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笑泯恩仇
任云舒拉著瞬西來到湖邊,厲聲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嗎?”
瞬西低垂下視線,低聲說道:“瞬北……她死了,被桃姬害死了?!?p> 任云舒一下子心軟下來,把瞬西一把擁入懷中,溫柔地像捧起一朵一揉便碎的花朵,“對不起,剛才對你發(fā)脾氣了。”瞬西很想讓自己沉浸在這短暫的幸福之中,可是她無法忽視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即使任孤城死了,解家也不可能讓婚約隨便作廢,說不定哪天就成親了,瞬西掙開了任云舒的懷抱,強(qiáng)笑道:“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才那樣說的?!?p>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任云舒偷瞄了瞬西一眼,輕咳一聲道:“對了,你身體里的真氣很強(qiáng)大,若是你能學(xué)會控制,不僅能擺脫身體上的難受,武功也會突飛猛進(jìn)。等我家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之后,我會幫你找方法的。”
瞬西點點頭。
任云舒帶著瞬西穿過亭臺樓閣,池塘水榭,走過曲折游廊,柳暗花遮,來到半竹院,一進(jìn)院門是一片白色石子鋪成的空地,空地后茂林深篁,微風(fēng)吹拂,竹林發(fā)出一陣陣“沙沙”的響聲,像是琴弦上輕輕的撥動,竹林里的石臺上放置著一架古琴,想必是院主人閑來無事便會在這竹深處撫上一撫。
空地旁就是任云舒的房間,瞬西推門而入,陳設(shè)和幽居相差無幾,干凈低調(diào),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駁的陽光,把整個房間照得明亮溫暖,梨木書案依次放置著筆墨紙硯,一旁還有一個小香爐,散發(fā)出絲絲拂風(fēng),煙氣裊裊不斷地向上延伸。雕工精細(xì)的金絲楠木床掛著白色帳幔,床上的錦被鋪平得沒有一絲褶皺,房內(nèi)還有一個不大的書架,放滿了紙書和竹冊,一捆捆竹簡用淡藍(lán)色絲綢帶包著,整整齊齊,干凈無塵,淡淡書香和拂風(fēng)的清香在空氣中混合得清幽撲鼻,讓人很是舒心。
“你這院子怎么一個下人都看不見呀?”自打走進(jìn)半竹院起,除了他們兩個,瞬西再也沒看見其他人的身影,連個端茶遞水的丫環(huán)也沒有。
“我不喜歡別人伺候,實在有需要的時候我才會叫人,所以這里平日除了我沒有其他人進(jìn)來?!?p> 瞬西吞吞吐吐問道:“那你…..為什么帶我來你的房間?”
任云舒挑眉一笑,“我覺得你可能會好奇?!?p> 瞬西的臉泛起一絲紅暈,她趕緊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埋頭喝了起來,任云舒剛想阻攔,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滾燙的茶水入口,瞬西一口噴了出來,灑滿了整個桌布,舌尖又疼又癢,灼痛不堪。
傍晚時分,荊家當(dāng)家荊龍和柳東海來到湖邊,任云舒早已等候在那,荊龍問道:“不知任二公子約我和柳當(dāng)家出來所謂何事呀?”
“是關(guān)于柳疏雨和離人的事情?!比卧剖鎸⑺麄円黄鸩赊k遇到殺手,掉下懸崖的事情講了一遍。
柳東海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問道:“任二公子的意思是,小女已經(jīng)去世了?”
“還望節(jié)哀,我已經(jīng)寫信給書院劉大,讓他安排將他們的尸體運回二位家中?!比卧剖婀笆肿饕镜溃骸拔疫€有事就先離開了,如果有什么我?guī)偷蒙厦Φ?,盡管開口?!?p> “柳當(dāng)家,事發(fā)突然,你怎么看?”荊龍問道,離人是他最喜愛的弟子,如今莫名其妙地死去,心中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回去看了尸體才知道?!绷鴸|海臉色鐵青,轉(zhuǎn)身離開了。
任云舒獨立來到湖邊涼亭,湖中碧葉亭亭,粉荷綴于其間,隨風(fēng)搖曳,墨川谷坐在亭中,面帶紅暈,微有醉意,見任云舒前來,斟滿一杯酒端給他。
“我不喝酒?!比卧剖鏇]有接,直接坐了下來。
墨川谷將自己的酒杯再次斟滿,一飲而盡,咧嘴笑道:“不喝酒?那你來這所謂何事呀?”
