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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年等雨也等你

第三章 十年之約

民國三年等雨也等你 錢塘聞堰 3580 2020-04-12 23:35:11

  春去秋來,轉眼間,十年過去了。杭城早已不是陳大雷的囊中之物,中國的土地上出現(xiàn)了外國勢力,就像禿鷹看見了肥肉,紛紛進軍這個搖搖欲墜的民國。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山林中傳來一聲聲求援。

  莫干山是杭城有名的秋獵場所,近年來本地女兒家流行騎馬裝來此處秀一秀,更有農(nóng)場主就往山中放歸了些野貨。

  “你等著……”一男子正好經(jīng)過,聽聞,立刻跑了過來。

  “是誰在此設了捕獸器?本小姐要砍了他!”原來是個千金大小姐,被野豬夾逮住了。

  看她臉龐清秀,裝束一派高貴,被夾得滿頭大汗,脾氣還不小。

  男子查看了她的情況,勸說道:“你腳受傷了!得快點止血,不然就廢了?!?p>  女子見他快要觸碰到自己受傷的腳踝,大喊道:“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親?!?p>  男子沒有理會她,試著掰開鐵齒,說道:“我是見義勇為,山路崎嶇,等到了山腳,我騎馬帶你去醫(yī)館?!?p>  說話間男子已將捕獸器打開,并一把抱起那個沒有準備好的女子。

  “放下我,你這個色鬼!想必是你故意在此設下埋伏?!彼查g,女子不知所措,開始胡言亂語。

  “無聊……我當你是疼得胡言亂語了,我才不跟你計較?!蹦凶愚D身跨過草叢,準備下山。

  途中,女子嘟著嘴自言自語道:“別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想當然做沈府的女婿,我爹不會答應的?!?p>  兩人這么近距離,男子聽了,嘆道:“小姐,你想多了吧!長得丑,而且自以為是的,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p>  女子一聽,感覺哪里不對,問道:“你是在說我嗎?”

  “這里除了我們倆,還有誰?”這一句話,氣壞了女子。

  沉默了片刻,男子又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

  “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迸宇^一歪,不想理他。

  兩人走了一段路,男子將她放在一棵松樹底下。

  男子從腰間取下水囊遞給她,說道:“很好,我就喜歡安靜的女孩子,你若不嘰嘰喳喳,還是蠻可愛的。突然覺得這山間秋色無敵啊,你可真會選地方?!?p>  女子接過水囊,說道:“哼……今日秋獵,你這個土包子才不會懂呢!”

  “原來我跋山涉水,誤闖了你的地盤?!蹦凶有α诵?,又繼續(xù)問道,“秋獵?有人會把自己當獵物的嗎?”

  “你……”女子氣得朝他甩袖子,不慎將藏在袖口的懷表跌落出來,一陣玲瓏般的音樂響起。

  “這是什么聲音?”男子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了吧?這是來自西洋的懷表,這一款還帶有機械式音樂,做工精細的市面上都罕見哦!”

  竟然是她,想不到來杭州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沈翎霜,水汪汪的大眼睛,烏黑的長發(fā),果真長大了,也變漂亮了,可這脾氣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怎么就沒改一改呢?

  “你還是不戴眼鏡好看。”男子迫不及防地蹦出一句話來。

  “你怎么知道我小時候戴眼鏡的事?你認識我嗎?”

  “這荒山野嶺的,我第一次來這里,怎么會認識你呢!”

  “那你還不敢快幫我撿起來,看有沒有摔壞?”沈翎霜卻沒發(fā)現(xiàn)男子一直盯著她,指著懷表,“可別弄壞了,我日后還得還給人家呢!”

  “你很緊張這只懷表?莫不是誰送的?”見到她,男子氣得有點失望,俯身拾起,遞給她,他只想知道,沈翎霜還記得懷表的主人嗎。

  沒想到被沈翎霜懟了回來:“誰送的都不關你的事,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山腳下?”

  “你若再是不聽話,天黑我們都到不了!”男子收起原本的期待,冷冷說道。

  “好好好!我聽話!”沈翎霜望著男子變了臉色,收好懷表,她明白一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道理,趕緊換了一種語氣。

  “不準說話了,不然我就走了?!蹦凶狱c了點她,強調道。

  沈翎霜點點頭,想自己起身卻又跌坐在地,沒等男子事先知會一聲,一把將她抱起,繼續(xù)趕路,這舉動讓沈翎霜啞口無言,只好一路裝小可憐。

  夕陽西下,男子終于將沈翎霜平安送到醫(yī)館,經(jīng)過一輪的傷口處理和包扎程序,外面的天色早已深沉。

  “小姐!小姐!”醫(yī)館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原來是芙兒收到消息趕來了。

  “芙兒,你進來時,外面有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嗎?”沈翎霜環(huán)顧四周,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沒有?。 避絻盒奶鄣?,“傷的這么深,怕是一個半月下不來床了吧?”

