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治十七年,長風被調(diào)往刑部任職,中書臺只下調(diào)令未派官職,長風隱解其中之意。
刑部侍郎王全英之子王鶴乃長風太學同窗好友,有這層關系,他在刑部雖無官職,行事也算方便。
一日,刑部有一疑案需派人往贛州調(diào)查,長風聽聞此事,毛遂自薦。
朝中皆知,贛州是汝陽王轄地,此案牽扯甚廣,極易得罪皇室。
這本是個燙手山芋,王全英沒想竟有人自愿前往。
長風到贛州后,并未急于展開調(diào)查,而是往贛州營尋了李謂言。
贛州營外
將士見來人面龐清俊,身著素衣,問道:“閣下何人,找將軍何事?”
長風禮回:“在下崔熵,這是刑部文書,因贛州府懸案而來?!?p> 這時,李謂言環(huán)抱雙臂,一臉無謂的自營帳外晃蕩而來。
一年未見,他比在太學時更健碩了,長風欣喜喚道:“兄長!”
謂言沒有應他,走上前將他周身打量一番后,略帶嫌棄的調(diào)侃道:“喲,敢問這位是刑部···”
“長風并無官職?!彼寡?。
謂言早知他無官職,他無親無長沒有靠山,唯一憐惜他的丹陽公主也早遠嫁,宮中朝中無人護他。
但瞧他說這話時眼中絲毫無落寞不甘之色,謂言又忍不住逗他:“那就換個有身份的來同我說話?!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長風急喚:“兄長?!?p> 謂言直直停住腳步,回頭教訓道:“多大了,誰是你兄長?”
他最怕長風這樣叫他,不知為何,每每聽見,心中便似擔上了沉沉的責任。
長風也有法子治他,不讓叫兄長,那便直呼大名:“李謂言?!?p> “你···”
謂言故作的怒意還未出口,一旁將士憤憤搶道:“休得無禮?!?p> 長風偷偷得意一笑,禮貌的朝將士點頭以示歉意后,冷臉向謂言問道:“我千里而來,將軍連頓飯都不舍得請嗎?”
謂言嘴角浮上微不可查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后又陰冷著臉,仿佛極無奈的模樣吩咐將士:“你引他去楚天樓吧,別叫人說咱們贛州小氣?!?p> 說完,便轉(zhuǎn)身回營了。
將士不解,在后頭追問:“將軍今日不是要在楚天樓會客嗎?”
長風會意,扒拉回那將士,客氣又得意的肯定道:“那客便是在下?!?p> 贛州乃汝陽王轄地,贛州府一夜死八名官員的案子,贛州營也在調(diào)查,此番謂言長風二人聯(lián)手,不過半月便有了眉目。
因查出此事涉及凌陽王,謂言勸長風莫再深入,凌陽王與汝陽王恩怨由來已久,并非長風或是刑部能夠插手的。
長風則不這樣看,道是刑部若在此刻放手,明哲保身,便是默認六部在王權面前形同虛設,長此以往,六部怠職成性,必將危及朝政。
就在長風準備繼續(xù)查下去時,刑部下函道是贛州府一事朝廷已交由贛州營,命長風即刻回京。
刑部已知此事背后牽扯極深,長風行動便身不由己了。
送他回京時,謂言叮囑:“你回京后叫上幾位舊時同窗相聚,跟他們說說我李謂言如今是如何的不近人情,狂妄無禮。”
長風在贛州的作為一定瞞不過凌陽王,那凌陽王又是極暴戾之人,眼里容不得異己。
若叫他得知長風與謂言的關系,必將會給長風帶來禍事。
長風聞言沉默了片刻,他又如何不知謂言此意之苦心呢?然他卻有自己的想法:“兄長好意,長風心領?!?p> 謂言恨鐵不成鋼,像幼時那般拍著他腦袋:“你倔強個什么勁兒?”
長風認真道:“我有一個計劃···”
長風深知自己沒有靠山,一旦從政,隨時會成為棄帚甚至替罪羔羊。
六年與各處官宦子弟相處,讓他懂得政治的這攤水混得無藥可救,如他這樣的背景身份,唯一的出路,便是將自己置于風口浪尖,成為一部分人的敵人,自然就成了另一部分人的朋友。
聽完長風的計劃,謂言久久沒有出聲。
他擔心長風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子,即便能在這漩渦里保存性命,又怎么保證不毀了心性呢?
長風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胸中理想,無比堅定:“兄長,此事并非臨時起意,我已經(jīng)想了九年,我不在乎旁人欺我,只要這政治清明,國富軍強。”
謂言低頭笑了,這笑里許是自嘲。
想來成治八年初次見長風時,他便已是如此,當真的不在乎聲名性命,只顧滿腔理想與熱情。
謂言沒有再阻他,也深知理想難阻!
回京之后,王鶴第一時間請了長風相聚,說是平常娛樂,實則是做自己父親的說客,勸長風贛州之事切莫再提。
長風順水推舟向王鶴透露自己已掌握贛州的關鍵證據(jù),王鶴心中大驚,將此事匯報王全英。
次日,長風早早到了刑部,聲稱有密件上呈,他故意將事情鬧大,王全英壓不下來,以崔長風僭越為由上報中書臺申請將其調(diào)離。
長風離開贛州后,謂言便給汝陽王寫了一封信,道是贛州府一案已得關鍵證據(jù),不日便將水落石出,望父親親稟圣上。
謂言此舉坐實了長風手中握有證據(jù),而長風又將證據(jù)上交刑部。
這會兒,王全英趕緊收回了申請,他知道,此時崔長風一旦離開刑部,自己便會因這證據(jù)成為靶子,引來殺身之禍。
故而,他要留下崔長風,做自己的擋箭牌。
而長風則繼續(xù)留在刑部,利用職務之便將事情鬧大,此時,即便王全英再怎么想逃避,刑部也早已身在其中了。
王全英不愿淌這渾水,想方設法逃離,長風便趁機攛掇他將六部一起拉下水,并在京中吸引凌陽王的注意力。
因六部未及時撒手,多番纏連其中,謂言得了時機,在贛州快速查清了所有線索。
成治十七年中,謂言在明,長風在暗,兩個稚嫩少年聯(lián)手扳倒掌兵二十萬的凌陽王。
此事大快人心,震動京城的同時。謂言也引起了成治帝的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