水波月色相交,映照在任云舒臉上,顯得更為冷峻,“所以你害我是因為你父親是嗎?”
墨川谷舉起的酒杯停在半空,很快,他恢復(fù)了笑臉,“什么意思?”
“化功散是墨家獨有的?!?p> 墨川谷抿嘴含笑道:“化功散是墨家獨有的,但是這藥墨家也給過很多人。”
“就算是你說的那樣,但有機(jī)會下手的也只有你,我想想啊,你應(yīng)該是將它下在了銀針之中,利用瞬西對你的信任,讓我們中計?!?p> 墨川谷放下酒杯,笑容逐漸消失,“你既然知道,為何現(xiàn)在才揭穿我?”
“你是我學(xué)生,況且你本性不壞?!?p> 墨川谷苦笑道:“就因為這個?任云舒,你知道嗎,之前我真的很想讓你死,我想讓任孤城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但相處下來,我發(fā)現(xiàn)我竟有些動搖了,你是個真正的君子。事到如今,任孤城已死,我不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除了后悔還有什么意義?!?p> “之前的事不必介懷,我不會告訴別人,不過我爹不是那種背地里搞小動作的人,若真是和墨玉不和,也是當(dāng)場翻臉,不會在半路設(shè)伏,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我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和魂落門是否有關(guān)系?”
“魂落門?十八年前不就銷聲匿跡了嗎?”墨川谷一頭霧水,“對了,小心星晚,化功散可是她讓我下的,殺你們的人也是她安排的?!?p> 任云舒一怔,“星晚?她為何這樣做?”
墨川谷攤了攤手,“不清楚,她沒告訴我?!?p> “你都不知道她身份,那你為什么要和她聯(lián)手?”
墨川谷沉默片刻,說道:“因為晚宴那次的毒也是我下的,院里查得很緊,她知道后讓我?guī)椭P除你,她幫我找替罪羔羊?!?p> “知道了?!比卧剖娴哪抗馔蚱届o的湖水,不知道這樣的平靜下又是怎樣的暗波涌動。
尹松柏路過,剛好看見任云舒面無表情地離開,墨川谷還在涼亭里一個人喝悶酒,他走過去,問道,“你們這是怎么了?”
墨川谷一把搭在尹松柏肩上,“兄弟,什么也別問,今晚我們不醉不歸?!?p> 尹松柏想到今日花間堂中,瞬西不顧自己性命替任云舒擋下銀花夫人一掌,悵然若失,拊掌道:“好,今天我們不醉不歸?!?p> 二人在涼亭下痛快地一壺接著一壺,豪氣沖天,幾壺過后,尹松柏已經(jīng)喝醉倒下。月色下,墨川谷獨自端起一杯酒,思緒萬千,大聲吟唱道:“夜闌風(fēng)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p> 任云舒回到半竹院,竹林中傳來琴音,琴聲如流水般絲絲流淌過心間,環(huán)繞于竹林,低回婉轉(zhuǎn),任云舒沒有說話,雙手環(huán)胸靠在一根竹子上靜靜地看著瞬西,竹煙波月,撩人心弦。
琴音戛然而止,任云舒坐到瞬西身旁,將瞬西的手放入自己的掌中,輕輕撫摸著她的指節(jié),柔聲問道:“還沒回你房間休息呀?”
“我在等你,今天發(fā)生太多事情了,直到剛剛我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p> “什么事情。”
“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你爹不是病死的,是被下了慢性毒藥,慢慢中毒死的?!?p> 任云舒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你怎么知道?”
瞬西把瞬北臨死前說的情況告訴了任云舒,任云舒站起來準(zhǔn)備往外走,瞬西拉住了他的衣袖,問道:“你去哪兒?”
“我要去檢查一下我爹的尸體?!?p>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這件事情暫時不能讓別人知道?!?p> 瞬西伸出手臂攔住任云舒面前,“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不可能袖手旁觀,你若是不讓我去,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說出去?!?p> “我知道你不會?!?p> 瞬西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
“走吧。”任云舒總是拿她沒有辦法。
“對了,把川谷叫上吧,墨家人精通藥理和毒理,查看尸體也許有幫助,而且他應(yīng)該信得過。”
任云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