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白色,好像就要直通天際。
這里是王國中部大草原,茫茫大草原卻是被厚厚的雪層包裹,眾人踏過積雪,留下了身后那延綿不絕的腳印,直通化成一顆小點的霜樹林。
威廉哈出一口熱氣,熱氣凝成一團霧氣,在空中消失不見。
望著前方單調如海洋般的大平原,威廉不由得哀嘆一聲
“這還有多久啊,還有,我們出發(fā)了幾天了?”
天空之上,一輪明月灑出一片銀光,為白茫茫的大地蓋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面紗,群星不斷地旋轉著,就好像一副絕美的油畫。
埃文森瞇眼望著天空,口中念叨著什么,然后道
“今天是2月13日,距離出發(fā)已經過去了20天,看位置,我們還有十天的路程?!?p> 威廉不由得又是一聲嘆息,這二十天,威廉他們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
雖然又遭受了一次活尸瘟疫,不過只是一群活尸農夫,就連獵戶的小伙子們拿上刀劍都可以解決掉。
但令威廉苦惱的是,他們的食物在出發(fā)后的第5天后就不足了,一日三餐變成了一日兩餐,到最后,一日一餐也變得勉強起來。
2月初,15月帶來的嚴寒還沒有徹底散去,積雪也厚厚地堆在草原上,想要在草原之上尋找食物可謂難上加難。
動物還沒從冬眠中醒來,而植物埋藏于地底,直到四月才會再次冒出來。
隊伍中已經有人挨上餓了,再這么下去,不等骷髏怪物把他們滅掉,餓都把威廉他們餓死了。
“撲通”
一個十五歲的部落小女孩走著走著一頭栽倒在雪地上,周圍的部落人趕忙上去攙扶,搖醒了小女孩后,她卻是再也邁不出去一步了,口中只是重復著一個字
“餓,餓,餓.....”
眼看小女孩又要餓暈過去,一名年輕的獵人咬了咬牙,將懷著藏著的一塊小面包遞給了女孩,女孩眼睛一亮,狼吞虎咽地把面包一口吞下。
威廉看了直搖頭,大喊道
“就地扎營吧!有力氣的人組成小隊去尋找食物,暴熊,你...”
“天哪!哦天哪!不是吧!”
還沒等威廉的話剛剛說了一半,卻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他滿臉驚駭地看向身后
那是無數的綠色的幽幽鬼火,在漆黑的深夜中一閃一閃,就好像藏身暗夜之中的死神,向威廉他們漏出殘忍的微笑
“快走?。?!”
威廉撕心裂肺地喊到,如果這群人有閃失,暴熊所述的詛咒自己可不想去試一試。
“走!快走啊!”
暴熊也是驚恐地大吼道。
可是人群不為所動。
埃文森面色死灰,艱難道
“他們....走不動了?!?p> 那是一些甘愿放棄食物給予小孩子的部落人與獵人,他們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但數日的饑餓使得他們就連站起來也做不到了。
“哈薩!”
一名枯瘦如柴的部落人掙扎著喊出兩個字來
就如同一把火把,點燃了所有部落人的情緒
“哈薩!哈薩!哈薩!”
