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是海濱城市,氣候潮濕,多雨。
雨是靈夢選擇H大的一個重要原因。
不管讀過多少詩,雨這個字好像離不開愁緒與陰霾,就連電視劇中的下雨天也總伴隨著生離死別。
靈夢是想不通的。
“雨”這個字多美??!
看到它就想起江南長滿青苔的小巷,清新透亮,就想起帶著泥土氣息的空氣,沁人心脾。
若是趕上大暴雨,雨水傾盆而下,天一下子熱鬧起來,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靈夢從小便喜歡聽雷聲,轟隆隆~轟隆隆~聲音從天邊來,她一聲一聲的聽著,一聲一聲的數(shù)著……
屋檐上都是水流,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
靈夢喜歡聽這樣的聲音。
只有在下雨天,她那被陽光曬得蔫頭耷腦的心情才會雀躍起來。
L市是內(nèi)陸城市,雨天大多集中在雨季,暴雨天一年到頭總共才那么幾次。
姥姥家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qū),原先粉色的外墻都褪了色,當然,也或許根本就不是粉色的。
樓頂?shù)呐潘芫脱b在墻上,下了雨,嘩啦啦的水流順著管子淌下來,順著地面流走又掉進地下道里。
靈夢光著小腳丫站在管子下面,帶著涼意的水撫過腳背就離開了。
那時候她還小,卻總有份記憶——一條河,一片林子,一所幽靜的村莊,那條河里就有這樣涼涼的水和細軟的沙子。
再大一些,靈夢和姥姥提起這個地方。姥姥的背還挺直著,她坐在樓下的一顆柳樹下?lián)u搖頭說:“農(nóng)村都這樣,沒什么好的。”
靈夢知道像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大多都在農(nóng)村有一個根,或許是小時候跟著姥姥回去過吧。
靈夢沒忘記那個地方,卻也沒有多問,直到姥姥去世,她抱著姥姥的骨灰落葉歸根,到了那個地方,見了那條河,姥姥的骨灰也留在了那片林子里。
據(jù)前來吊唁的鄰居說,姥姥已經(jīng)幾十年沒回去了。
靈夢看著眼前紅了眼眶的淳樸村民,慢慢升起了疑惑。
那她的記憶是怎么回事呢?難不成是臆想?
不管怎樣,靈夢還是瘋狂的愛著雨,愛著水。
她會在大暴雨的時候跑出去,任由雨水澆了滿身,有時還會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好像能被這雨水融化掉,然后滲進土里。
當然,這種事情不能常做,大多數(shù)時候她只能撐著把傘出去踩水玩。
……
靈夢被付梓英設置好的鬧鐘“叫醒”。
宿舍里拉著窗簾,卡其色的布料,遮光性很好。
窗縫里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靈夢手中的手機倒是成了屋里最亮的存在。
5:10
付梓英按照晨跑的時間定的,現(xiàn)在是假期,靈夢本可以不用起這么早,但“懶覺”對于靈夢來說只有“躺在床上”這么一個作用。
而且,就靈夢對付梓英的了解,這個鬧鐘很有可能在五分鐘后再次響起,以此類推。
若是以往,鬧鐘大概會在五點半左右完成使命后被付梓英親自關上,但現(xiàn)在宿舍里沒有付梓英,靈夢如果不去關就得忍受它的荼毒。
雖說她根本睡不著,但誰都不喜歡魔音入耳。
靈夢爬上付梓英的床,在她的枕頭邊發(fā)現(xiàn)了鬧鐘,然后果斷的關閉。
起了就該收拾一下。
靈夢叼著牙刷,拉開窗簾。
天還沒有大亮,甚至霧蒙蒙的。
靈夢走近陽臺,朝窗邊看了一眼。
外面的紅色地磚鮮的發(fā)亮,好像一夜之間變干凈了。
草也鮮亮了不少,路邊的樹葉被雨水打的一顫一顫的。
這是下雨了!
靈夢眼睛一亮,連忙跑回洗手間漱口,然后又跑回來輕輕的拉開窗戶。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與L市不同,這里的雨還帶著淡淡的海腥味,但也不讓人討厭。
應該是下了一晚,地上有不淺的水洼。
現(xiàn)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靈夢有些希望它下的更大一些,又有些后悔昨晚沒起來看雨。
靈夢今日本來是沒有外出的計劃的,但趕上了下雨,她就不介意計劃之外的安排了。
從昨天買的零食中掏出一塊面包簡單吃了兩口,靈夢就舉著那把學校充話費送的粉色“天堂傘”出了門。
宿舍樓里還很安靜,應該都還沒醒。
樓管阿姨起得早,靈夢下樓正好碰上她拖地。
靈夢沖她笑笑,然后小心的避開干凈的地面。
她是想去海邊看看的。
報道時聽學姐提起過,后來也總提不起精神去。
難得離得那么近。
靈夢自覺起的挺早了,但等走到海邊,日出也早就過去了。
要怪就怪夏天晝長夜短吧。
海邊沒什么人,靈夢沿著海岸走了一段也才發(fā)現(xiàn)幾個人,情侶居多,估計是來看日出的。
這片海早些年是片野海,近幾年才規(guī)劃出來,成了公園,一些設施還帶著八成新。
靈夢趴在漆紅的柵欄上看著海岸線,身后幾道腳步聲路過又走遠。
鬼使神差的,靈夢回頭看去,那些背影越看越眼熟。
他們是五個人,三男兩女,其中一個男生,靈夢光看背影很容易就能認出來,剩下幾個也很好猜。
冷知時他們宿舍跟他們班另一個女生宿舍的人關系很好,具體是什么時候又是怎樣加深的友誼,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說實話,靈夢對這些友情不是很羨慕。
她的“獨”理性而清醒。
任何一份深厚的感情都是需要付出的,靈夢賭不起,她豁不出去所有去賭一份前途未卜的感情。
不知道誰說過,比起一開始就沒有得到,得到后再失去會更痛苦。
靈夢已經(jīng)習慣了不被感情束縛的自由。
她不會委屈自己但也不會貿(mào)然的飛蛾撲火。
物以稀為貴。
濫情的“情”便不珍貴了。
遠處的身影漸行漸遠,靈夢回頭繼續(xù)看海。
早上七點,雨勢竟然慢慢變大,海邊的人越來越少,靈夢卻不舍得走,她等到雨滴變成豌豆大小的時候才開始慢悠悠往回走。
出來時她沒有精心打扮,只穿了件短袖短褲,豆大的雨滴打在胳膊上,有點疼,靈夢覺得由內(nèi)而外的舒服,越疼越舒服。
她更不想走了,衣服已經(jīng)濕透,涼涼的黏在身上,有酥酥麻麻的快感。
走到校門口時,靈夢的頭發(fā)早就濕透,一綹一綹的滴著水,可這比起頭頂?shù)挠陙聿⒉凰闶裁础?p> 有人打傘經(jīng)過,或許在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她,但無所謂,靈夢甚至高興的笑了,雨水滴進嘴里,有點咸。
這時,頭頂突然多了把墨色的雨傘,靈夢的笑卡在臉上。
她順著撐傘的胳膊看過去。
白衣黑褲,和幾個小時前看到的那個背影一模一樣。
他右肩被打濕了,右側的發(fā)梢上滴著水,又滑到臉上,胸膛微微起伏,好像跑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