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教本尼迪克特派
當(dāng)日夜里。
堂吉訶德反手把門關(guān)上,他剛剛吃完今天的晚餐,一條長面包、一盤奶酪,一碟豌豆和一瓶木瓜酒,居然花了兩個銅幣,堂吉訶德懷疑這家黑店在謊報物價糊弄自己這個外鄉(xiāng)人,這也貴得太離譜了。
作為公教本尼迪克特派的教士,堂吉訶德應(yīng)該在今天進(jìn)行齋戒與祈禱,一周七天,有三天時間他必須完全杜絕葷食,只食用面包與蔬菜。堂吉訶德在房間里點著了油燈,脫下外套和長靴,解下長劍,昏暗的燈光下取出銀制凱爾特十字架,掛在墻壁上。
他打了一盆清水放在地板上,接著退后一步,跪在水前,低頭注視水中的倒影。
按照公教本尼迪克特派的教義,天父受難前曾對眾門徒說:齋戒日我以水為你們施洗,我不在后,對水念誦我的名,可見我的影。
其記載于《摩約書》中,是本尼迪克特教派遵循的核心教典,所有本尼迪克特教派的教徒都必須在齋戒日祈禱時對著水念誦天父之名。在神圣西斯廷王國,除了圣公會,公教各大分支教派中最大分布最廣泛的就是本尼迪克特派,他們與以天父門徒正統(tǒng)自居的圣公會最大的區(qū)別,就是簡化了相當(dāng)一部分教禮,同時認(rèn)為《摩約書》的重要性高于《傳道書》和《彌賽亞書》。
《摩約書》記載了天父受難死亡前的最后歲月,他在世界的中心摩約遭到諸神的暗算而身死。
堂吉訶德神色肅穆,用手指沾了沾木盆中的清水,然后點在自己的額頭、胸腹、左胸和右胸上,劃出一個十字,最后畫一個完整的圓。
“我在天上的主,
愿世人尊你的圣名,
愿你的國降臨。
愿你的旨意行在世間,
亦行在天界?!?p> 堂吉訶德閉著眼睛,嘴唇微動,輕聲念誦,按照教義和禮儀他此刻不可睜開眼睛,因為天父就在水中看著他。
“我在地上的主,
愿世人信奉你的圣名,
愿你的國降臨。
賜我的飲食,免我的怨債,
拯救我們脫離苦海?!?p> 油燈的火光在微風(fēng)中搖晃,把男人的影子投在墻壁上,他在虔誠地祈禱,這里沒人知道他出身于一個圣殿騎士家族,德拉曼恰郡的鐵靴家族在當(dāng)?shù)卮_實聲明顯赫,雖然每次提起這個外地人都當(dāng)他在吹牛,初代鐵靴男爵在戰(zhàn)場上救下騎士王的性命,從此獲封爵位,同時他也是白袍圣殿騎士的一員,在騎士王去世之后為他抬棺送葬,從此整個德拉曼恰鐵靴家族歷代男主人都是圣殿騎士,同時接受國王與教宗的領(lǐng)導(dǎo)。
圣殿騎士是教宗掌握的唯一一支武裝力量,人數(shù)超過三千人,其中十分之一是騎士或者貴族,以公教教義為行事準(zhǔn)則,歷史極其悠久,最早可以上溯至天父降臨世間時守在他身邊的四位圣徒,一百多年前在薔薇王朝崛起時遭到毀滅性打擊,幾乎全軍覆沒,近些年來又重新發(fā)展壯大了。
“國度,權(quán)柄,榮耀,終將歸于你,
直到永遠(yuǎn)?!?p> 堂吉訶德睜開眼睛,呼了口氣,一股急促的涼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燈火忽然搖曳著熄滅了,堂吉訶德微微地打了個哆嗦,這個時候晚上還是挺涼的,他起身準(zhǔn)備關(guān)上窗戶,遠(yuǎn)方深沉的夜色中隱隱傳來尖利的嚎叫。
堂吉訶德皺了皺眉,抬頭望向天上的月亮,兩個月亮已經(jīng)看不出大小區(qū)別了,明天晚上就是雙月同圓之夜。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是破案的最后一天。
“咚!咚!咚!”
身后突然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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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清返回房間,小領(lǐng)主已經(jīng)側(cè)臥著睡著了,面對著墻壁一動不動,蘇文清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毯子蓋在她的身上,幫她掖了掖被角,確認(rèn)不會漏風(fēng)著涼,然后躺在稻草上望著屋頂。
明天晚上就是雙月同圓之夜了,埃迪卡拉有兩顆衛(wèi)星,一顆名字叫“狄安娜”,在神話里是月神姐妹中的姐姐,直徑兩千兩百公里,比月球要小一大圈,另一顆名字叫“菲碧”,在神話中是月神姐妹的妹妹,直徑只有一千八百公里,兩顆衛(wèi)星都以橢圓軌道環(huán)繞埃迪卡拉運(yùn)轉(zhuǎn),狄安娜在上半月看上去比菲碧更大,下半月菲碧看上去比狄安娜更大,在月中的一天,兩顆月亮看上去一樣大,這一天就是雙月同圓。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人狼這種生物,它為什么一定會在雙月同圓這天顯露原型呢?
蘇文清閉上眼睛,默默地想。
是潮汐力的影響?
還是光譜的變化?
要么是某種未研究過的生物節(jié)律?
窗外又隱隱傳來狼嚎,不說人狼,這附近的狼是真不少,傳說人狼是狼中最狡詐最恐怖的種類,堪稱狼王,附近有這么多狼,是否能證明有一只強(qiáng)大的人狼就潛伏在鎮(zhèn)子里呢?
蘇文清忽然不動了,身體有些緊繃,他察覺到黑暗中有人在逼近,那個人的呼吸甚至都到了自己的耳邊。
空氣中有淡淡的飄柔香味……是小領(lǐng)主。
風(fēng)鈴在黑暗中躡手躡腳地摸了過來,輕輕捅了捅蘇文清的胳膊,后者一動不動,呼吸均勻。
“智者大人?”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蘇文清毫無反應(yīng)。
小領(lǐng)主放心了,她悄悄地爬起來,把自己的毯子蓋在蘇文清的身上,還幫他掖了掖被角,確認(rèn)不會漏風(fēng)著涼,然后從窗戶里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之后,蘇文清睜開眼睛,正想爬起來。
門外的走廊中突然傳來痛苦的慘叫,蘇文清立即聽出來那是誰的聲音——是神父!神父出事了!神父晚上也住在教堂里,房間里他們不遠(yuǎn)。蘇文清馬上掀開毯子爬起來,一把抓起手杖打開房門沖出去,接著穿過走廊撞開神父的房門沖進(jìn)他的房間,借著窗外照進(jìn)來的月光,他看到房間里情況混亂,桌子和椅子傾倒在地板上,窗戶大開,神父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薄長褂,倒在血泊里痛苦地翻滾,他捂著一只眼睛高聲慘叫,猩紅的鮮血從指縫里溢出來,流得滿臉都是,觸目驚心。
他的一只眼睛被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