部落人將所有的孩童與食物全部推給了威廉他們,毅然決然地舉起破爛的兵器,口中大喊著哈薩,互相攙扶著向著一望無際的鬼火撲去。
威廉愣怔了一下,看向身旁的部落族長,也就是那一名壯漢
族長卻是笑著看著埃文森,緩緩說道
“這一次,也拜托你們了。”
埃文森扶著一名紋著巨蝎的孩童,想要避開他的視線
“你去吧”
埃文森傳出了無比沙啞的聲音,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族長緊接著歉意地對威廉道
“對不起,無法對你講解巨蝎的事了,這個請您收好”
壯漢將自己的項鏈扯下,遞到了威廉手中。
這是一顆雕刻成巨蝎形狀的紅水晶,水晶還隱隱透出紅光,尤其是巨蝎的蝎尾,紅光幾乎要滲透出來。
威廉能在其中感受到一股暴虐的能量在手中不斷沖撞,就好像把一個活生生的蝎子握在手里。
“這是我們巨蝎部落的圣物,有了圣物,你便可以溝通巨蝎,只要你相信巨蝎一定會復活,那么你只要佩戴著圣物,巨蝎就會賜予你源源不斷的力量?!?p> “哈薩,就是巨蝎的真名,進食時,呼喚祂的名字,嬰兒出生時,呼喚祂的名字,在面對死亡時,呼喚祂的名字,這樣,祂才能聽見你的呼喚,讓祂從沉睡中蘇醒。”
威廉重重地點頭
“我一定會替你將對巨蝎的意愿傳達,我保證”
壯漢欣然一笑,隨著族人一同轉身而去,他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生存的希望拋棄,只為換來族群的延續(xù),和對于巨蝎信仰的延續(xù)。
“走吧”
威廉沉聲道
“走吧,我們去塞外城?!?p> 數百人的隊伍分成了兩半,一半向著生而去,另一半,卻走向死亡。
前方是不知多久才能到達的生存之所,而后方就是死亡的骷髏海。
現在他們就是在跟死亡賽跑,這是一場堵上生命的馬拉松。
威廉只是將項鏈掛在了脖子上,沒有多說什么。
這種事自己已經見的夠多了,在聯邦與蟲族爭奪世界的過程中,這種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對于經歷過百年的戰(zhàn)爭的老傭兵來講,這就如同喝水吃飯一般
威廉履行了職責,背上了一名昏迷的部落小男孩,走在了最前面,他必須這么做,因為還有一個存在在注視著他......
“第一天,絕大部分的人還能跟著隊伍,有幾個體力不支的獵人掉隊了,他們絕望地嘶吼著,用弓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哈薩?!?p> “第二天,已經看不見那群骷髏的影子了,我們決定先原地休息,隊伍中已經有人到極限了,哈薩,現在每個人有力氣的成年男人都會背上一名部落孩童,他們一個人肩負著兩條生命?!?p> “第三天,我不知道邁出去了多少步,糧食已經吃完了,不過十分幸運,有幾頭餓瘋了的老狼結成隊伍想要出來覓食,被我一鍋端了,我們的卡牌師把它們做成了卡牌,我想,這會讓我們有更多的人能活下去?!?p> “第四天,隊伍里有人被活活累死了,哈薩,他直到死前都沒有吭聲,他倒在了雪地中,暴熊上去查看時他已經沒氣了?!?p> “暴熊肩負起了他的責任,這使他落在了隊伍隨后,我們在原地休息了五個小時,直到能夠看到那群骷髏腦袋我們才繼續(xù)前進。”
“第五天,獵人隊伍之中有人發(fā)瘋了,他拋棄了背著的孩子,搶走了食物想要逃跑?!?p> “很不幸,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頭顱,哈薩,那是埃文森出的手,做完一切之后他只是默默的將弓箭與孩童背起,一聲不吭地繼續(xù)與隊伍趕路。”
“隊伍最后的人變成了兩個。我認為這么做并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因為這被很多次證實過,就連我們接下這個該死的任務也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如果沒有這些拖累,我們早就到了塞外城了。”
“第六天,我在埋頭趕路時,身旁的士兵突然坐了下去,我們的隊伍就這么停止了前進,當然轉頭看的時候,發(fā)現隊伍已經少了一半的人,但沒有人提出來。