  “我哪有那么脆弱???”沈翎霜見芙兒說的那么嚴重,趕緊下地走動走動,不想,身子一側,往旁邊倒去。

  “別動,我已經(jīng)叫了司機老劉,讓他背你出門。”芙兒急忙向前一把扶住了沈翎霜的腰部,說道。

  “沒事的?!鄙螋崴獓槼鲆簧砗梗€知道安慰自己和旁人。

  “小姐你出門為什么不帶上我呢?擔心死我了!我該怎么向老爺交代?”

  “好了!沒事了!我們回家吧。”沈翎霜拉了拉芙兒的衣角,小聲地說道。

  回到沈府,又被沈崇念叨了半天,天天親自監(jiān)督女兒的三餐,把她都養(yǎng)胖了一圈。

  她拄拐下了樓,沈崇命人把她背回房間修養(yǎng);

  她拄拐爬上了假山,沈崇命人把她抱回了座椅喝茶;

  她拄拐打開了大門,沈崇命人把她抬回了內(nèi)堂看戲。

  兩個月后,沈翎霜終于不再用拐杖走路了,整個人實在憋壞了,偷偷計劃逃出了府。

  “終于重見天日啦!今日,我一定要好好玩一玩,天不黑,不回家!”沈翎霜一個人剛買了一串糖葫蘆,邊吃邊自言自語。

  突然,擦身而過一個身影,聽見啪的一聲,好像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一男子指著躺在地上的老人,指責沈翎霜撞了他。

  “是他先撞我的!”沈翎霜一摸口袋丟了錢,懷疑老人偷了她的東西。

  “姑娘,你應該道歉?!焙芸焖闹苋巳壕奂?,紛紛指責那個年輕的姑娘。

  “我沒有錯,為什么要向他道歉?”沈翎霜一倔強,什么都不想理會,沖出人群,“走開!你們都給本小姐走開?!?p>  “她傷了人,把她抓起來,送局里去?!比巳褐型蝗挥腥顺螋崴蠛暗?。

  沈翎霜一時心急,向前絆倒,正好有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只見那陽光般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又見面了!”

  沈翎霜抬頭一望,原來是他!

  她像水溺的求救者,抓住了希望的援助;

  她像嚴冬最后的小草,得到了暖陽的保護;

  她像沙漠里的仙人掌,看到了甘甜的雨露。

  “你可不可以向他們解釋一下,我沒有撞人?!鄙螋崴p手彎曲握拳緊緊靠著男子,眼神透著小可憐,誰見了都不忍心拒絕。

  “站穩(wěn)了!”男子扶正沈翎霜,走入人群,三言兩句就解決了。

  等他回到沈翎霜面前,等到一句:“你還記得我嗎?”

  “兩個月之前,我們見過?!蹦凶颖砻髯约壕褪窃谀缮骄攘松螋崴娜?。

  “我說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是不是見過?”沈翎霜繼續(xù)追問道。

  “沒有!我第一次來杭州?!蹦凶右谎苑穸?,不想讓人對他有過多的猜測。

  “那你叫什么名字?”

  “霍……”霍翊龍轉念一想,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名,“或許你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哪有女子隨便問陌生男子名字的?”

  見男子回答問題,躲躲閃閃,氣壞了沈翎霜,她故意激怒他:“是不能問?還是連個像樣點的人名都沒有?”

  男子沒有回答,表情很嚴肅。

  突然聽到旁邊一過客嘆息:“這姑娘怎么能這么說人家呢?好歹剛剛也救過她哪!”

  沈翎霜更加生氣了,罵走了那多管閑事的人:“你們滾,再多說一句,本小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快走……快走!”大家紛紛散去。

  嚇走了眾人,沈翎霜轉身對男子說道:“你,說吧,看在剛剛你又救了我,有什么愿望,本小姐都答應你,免得別人說我恩將仇報!”

  “不用了!希望以后不會再見到你?!?p>  “不吃了!”沈翎霜氣得將手中未吃完的糖葫蘆塞進了男子的手里,轉身大步離去。

  男子望著糖葫蘆,剛好剩下三顆,笑了笑:“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子!”

