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冰食,趙淑蘭終于告辭離開。
待到趙淑蘭走了,寧姝才朝著南嫘嘟嘴道:“趙姐姐總把人和事往壞處想,其實(shí),哪里就都是壞人了!”
南嫘被她有些孩子氣的話逗笑了,難得寧姝在阮問心手下受了許久的折騰,還能保持這份心性。她道:“你與她合不來,少與她來往便罷了?!?p> 寧姝聽了,以為是自己與趙才人的爭執(zhí)讓南嫘為難了,便有些灰心地垂頭道:“南姐姐,我不是故意與趙姐姐爭執(zhí)的,實(shí)在是與趙姐姐意見不合,便忍不住要爭論,倒讓南姐姐為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蹦湘行Φ溃骸芭c她合不來的,豈止你一人?”
“南姐姐,你也?”寧姝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南姐姐與趙才人的關(guān)系,與她猜想的并不同,怪不得,她剛剛就覺得兩人話里有話,并不十分和睦的樣子。寧姝不知為何,得知這個消息,心下有些竊喜,她很不喜歡趙才人,更不喜歡趙才人分去姐姐的關(guān)注,如今得知姐姐不喜歡趙才人,寧姝很是欣然。
南嫘囑咐寧姝道:“趙淑蘭的性子陰郁,又愛記仇,往后見了她,避開就是,別再與她正面沖突,招惹了她,她少不得要報復(fù)你的。以你這性子,怕是敵不過她的。”
寧姝聽南嫘口氣,竟是處處向著自己的,便更欣喜,她道:“我自是不會去招惹她的,才不與她那種人一般見識!不過,就算她來害我,我也不怕,南姐姐總會護(hù)著我的?!?p> 南嫘看著寧姝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又是一時說不出話來,自己不過隨口安撫過她幾次,連把她調(diào)來常曦殿的旨意,也是圣上下的,自己并未做過什么,但她竟然就這樣信賴自己。不過,像這樣被人全心依賴的感覺并不壞。
南嫘便伸手拉住寧姝,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會護(hù)著你的?!?p> 兩人正執(zhí)手相對,忽然有人進(jìn)來稟報,是寧姝身邊的小侍女落霞。
“才人,常樂殿的崔御女來訪。”
寧姝有點(diǎn)疑惑,她與崔御女往來很少,并沒什么特別交情,她來找自己做什么?寧姝問道:“可知崔御女來找我何事?”
落霞也和寧姝同一個性子,有些呆呆的,她搖搖頭道:“奴也不知,崔御女讓奴來叫才人,奴便來了。”
寧姝又道:“那她不來拜見姐姐嗎?”
落霞回道:“崔御女說,她與才人您有些重要的體己話要說,要過一會兒再來拜見南淑儀,請南淑儀恕她怠慢之罪?!?p> “我與她能有什么體己話?”寧姝似乎怕南嫘誤會自己與崔御女關(guān)系過于親密似的,解釋一般說道:“南姐姐,我與崔御女雖是一同入宮,也曾經(jīng)在常樂殿共同住過一段時間,但時間不長,我很快就被分到芙蕖殿去了,平日里我們甚少來往,也不知她為何來找我。”
“既然是專門來找你的,便是有要緊事,快去吧?!蹦湘杏浀么抻?,對她印象還不錯,覺得是個沉穩(wěn)得體的人,寧姝與崔御女往來,應(yīng)當(dāng)不會吃什么虧,便讓她去了。
寧姝很聽南嫘的話,便帶著落霞回偏殿去了。
等到寧姝走遠(yuǎn)了,南嫘才轉(zhuǎn)頭問蕓香道:“蕓香,你可知張侍衛(wèi)他們,幾天換一次班?最近一次換班是什么時候?”
蕓香猛然聽南嫘這么問了一句,面上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臉頰迅速爬上兩朵紅云,小聲回道:“這……奴,奴怎會知道?”
南嫘看她嬌羞起來,便挑眉道:“喲,我們小蕓香怎么春風(fēng)滿面的?”
“哪……哪有?”蕓香抬手捂了一捂面頰,覺得手心微微發(fā)燙,想來,臉上已經(jīng)通紅了。
南嫘逗她道:“你若是不知道張侍衛(wèi)幾日一換班,為何每隔三日,都要自告奮勇帶人到殿前的拐角處去灑掃呢?哪里就需要你一個一等侍女親自去督促灑掃這樣的小事了?還每每等巡邏的侍衛(wèi)過去了,才肯回來。”
“才不是呢!”蕓香更不好意思起來,原來,她的那點(diǎn)兒心思,都被她家娘子猜著了。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蹦湘行Φ溃骸拔覀冃∈|香可是宮里一等一的俏丫頭,怎么就看上那么個榆木疙瘩似的人物了。”
“娘子!”蕓香這回羞得頭都抬不起來了,她道:“娘子別取笑奴了?!?p> 南嫘看蕓香禁不住逗,此時面上紅霞飛,頭上青煙冒,這才道:“好啦!你的心思,我知曉了。若是那張侍衛(wèi)也有此意,我便去求圣上準(zhǔn)你出宮嫁人,如何?”
“娘子,快別說了?!笔|香跺跺腳,此刻恨不得要找個地縫將自己藏進(jìn)去了,可是,過一會兒,她又略有些憂傷地說道:“宮中侍衛(wèi)大都出身官家,哪里是奴能攀附的。這只是奴一廂情愿罷了,可別讓人家知曉了,倒顯得奴不知天高地厚了。”
南嫘驚奇蕓香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蕓香可是個驕矜的丫頭,上次見她與張侍衛(wèi)針尖對麥芒地爭執(zhí),這沒過多久,不知他們后來是怎樣相處的,竟讓果決的蕓香也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是有些自慚形穢的樣子。
南嫘拉著蕓香道:“蕓香,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可是我們相國府教養(yǎng)出來的人,見過大世面,經(jīng)過大排場,哪一點(diǎn)比尋常門第的娘子們差?再說了,張侍衛(wèi)出身的秘密,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娶了你,哪里就委屈了他?”
“娘子……”蕓香還是囁嚅著,道:“怎么就知道人家是什么心思呢?若是不說,奴每隔幾日還可以和他碰個面,說上幾句話;若是說了,卻又不成,到時候,人家話都不要和我說了。”
南嫘見蕓香這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十幾歲時情竇初開的自己,也是這樣,遇到那人,不知怎么,平時的得意與孤傲,全化為了優(yōu)柔的心腸,和那個少年郎每見一次面,都更讓自己變得更加卑微,可是,即使最后她卑微進(jìn)泥土里,又換來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