“我佇立著望向后方,我發(fā)現暴熊和埃文森看上去十分虛弱,他們應該是將食物給予了孩子們,而自己餓了肚子。”
“這種只是用騎士能量維持身體的運轉遲早會將身體拖垮的,因為運轉呼吸法是需要透支自己的生命種子,而生命種子枯竭的時候便是他們的死期。”
“再次上路時,我提示這名士兵該上路了,哈薩,我發(fā)現他已經死了。不知是脫力還是被凍死的。而我更是發(fā)現,他身后的男童竟然早就餓死了。”
“第七天,正當我數著自己腳步時,發(fā)現埃文森出現在了我的身邊,他用喃喃聲講述他的過去,還有與巨蝎部落的結識。”
一聲飽含滄桑的蒼老聲音在威廉耳邊響起。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母親將我藏在柜子里,在漆黑的空間里,我能聽見的只有她的慘叫,和被啃食的聲音,這是我參軍的理由。”
“那是一場慘烈的戰(zhàn)爭,我是一名士兵,我為了報復殺害母親的怪物而沖在最前面,一路沖鋒下去,直到眼前沒有了敵人,我這才發(fā)現自己已然成為了準騎士?!?p> “那是一場大屠殺,無數的骷髏和亡靈生物沖破了禁地,他們屠殺著我們保護著的平民,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p> “于是我投身于最前線,奮力戰(zhàn)斗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在雙子太陽升起之時我發(fā)現,我已然成為了真正的騎士”
“但是,我此刻依然深陷敵后,沒有人能夠支援我,我的肉體到達了極限,但是我還有斗氣,只要我的斗氣還沒有耗盡,我就會一直戰(zhàn)斗下去?!?p> “第五天,我能夠感受到,只要我停下戰(zhàn)斗,我就會立刻死去,我只是不斷地揮劍,直到我的覺醒種子都被破壞,被人抬了下去”
“治療進行了一半,醫(yī)生卻宣布了我的死亡,我被埋葬在亂山崗,巨蝎的預言者把我挖了出來,她治好了我的傷,從此我便和巨蝎部落一同打獵,救治受災的平民,與戰(zhàn)場上快要死亡的士兵?!?p> “漸漸的,我們的人數突破了百人,我們加入了獵人協(xié)會,因為這樣可以將多余的戰(zhàn)利品換成生活必備的物資?!?p> “就這樣,我看著隨著我的老一輩們慢慢死去,新生兒漸漸成長,我的心,也就放下了?!?p> “如果說生命里有什么比自己生命還要貴重的東西,那么就是巨蝎部落了,是他們賜予了我再一次生命,我也用生命見證了他們的成長?!?p> “威廉,我不行了,我能看出來你是什么人,我們做一個交易吧,這是我用我的覺醒種子制作的東西,可以播放我存儲下來的東西?!?p> “本來我想給自己的兒子,可惜他已經死了,哦,他的名字叫多布,多布里布達,很像他母親的名字啊,他的母親是一個偉大的預言者,對,就是把我挖出來的那個?!?p> “預言者是巨蝎的使者,也是我生命之中的使者,如今,她的使命已然完成,可是我卻無法完成我的使命。”
說罷,埃文森沉默了許久,直到他的呼吸開始減緩,步履也開始蹣跚。
“這塊石頭之中凝結了我畢勝的戰(zhàn)斗經驗,我知道你唯一感興趣的只有這個,從你的眼中就能知道。”
埃文森向前踏出兩步擋在威廉面前,從懷中拿出一顆石子在威廉面前晃了晃,語氣虛弱道。
“讓部落延續(xù)下去,威廉,我知道你能做到,骷髏追不上我們,但我肯定,那些活尸上就會趕到?!?p> 威廉沉默地低頭繼續(xù)趕著路,冷風在他耳邊吹過,背后的小男孩發(fā)出陣陣顫抖。
一聲輕嘆從身后發(fā)出,老者幽幽的聲音從威廉耳旁傳來
“這其中包括...我晉級成為騎士的全過程?!?p> 威廉停下了腳步,斜眼看了一眼文森
“任務成交,你的傭金我很滿意?!?p> 說完,威廉抱過了埃文森背后的兩個孩童,接過了埃文森手中的傭金,再次邁步向前。
“哈薩?!?p> 埃文森對著威廉笑了笑,隨后一頭栽倒在了雪地里。
很快,麻木的眾人紛紛跨過了埃文森的尸體,繼續(xù)向著生路走去,只有最末尾的暴熊停了下來,默默的對尸體鞠了個躬,再次向塞外城的方向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