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恩早早得就喊了宋知意,宋知意到時唐敏屋里的門尚且關(guān)著,宋知意就這么站在院里。
芮恩也站在門口,四目相對時,芮恩目中的挑釁之意自然不必言說了。
宋知意知道這是給她下馬威呢。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宋知意小衫都快濕了一面才聽見屋里頭唐敏的動靜。
“芮恩!”
“太太?!保嵌髅﹂_門進去。
唐敏睡的口干舌燥,示意芮恩給她倒口水來。
甜絲絲的紅棗糖水是早就備下的,一直拿著小灶溫著,此時入口稍稍有些燙但尚且能入口。
唐敏喝盡一盞,緩過勁來,歪頭打量起芮恩。
芮恩素來有些什么盡寫臉上,方才進門時眉梢上就盡是喜色,見唐敏看過來,芮恩更是笑的眼睛彎彎的。
“什么喜事?”,唐敏問道。
芮恩好似獻寶似的指了指外頭,“宋姨太在外頭站著呢,臉都白了?!?p> 唐敏面色一滯,沒有指責(zé)芮恩,這便是同意她的做法,這無疑讓芮恩更得意了三分。
“太太,要叫進來嗎?”,芮恩問道。
“嗯?!保泼舸鸬?。
宋知意進屋后并沒有多好受,外頭本就是悶熱,里頭因為唐敏這次早產(chǎn)身子又虛,屋里用的冰塊放得很遠,量又少,因此屋里不過比外頭稍微好一些而已。
繪霖替宋知意扇著扇子也難解燥熱。
唐敏半靠在枕頭上,她就這么看著宋知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可就是這樣也是讓宋知意心里頭毛毛的。
“還未來得及恭賀太太喜得麟兒。”,宋知意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唐敏只是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
唐敏在等芮恩,芮恩剛才被她叫去賬房拿這半年支出賬簿。
芮恩這次還算麻利,也沒讓唐敏等太久。
宋知意看見芮恩捧著厚厚一沓賬本時突然站了起來,而后又坐下,她有些不自然地問道,“太太才生產(chǎn)完,這賬本也不急于一時吧?”
“昨個兒祠堂上的事情宋姨太大抵是不知道。”,唐敏接過賬本,她只是翻看了她走后今年半年的支出與收入,“三房虧欠了老太太太多,手里的鋪子怕是都要抵押出去,我作為當(dāng)家太太總不能真叫三房幾十張嘴等我出了月子再吃飯?!?p> 宋知意扯了扯嘴,笑得僵硬,“那太太要是忙于看賬簿的話,我就先回去?!?p> “慢著?!?,唐敏頭也沒抬,語氣卻是不容反駁的,“這半年里都是宋姨太持家,我若有不清楚你在我也方便問?!?p> “這都是芮雪替我管著,我有些也不甚知道?!?,宋知意推脫著。
原以為唐敏叫她來是說管家鑰匙的事情的,宋知意沒想到唐敏要和她說理這些賬簿。
“那院里用了什么你總該知道吧?”,唐敏的手停在了一頁賬簿上,眉頭緊鎖,“再有,即使你拿了管家鑰匙,這每月賬簿你連看都不看??!?p> 聞言宋知意臉色煞白,強撐道,“太太,我也是老太太生前臨時受意拿了管家鑰匙,但終究太多不懂就委托了芮雪。芮雪是老太太的人,我是實打?qū)嵎判模@賬簿看與不看又有何差別?”
這是拿芮雪和老太太說事。
芮恩在一邊冷哼道,“宋姨太好大的口氣,既然臨時穩(wěn)妥,我們太太回來了就該自己交上鑰匙。沒臉沒皮占了這許久又沒個本事。這次要不是我們太太自己留心找了穩(wěn)婆,小少爺?shù)拿銚?dān)得起?”
“你。”,宋知意頭一天進門就受了芮恩的氣,可到底沒聽過芮恩這么編排,“你個下人,這有你說話的份?”
“宋姨太?!保泼粽f道,“芮恩說話素來直腸子,你不必放心上??晌乙膊坏貌徽f一句,原以為你知道大宅最是看重尊卑有別,我只等你自個兒上交鑰匙。不曾想老太太過身你都未送來,我此次生產(chǎn)也因你的緣故差點丟了命。”
唐敏將賬簿遞給芮恩,讓芮恩交給了宋姨太,然后說道,“上面月月合計都對不上。管家進賬銀錢你未能管好,家中上下吃穿用度你不甚清楚,就是院里我的生產(chǎn)你也不知照料,甚至因此差點害了三房頭生孩子。?!?p> “如此這般,我若是罰你去山莊你可有異?”
宋知意聞言急了,“太太這么說好沒道理,我自知能力不好,太太回來問我要就是。如今這樣編排我,豈不是將您自個兒的錯也賴給我了?”