  掃興而歸的沈翎霜,一想起那個高傲自大、冷冰冰的男子,就心生不悅,從來都沒有人敢拒絕她,下次見到他,一定要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那日,天下著傾盆大雨,外出的沈翎霜還沒到家。

  “小姐,我們的車子拋錨了,怎么辦?”芙兒問了司機,車子陷進泥坑,拋錨了。

  “我下車看一看?!鄙螋崴蛔?,等不了,她還急著回家給沈崇過生日。

  “小姐,外面還下著大雨呢!”芙兒見沈翎霜下了車,淋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芙兒,你先和老劉等人來修車,我先帶著禮物回家。”沈翎霜從車里取了禮物,撐著傘,就跑了。

  風雨交加,沈翎霜一人緩慢地行走,突然狂風將雨傘刮跑了,她淋著雨,手滑袋子斷了繩線,掉下了山坡。

  此時,雨水不斷沖刷著泥土,樹枝來回亂晃,沈翎霜早已全身淋透,步履維艱。

  沈翎霜顧不得危險,急著下坡尋找。身子一傾,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緊急關頭,她感覺身后被一股力量緊緊攥住,回頭一看,竟然是他。

  他一手抓著樹干,一手抓住她的手,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聽得出他的聲音:“算上前兩次,我救了你三次,答應我下次不能做傻事了!”

  “我不怕,因為有你在?!鄙螋崴矘O而泣,這個人總是在危機時刻,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傻姑娘!”男子被她的樂觀震撼了。

  “可惜了,我親手給阿爹做的禮物!”沈翎霜望著空空的山坡,嘆息道。

  “人沒事就好,禮物日后還可以再做?!蹦凶右皇箘?,讓女子順著自己向上爬去。

  昨天,沈翎霜特意一早出城去了一位外教老師家學習做西式蛋糕,本想趕在今日沈崇生辰帶回來,這場大雨將一切都泡湯了。

  男子救上了沈翎霜,兩人淋得像落湯雞,相視而笑。

  兩人去了城內(nèi)的裁縫鋪,換了身衣服。

  沈翎霜坐在門口躲雨,對男子說道:“以前是我誤會你了!”

  男子靠著門框,開玩笑道:“你知道就好,別一天到晚總覺得有人貪圖你的美色?!?p>  沈翎霜頭一歪,看到得意洋洋的他,小聲說著:“土包子,鄉(xiāng)巴佬,本小姐才瞧不起你呢!”

  “要是你覺得身體沒事,那我就走了!”

  “喂!等等,你坐下來,我還有事?!鄙螋崴泻裟凶樱惺律塘俊?p>  “你要說什么?”

  “我們遇見了三次,說明我們有緣?!鄙螋崴啪徴Z氣,言語之間透著小心思。

  “別跟我套近乎,這是孽緣?!蹦凶右豢诜駴Q。

  “你……”不生氣,不生氣,還有事拜托他呢,沈翎霜調整氣息安慰自己,轉身又陪笑說道,“你身手那么好,是練家子吧?闖過江湖嗎?白道還是黑道?我就想求你個事兒,成嗎?”

  “別打我的主意,大小姐的命精貴,我一粗人可不會陪笑伺候。”霍翊龍翻了白眼,心里念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了解。

  “大哥,我錯了還不成嗎?我不該說你是土包子、鄉(xiāng)巴佬?!?p>  “你究竟在想什么?”男子望著她,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奇怪的招數(shù)。

  “大哥,我想雇你做我一個月的保鏢,重金聘請那種,等我找到了大師兄,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好你個沈翎霜,你倒是在我眼前一點都不掩飾?

  你好歹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成天想著找其他男子,也太不尊重人了吧?男子就是霍翊龍,他想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由脫口而出一句,“不去!”

  “嗚……”沈翎霜抽泣起來,扁著嘴說道,“我大哥死的早,從小到大只有大師兄最疼我,我想去徽州找他,可路途遙遠,你就忍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獨闖天涯?”

  “咒自己的親大哥,沈云帆知道嗎?”男子提高了聲線,繼續(xù)說道,“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在我看來,就是想男人想瘋了!”

  “前面你說了什么?大聲點,不準你說我大師兄的壞話,我是有婚約的?!?p>  原來你還記得,霍翊龍心里稍稍平復了些,問道:“你未婚夫長什么樣?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拿不出手嗎?你這么維護你的大師兄,連未婚夫都不要了?!?p>  “那一定比你好看!”沈翎霜一看他開始八卦的臉,訓斥道,“關你什么事?不幫忙就算了。”

  霍翊龍想了一想,說道:“若事成之后,讓我見一見你那苦命的未婚夫,那我就答應幫你?!?p>  “你為什么想見他?”沈翎霜一聽,竟然開始八卦起來。

  “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告訴他真相,順便報復一下你這種見異思遷的女人,這個理由怎么樣?”

  “好!我一定帶他來見你?!鄙螋崴獫M心歡喜,頻頻點頭,心里暗想道,“先騙了再說!”

