全咸大師拿起香爐,其手臂隱隱發(fā)紅,漸漸地顯現(xiàn)出一條紅色的索形印記。
“五皇子...”
全咸大師嘴角劃過一縷弧度,真氣運(yùn)轉(zhuǎn),手臂上的印記頓時(shí)消失的無影無蹤。
系好包袱,全咸大師背著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