是啊,要是唐敏本就要管家鑰匙本可以自己開口要回來,可她從沒提過。
芮恩看向唐敏,唐敏只是靜靜地看向宋知意。
見唐敏沒有回應(yīng),宋知意自覺有理繼續(xù)說道,“太太,我知道這兩日您心中不快,也不該拿我出氣。我怎么也是老太太生前親自安排進張家的門,你總該有點肚量。如今用這些站不住腳跟的由頭將我趕出張家,只怕不能夠?!?p> 唐敏輕笑出聲,“我若是一回來就問你要了管家鑰匙豈不是剛好照了你們的道?”
宋知意眼神飄忽著,有種被戳穿心事的樣子,“什么?”
“我原想不明白,為何大太太這么好心愿意盤下三房的鋪子,當(dāng)真是慈悲心腸?在張家這么多年,大太太的場面功夫做的最好,這么做也無可厚非??墒?,為什么只盯著三房,因為三爺有著鹽稅的生意?!?p> 唐敏好看的眸子里盡是冷色,她從來不爭不過是因為覺著都是一家子,爭來爭去都是張家的,可是如今不一樣了,這是別人把三房往死了逼。
“從我走后你開始接手三房的管家鑰匙開始,大太太就打定主意從你這兒下手,用一些糊涂賬挖空三房的生意,三房沒了生意三爺鹽稅上總有周轉(zhuǎn)不開的時候,大房就順理成章地伸手三爺鹽稅上的事。大太太想要三房的生意,而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你就想著老太太過身前把自己抬成平妻,屆時你又是平妻又有掌家之權(quán),我這個正房太太也是名存實亡的?!?p> “你們不成想我這么快回來了,大太太一定提醒過你,把管家鑰匙給我?!?p> 唐敏嘆了一口氣,“可是你貪心,你以為三爺會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將你抬成平妻,你舍不得管家之權(quán)。可是老太太這次走的突然,你還沒來得及給我管家鑰匙,大太太們的計劃又在眼前,她們只能硬著頭皮來討要那些賬目?!?p> “宋知意,他們還未與你說吧。幾房還欠著三爺私賬的錢呢,三房的生意毀不了,你也做不了平妻?!?p> 宋知意踉蹌著,繪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唐敏說得這些是她半猜半蒙得,宋知意的反應(yīng)驗證了她說的起碼對了一大半。
“大太太你說的這些,我不懂?!?p> “你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罷。你只需知道,老太太事辦完了,你也就該去莊子了?!保泼羰疽廛嵌魉退退沃?,“你若是不愿意就去請三爺?!?p> “你……”,宋知意知道三爺不會聽她的,如今她沒有老太太撐腰,原先的計劃也沒成,她只得聽唐敏的,畢竟她只是姨太太,當(dāng)家主母太太可以決定她的去留。
送走了宋知意,芮恩回來后叫了廚房送些清淡的湯水了。
“太太,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些的?!?,下午芮恩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原來大太太存著這些心思,也不知道原來祠堂上發(fā)生了這些。
“我猜的?!保泼舫粤藥卓谥鴮嵆圆幌铝?,她也沒得精氣神,這次生產(chǎn)叫她虧損了不少,“晚些看看小少爺睡醒沒有,抱來我看看。”
孩子睡覺多,這會兒睡醒后奶媽抱了來。
皺巴巴的孩子只有丁點大,可是卻很白,不似別的孩子出來紅盈盈的。
看著自己的孩子跟個小猴一樣,唐敏心里說不出的酸楚,護了這么久還是早產(chǎn)了,“他可真小?!?p> “太太放心,大夫說了小少爺?shù)纳碜雍苁强到?。”,芮恩也湊在旁邊,她不敢碰小少爺,可是心里是喜歡的很的。
“三爺瞧過了?”,芮恩說過,三爺基本守了一夜,等她生下來后才回書房休息,也不知道三爺瞧過他們的孩子沒有。
“三爺記掛您一直守著,這會兒怕是在休息呢?!保隣斎チ藭亢筌嵌魅タ催^,小廝守災(zāi)外頭,不見里頭有動靜。
唐敏點了點頭,小心逗著孩子。
孩子小可卻是有力氣的。小小的手握住唐敏的小手指尚且握不全,可是奶媽要抱走喂奶掰開這小人兒的手指還是費了功夫的。
芮恩笑說,“咱們小少爺可是機靈,知道這是自己的母親?!?p> 奶媽已經(jīng)走出很遠,唐敏還是看著門口的方向,她心里是實打?qū)嵉挠洅爝@個孩子。
“太太養(yǎng)好身子后就可以讓小少爺在自個兒身邊待著了?!?,芮恩看著唐敏失神的樣子安慰道。
唐敏點了點頭,忽而想到自己還沒又給家里去一封書信告訴家里父母自己已經(jīng)生了孩子的事情,讓芮恩代筆家書一封。
“也不知道母親父親可有空來孩子的滿月酒?!?p> “這是老爺太太頭一個外孫子,必然要來的。”,芮恩獻寶似的將信給唐敏過目,如今她的字因為跟在唐敏身邊好了不少,甚至有些唐敏的影子。
唐敏看了看沒問題,讓芮恩找門房找一匹最快的寶馬送到邕州唐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