  “我若有事,怎樣才能聯(lián)系到你呢?”眼前這個來無蹤去無影的人,沈翎霜當然要掌握他的動向,萬一遇到麻煩,也好第一時間發(fā)出求救信號。

  “只要你在房門外掛起一盞大紅燈籠,我就會出現(xiàn)?!彼肓艘幌?,告訴沈翎霜一個只屬于他們之間的暗號。

  沈翎霜點了點頭,原來江湖上還流傳著這么一種聯(lián)系方式,聽起來蠻不錯的。

  “對了,忘記問你的名字了,告訴我吧?”沈翎霜本已轉身離去,突然又反身湊到他的面前,呆呆地望著他,問道。

  兩人四目相對,尷尬不由自主地亂穿,靜得只能聽到某人的心跳聲。

  未婚夫陪著未婚妻去徽州找大師兄,總不能告訴她,我就是霍翊龍吧,騙的時候還是要繼續(xù)騙,男子眨了眨眼,向后退了一步,回應道:“叫我阿慕吧!”

  “哈哈哈……”沈翎霜以為占了優(yōu)勢,指著阿慕的名字大笑起來,看外形卻是一根大木頭,她使命想憋住,還是不行,“阿木,這個名字挺適合你的?!?p>  你就笑吧,遲早你會為此哭的,看你到時領誰來見我?霍翊龍拱著雙手,望著她,思緒萬千。

  霍翊龍此行來杭州,一是為了當年木材行起火,追查那火種的來源地。二是來見一見沈翎霜,問她還記不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

  ……

  一個月后,沈翎霜命芙兒在院落的閣樓高處掛起了大紅燈籠。

  “小姐,這沒過節(jié)的,為何要掛如此喜慶之物?”

  “你不懂!”沈翎霜趴在窗臺前,望著外面發(fā)呆。

  “小姐,看你一臉愁云,莫非是在等誰?”

  沈翎霜心一緊,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想怕是哪里露了餡,便吞吞了口水:“有嗎?有那么明顯嗎?”

  芙兒笑了笑說道:“不明顯,不明顯,全都寫在臉上了。”

  要是連芙兒這個小丫頭都能看出來,那還怎么瞞著阿爹呢,于是,沈翎霜便抓著芙兒道出了原委。

  “小姐,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他是斷然不會同意的?!避絻后@訝道自己家的小姐怎么會有如此破天荒的想法,直接否認了她的方案。

  “那就不讓我爹知道?。∧悴粫撑盐野??”沈翎霜拉近了慌神的芙兒,這保密工作還得做一做。

  芙兒也算得上聰慧,見小姐打出禁言的手勢,立刻降低了聲線:“我與小姐同心同德,自然不會出賣你的。”

  沈翎霜想到又拉到了一員大將,心里自然得意。

  突然,房外走廊發(fā)出一些動靜,沈翎霜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阿慕,你來了!”沈翎霜滿心歡喜,又命芙兒去樓下放哨。

  “你找我有事?”從茫茫的黑夜里,傳來阿慕的聲音,走廊上出現(xiàn)了沈翎霜一直盼望的身影。

  “許久不見,想你了唄!”

  阿慕自然最了解不過,從小她撒嬌的功夫一流,求人辦事之前沈大小姐慣用的套路而已。

  “有什么事,直說吧!”阿慕顯然沒有掉進她設的陷阱中。

  “我就是想讓你……”還沒等說出口,樓下就響起猛烈的咳嗽聲,怕是有人進了院子,沈翎霜立刻拉著阿慕進了房間。

  咚咚咚,男子腳步輕快,穿過走廊,便上了二樓,芙兒一邊緊緊跟在后面,一邊拖延時間。

  芙兒發(fā)出了平日難得一聞的語調:“老爺,小姐剛剛睡下了……”

  “胡說,我看著房內(nèi)燈火通明,才想著將這件消息連夜告訴霜霜?!鄙虺缲熈R道,芙兒從小跟著自己的女兒一起長大,她們的心思,誰人不曉。

  “霜霜,開門,是爹來了,爹有事和你說。”

  “阿爹,我已睡下,明日再說吧!”沈翎霜的聲音帶有幾分倦意。

  沈崇也不好繼續(xù)打擾,想轉身離開:“好吧,那就明日再說!”

  正當大家將心放下之際,房間突然發(fā)出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了,沈崇立刻警惕起來,莫非是霜霜被人挾持了,說時遲那時快,他撞門而入。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正在為另一女子梳妝打扮,此“女子”的妝發(fā)實在夸張,像極了一幅剛剛落成的油彩畫,緊身的衣物將她包裹得像個粽子,一雙不合腳的繡花鞋。

  “爹!”沈翎霜放在手中的胭脂,站了起來。

  “她是誰?”沈崇指著“女子”問沈翎霜。

  沈翎霜一時語塞,望著身邊的女子說不出話來。

  幸虧芙兒機智,跑到沈翎霜面前,使了個眼色,說道:“老爺,這是小姐白日里救下的姐姐?!?p>  沈翎霜趕緊接了話:“對,阿爹,我今日又偷跑出去了,見她賣身葬父甚是可憐,就將她買下了,您不會怪我吧?”

  芙兒猛踩了一下還坐在凳子上的阿慕,讓他向沈老爺打招呼,卻疼得他尖叫了一聲。

  “這又是怎么了?”沈崇見女子低著頭喊著疼。

  “老……爺……好!”阿慕削尖了嗓子,吊著聲線說道。

  “她的聲音……”沈崇先是看了看變聲的芙兒,又轉向眼前的“姑娘”,真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壞了。

  “阿爹有所不知,姐姐她的爹葬身火海,熏壞了她的嗓子,實在太可憐了!”說著,沈翎霜抽出袖口的絹帕,自己把自己感動哭了,“若阿爹同意,我想將她留在府中可好?”

  “那剛才芙兒又是怎么了?”

  “阿爹,芙兒見自己的身世與這位姐姐極其相似,不由感同身受,難以自控,哭啞了喉嚨,但您放心,我已經(jīng)讓她服了枇杷水,不出兩日就會恢復?!?p>  “既然你有善心,那就將她留下,日后就讓她和芙兒一同照顧你吧!”

  “謝謝爹!”沈翎霜開心極了,記起剛才沈崇找她有事,便問道,“阿爹不是找我有事嗎?”

  沈崇本已轉身,不想有沈翎霜的提醒,又記起來了。

  “對了,明日你和我一起去趟錢莊,見一見你的表哥。”

  “云溪表哥回來了?”沈翎霜驚訝道,算時間,她的表哥此時應該在美國念書。

  “時局動蕩,想必他是有心回國保護沈家來了?!鄙虺绲靡獾剞哿宿酆樱欣碛袚?jù)地猜想著。

  “保護我們?阿爹又沒見到他本人,何出此言?”沈翎霜更是不敢相信,當年想走就走了,現(xiàn)在突然回來說要保護沈家的人,要不是爹,這個外甥還是個落魄書生呢。

  云溪,與沈翎霜年紀相仿,兩表兄妹從小感情就好,但從他出國后,一切嘎然而止。

  沈翎霜的童年,既幸福又孤單。

  春天,她的霍翊龍,因為逃亡離開了;

  夏天,她的云溪,因為讀書也離開了;

  秋天,她的翟昀,因為工作還是離開了;

  冬天,她盼著春天、夏天和秋天排著隊回來,十年一晃而過。

  “你不想見見你表哥嗎?小時候待你不錯哦!”

  沈翎霜發(fā)現(xiàn)沈崇竟然將云溪夸獎了一番,可見爹的心思不一般。

  阿慕在一旁沉默不語,手中的毛巾揉成一團。

  “我是不會去見他的,他若心中有你這個姨父,心懷感恩,自然會來沈府拜訪,何必要在錢莊見面,怕是想讓你替他安排工作,在大家面前顯擺顯擺身份罷了。”

  “云溪他以事業(yè)為重,我甚是器重?!鄙虺绲谋砬槌錆M了欣慰,當年他送他去美國讀法律,就是希望有一天中國人不再被欺負。

  “阿爹做的善事,我不管,但我不會去見他的,若是他問起,您就說你的表妹近日患了重病,不宜出門?!?p>  “看來是我平日里將你寵壞了,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你娘親可是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何時你能學一學?”

  一說到娘親,沈翎霜就上火:“阿爹,我不學娘親。我是我,我要成為自己心中的模樣?!?p>  “相夫教子就是女兒家這輩子最重要的事,花里胡哨的想法,我勸你想都別想?!?p>  “娘啊!霜霜好想你,阿爹不要我了……”

  一提起夫人,沈崇就心軟了,連聲妥協(xié)道:“好好好!隨便你,你趕緊休息吧,芙兒伺候好小姐?!?p>  芙兒點頭應道。

  沈崇出門前,又審視了一番那個“姑娘”,滿腦子充滿疑問。

  沈翎霜扶著沈崇下了閣樓,房內(nèi)只剩下阿慕對著鏡子。

  等到沈翎霜回到房間,見到阿慕還在,趴在她的梳妝臺旁,逗趣道:“這位姐姐,好生眼熟!”

  “你就別笑話我了,趕緊將我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卸下來?!卑⒛阶约翰鹆艘恍?,有抹掉了一些,沈翎霜同芙兒見了都笑開了,此時阿慕的臉上像是開了染坊,全都混搭在一起。

  “小姐,明日真的不去見一見云少爺?”芙兒一邊幫阿慕拆頭飾,一邊歪著腦袋問沈翎霜。

  “為何要見他?我可是有婚約的人?!鄙螋崴鞠胝覀€官方的借口,兒時可以玩耍,但如今大家都成年了,也就不作數(shù)了,誰知芙兒一個勁往里深扒。

  阿慕坐在鏡子前,一語不發(fā),手中的毛巾揉得更加緊了。

  “自從霍家少爺離開后,云少爺和你玩得最開心最長久,若是說起青梅竹馬,他也算一個。”

  “你去和我爹說,讓我爹放棄沈霍聯(lián)姻,我就聽你的,去見一見表哥?!?p>  “小姐,你這不為難我嗎?”連芙兒都知道,沈霍聯(lián)姻是鐵得不能再鐵的事。

  “云少爺好可憐,他心中一直以來只有小姐一人,若不是為了在老爺面前表現(xiàn),也不至于背井離鄉(xiāng),獨自出國留學?!?p>  “芙兒,你這都是從哪里聽來的?誰說他出國只是為了我?”沈翎霜以為當初云溪表哥出國是向沈崇要來的,丟下她這個表妹,一個人去海外逍遙快活,這些年杳無音信,和霍翊龍一模一樣。若不是后來大師兄翟昀多年來月月寫信安慰她,她早就崩潰了。她早就設想好,多年后再見面時云溪和霍翊龍各自成家,那她也可以徹底放下過去,重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云少爺出國前,我親眼目睹,他來過沈府,若來日不作為,此生就不會再見小姐。”原來這才是云溪不來沈府的原因,沈翎霜覺得自己有點錯怪表哥了。

  “他果真在我爹面前立誓?”沈翎霜體諒沈崇的用心良苦,他做得那些善事,也包含了女兒的終身大事。

  “云少爺跪在地上,請求老爺答應他?!避絻豪^續(xù)說道,“云少爺此次回國沒來沈府,怕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吧?”

  “這個傻哥哥,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說出來嘛!”沈翎霜哪里聽得了這樣的事,轉頭問阿慕,“阿慕,若你是我,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我見還是不見?”

  阿慕心里當然不希望沈翎霜去見他,聽說云溪才識淵博,儀表堂堂,萬一兩人看對眼了,他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再加上徽州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翟昀“誘惑”著她的未婚妻,這儼然是一份四面楚歌的感情。

  可他又不想限制沈翎霜的決定,她喜歡自由,向往無羈,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才對:“我若是你,我會聽一聽自己心里的想法,而不是去問別人?!?p>  “問了你也不懂?!鄙螋崴獩]有從阿慕這里得到答案,她慢慢沉靜下來。

  “我累了!我才不要管你們了。”話音剛落,沈翎霜將屋內(nèi)的兩人統(tǒng)統(tǒng)打發(fā)走了。

  整整一宿,沈翎霜躺在床上沒有入眠,而是一直回想起兒時的往事,云溪表哥確實沒有什么不好。

  霜霜想念娘親了,云溪將自己娘親的懷抱讓給她;

  霜霜想吃糖葫蘆了,云溪偷偷種山楂樹、調蜜糖,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她;

  霜霜想學自行車,云溪先自己學,摔了又摔,最后教會了她。

  一件件往事,像電影一樣呈現(xiàn)在沈翎霜的眼前,若是為了一口志氣,再也不見這個表哥,實在說不過去,誰先打破僵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哥哥不能失去。

  ……

  第二天,沈翎霜坐在大廳,一個人吃著早膳,身邊圍滿了嬤嬤和丫頭。

  “芙兒,阿爹出門了嗎?”沈翎霜還未進第一口粥,就記起昨晚的事來。

  “小姐要找老爺?”

  “你幫我準備一份禮物,我要和爹一起出去?!?p>  “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小姐這是要去哪里?”芙兒見沈翎霜早已整理好妝容,難道又要偷跑出去。

  “芙兒,帶上阿慕,咱們一道去見見表哥。”

  芙兒一聽驚呆了,完全不像昨日郁郁寡歡的小姐,她奉命按沈翎霜的意思離去。

  司機開車到了崇德錢莊,沈翎霜下了車,正要踏上臺階,出來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眉清目秀,鼻梁上架著一副鑲著銀邊的眼鏡,顯得如此文質彬彬。左手平直伸出架空,右手靠在后背,竟然握著一個貌美如花的洋女人,嘴角向上的弧度,顯示了這個男子滿滿的自信心。

  沈翎霜一步一步放慢腳步,與男子上下一排時,他的余光發(fā)現(xiàn)了她。

  “霜霜……”他轉頭捕捉到她,眼眸里透著柔情,他一笑,像春日里漫天的花雨,迷人又和煦。

  是他,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云溪表哥;

  亦是他,丟下霜霜一人的壞表哥。

  沈翎霜閉緊了一下眼睛和嘴巴,以為會互不認識地擦肩而過,誰知竟然對上眼了。

  沈翎霜深陷在柔情似水的夢境中,余光一瞥,正中云溪身旁的女子,這一汪水潭從頭到尾將她澆了個酣暢淋漓。

  “表哥好!”沈翎霜使勁揚起嘴角,擠出酒窩,向兩人打招呼,“表嫂好!”

  云溪笑著伸出右手,向沈翎霜的額頭輕輕一敲,說道:“在公爵夫人面前不可無禮?!?p>  “公爵夫人?”沈翎霜歪著頭,仔細看了一眼云溪身旁的洋女人,連聲道歉,“sorry!sorry!sorry!”

  “你先進去,我送完公爵夫人就回來。”云溪很自然地握住了沈翎霜的手,又匆匆離去。

  沈翎霜雙手疊加在一起,還能感受到云溪的余溫,原來那個夢還在啊!

  “小姐,云溪少爺還在的?!避絻旱囊馑?,沈翎霜當然知道,只不過她已經(jīng)沒有那個意思了,她可不想做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何況這么多年來,是翟昀的信件占據(jù)了她心中的第一位,接著第二名勉強算得上是那個失蹤了多年的未婚夫,哪里還有表哥的位置啊。

  臺階下的阿慕,將所有事看在眼里,他不能向前制止,也不肯轉身離去,就在不遠不近處,久久望著她。

  ……

  傍晚時分,云溪果然出現(xiàn)在了沈府門口,這被早就“埋伏”在旁的阿慕看在眼里。

  這家伙還真敢來,今晚就讓他瞧瞧我的本事。

  阿慕先是搶在眾人前面,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撲倒了云溪。

  “喲!這是誰家的公子爺?這么不長眼?!卑⒛絺巳思遥€要惡人先告狀。

  這時沈翎霜和芙兒從府內(nèi)出來迎接,見此情景,趕緊讓芙兒扶起云溪。

  “霜霜,你不要誤會,我與這位姐姐……”

  芙兒憋著笑:“云少爺,他是……”

  “阿慕!這是我的云溪表哥,不得放肆?!鄙螋崴s緊向云溪表明了阿慕的身份。

  “不打緊,不打緊!”云熙見阿慕是沈翎霜的丫頭,自然不會生氣。

  聽見沈翎霜維護著云溪,阿慕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知道了,小姐!”

  “沒關系!”云溪整了整衣物,只可惜手中的禮物被壓壞了。

  芙兒在一旁打趣道:“云少爺大人有大量,才不會和阿慕計較呢,等你娶了我家小姐,就讓阿慕做你們的通房丫頭吧!”

  這話一出,驚呆了在場的其他三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芙兒,你說什么呢!”唰的一下,沈翎霜漲紅了臉頰,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丫頭的職責本來是就是伺候主子嘛,云少爺,你說我說的對吧?”

  而為人儒雅的云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阿慕緩緩移步到芙兒身邊,輕聲說道:“小心我把你嫁給云少爺。”

  “哼,我才不信呢,你舍得小姐難過嗎?”

  “我……”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卻問倒了阿慕,“不……”

  沈翎霜眼見這場景越來越尷尬,即刻轉移話題:“表哥來了就好,還拿什么禮物啊,就當作回家,快請進,阿爹早已備好飯菜了。”

  兩人邊走邊聊,云溪開玩笑道:“多年不見,我家的青蛙表妹變美人兒了!”

  “表哥,還取笑我小時候戴眼鏡的糗事呢!”沈翎霜笑著回應,“幸虧表哥的好辦法,我不戴眼鏡很多年了?!?p>  “不敢,不敢,現(xiàn)在這樣挺好,挺好!”

  原來,他們兩個發(fā)生了很多很多霍翊龍不知道的事,這事酸起來,也不分男男女女啊。

  霍翊龍跟在兩人后面,一臉不愉快。若換成今日是我,不知道沈翎霜會說些什么,但我一定會嘲笑死她,這個不守約的四眼妹,見一個愛一個。

  晚宴上,沈崇為云溪洗塵,兩人喝了好多酒。

  “多年不見霜霜,可好?”云溪轉身面對著鄰座的沈翎霜,詢問她的近況。

  “不勞表哥掛念,霜霜一切都好!”沈翎霜的話,明顯在拒絕云溪的關心。

  “表少爺,請!”這時,阿慕站在云溪身旁,正要將一杯滿滿的酒遞給他時,故意灑了他一身。

  “阿慕,你下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伺候?!鄙螋崴ь^望了一眼阿慕,有點生氣。

  “表哥,沒事吧,等下去我房間換一身干凈的,我昨個剛給阿爹買了新衣?!?p>  “女大不中留咯!”一旁的沈崇獨自灌下一杯,苦笑道。

  沈翎霜起身對芙兒說道:“芙兒,先去拿一塊干毛巾,將表哥一身的酒水擦一擦。”

  云溪抬頭,他的笑容充滿了寵溺,見沈翎霜在躲避他,他亦起身,拉著沈翎霜坐下。

  “阿爹,你說什么呀,表哥難得來吃飯,你就不能不吃醋嗎?女兒答應你過幾日再幫你買就是了?!?p>  “哈哈哈……”沈崇笑著指了指沈翎霜。

  等云溪整理完,繼續(xù)坐下用餐,臉上仍帶著一絲笑意。

  飯后,芙兒一直找不到阿慕,原來,他站在院落發(fā)呆,頭頂上就是沈翎霜的閣樓。

  “聽老爺說,云溪少爺想帶小姐出國去?!?p>  “她答應了?”阿慕面無表情,抬頭盯著樓上映出的雙影。

  “這么好的機會,小姐才不會那么傻,錯過呢!”芙兒信心滿滿,小姐若是和表少爺在一起,她就不會再想著去徽州找大師兄翟昀了,這個結局當然再好不過。

  “你說,她們在聊什么?”阿慕心里難受極了,他們是不是商量著未來的事,如果是,眼下他留在沈府還有什么意義。

  “她們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你難道不替她們高興嗎?”芙兒雙手比著鴛鴦成雙,兒女情長、門當戶對,沒有什么比這些形容詞更貼切眼前的一幕。

  “高興?”此刻的阿慕哪有心思,心里像似缺了一塊,隱隱作痛。

  ……

  夜深霧重,等云溪離開,沈翎霜才想起晚飯前約好,此刻落在院中的阿慕,趕緊下樓找人。

  “對不起,我差點忘記你了!”沈翎霜見阿慕臉色蒼白,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又不是小姐重要的人。”阿慕有些賭氣,眼前這個女人因為她的表哥懲罰自己。

  “表哥是客人!”

  “你們復合了?”阿慕的語氣有些低落。

  “什么復合了?”沈翎霜一頭霧水,不知所云,“阿爹和表哥說的那事是合作,是投資,不叫復合,不懂就多讀點書,就像表哥那樣有才華……”

  “表哥,表哥,你心里只有表哥?!卑⒛降那榫w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今天是怎么了?我連夸他一句,也有錯嗎?”

  “我就知道,你和云少爺他……你們……”祝福的話,阿慕實在說不出口,他抬頭望著高處的紅燈籠。

  “什么你們?我們?他永遠只是我的表哥?!币痪湓?,打破了死寂般的氣氛。

  突然,阿慕參透了些什么,抿著嘴唇,心里不知不覺暖暖的:“他沒和你說些什么?”

  “有??!表哥讓我聽從自己的內(nèi)心?!鄙螋崴樦⒛酵姆较?,問道,“你又在看什么?”

  “那你聽懂了嗎?”阿慕眼眸一亮,內(nèi)心一團熱火重新燃了起來。

  “我才不告訴你呢!”沈翎霜這發(fā)現(xiàn)有人在套話,她一機靈,戛然而止。

  沈翎霜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向一個陌生人解釋那么多,沒有見到云溪之前,她是有過一絲絲的想法,但見到了真人,她很肯定自己對表哥沒有愛慕之情,也許當年的兩小無猜在他出國后早已隨風逝去。

  “你就不再考慮考慮?”阿慕先是冷言冷語,突然他慢慢讀懂了她的話。

  “我心意已決,你準備什么時候出發(fā)?”沈翎霜轉身,指了著阿慕,故意嘲笑道,“你這一身女裝,看著實在太別扭了。”

  “我隨時可以?!卑⒛降皖^一望,終于露出了笑容,自嘲道,“我也覺得挺別扭的?!?p>  閣樓上的紅燈籠,隨風搖曳,阿慕和沈翎霜相視而笑。

  “霜霜,我回來了!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十年之約嗎?”

  阿慕的眼神里透著思念,他赴約而來。

  可她,卻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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