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qū)，皇后街區(qū)。
這里距離市政廳僅有兩條街道的距離，是整個上城區(qū)奢侈品和豪華酒店的聚集地，往日里停留在這條街上的豪華飛行器，足夠買下一棟差不多的寫字樓。
于是停留在街角的那輛灰色的貨運飛行器，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確實格格不入，這臺飛行器本來就不屬于上城區(qū)，它來自中城區(qū)的工廠，駕駛它的人甚至沒有資格進入上城區(qū)。
飛行器里，四個全副武裝的大漢坐在座椅上，他們的身旁擺放著的不是什么餐館的原料，而是精心打造的電磁步槍和磁暴手雷。
十五分鐘后他們將用這些裝備對市政廳的金盞花院發(fā)動進攻，牙組會掩護與黎明合作的純進入會場，她會想辦法讓市長在整座云頂城面前講出這座城市黑暗里的真相。
黎明是不是真的會照亮黑夜，一切都會在十五分鐘之后見分曉。
“老李，你說咱這次能不能成事兒??？”皮膚黝黑的男人擺弄著手里的彈夾，似乎有些擔(dān)心，“要對付的可是中樞啊，我這心里還真是沒底兒?！?p> 被他叫做老李的男人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我說老于，你怕什么啊，前兩次不也是把腦袋栓到褲腰帶上，咱慫過嗎？”
“話是這么說，不過這一次可是直接跟中樞對上了……”
“對上怎么了？老子他媽懟的就是中樞！”老李一瞪眼，“他們不把我們當(dāng)人，我還得把他們當(dāng)老爺供著？”
“也不是這么回事……”
“你別慫，你要害怕就趁早撂挑子，別拖老子后腿?！崩侠钫f著說著來了氣，“牙組的兄弟上次在賽科醫(yī)院折進去了那么多，我們不跟中樞攤牌，以后還得再折進去弟兄。你這么娘們兒嘰嘰的，對得起走了的兄弟嗎？”
“你這人說話真的是，誰怕了?！崩嫌谝还２弊樱聪?qū)γ娴膬扇?，“苑杰，小張，讓你倆說，我剛才說的話在不在理？”
被叫做小張的年輕男人有些拘謹?shù)乜聪蛞慌缘脑方?，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p> 而苑杰顯然要游刃有余的多，他朝兩個前輩笑了笑，用輕松的語氣說道：“李叔于叔，咱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了，危險是肯定的，于叔的擔(dān)心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既然瑾瑜哥都這么說了，我們也沒有別的選項了吧?！?p> 聽到了那個男人的名字，老于的表情一僵，接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老李則像是勝利者一樣，得意地揚著下巴撇了老于一眼，正要出言撩騷幾句，卻聽到通訊里有聲音傳來。
“這里是刃組三分隊，可以收到?！彼?xí)慣性地捂住耳朵，開口答復(fù)。
其他三人并沒有接到通訊，于是就繼續(xù)專注于手中的事情。
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老李的表情一點一點變得僵硬了起來，眼中露出遮掩不住的震驚。
片刻之后，通訊截斷。
老李坐直了身子，喉頭滾動。一滴冷汗，沿著他的鬢角緩緩滴落。
和他搭檔了許久的老于最先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怎么了你這是，咋還冒虛汗呢？”
老李并沒有理會老于的調(diào)侃，而是繃緊了臉皮，看向自己對面的苑杰。
這一次，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
于是連老于都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苑杰，聽我說，現(xiàn)在把你手中的槍交給我?！崩侠羁聪?qū)γ娴哪腥?，沉聲開口。
苑杰一愣，接著看了看身旁的小李，又瞧了瞧老于，有些奇怪：“怎么了，李叔？”
“槍口對準你自己，把槍柄遞給我，現(xiàn)在，馬上?！崩侠顡P起了聲音，右手迅速地抽出腰間的手槍，對準了苑杰。
空氣似乎凝滯了下來。
“老李，你這是……”老于最先反應(yīng)過來，想要按下他手里的手槍。
“別說話！”老李將槍口向前遞出了幾分，聲音少見的強硬，“遞給我?！?p> 苑杰的表情變了變，接著將手中的電磁步槍槍口朝向自己，緩緩地遞向老李胸前。
老于和對面的小李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并沒有再出言阻攔。
老李伸出一只手，握住槍柄，身子向后一點一點仰去。
他忽然用力轉(zhuǎn)動手臂，將槍口對準了苑杰身旁的小李。
“啪！”
槍聲響起。
可開槍的卻不是老李。
扣動扳機的是在他身旁，臉色鐵青的老于。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直顯得局促不安的小李猛地抬起手臂，用手肘狠狠鎖住了苑杰的脖頸。
苑杰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在瞬間失去了戰(zhàn)斗力。
貨運飛行器內(nèi)，轉(zhuǎn)眼間變得混亂不堪。
殷紅的血在地板上流淌，染紅了地上散落的地圖。
“你……什么時候……”老李靠著艙壁，艱難地從溢血的喉嚨里擠出這句話。
“要怪就怪你跟我搭檔了太久吧，聲東擊西是你最擅長的把戲。”老于表情難看，握著手槍的手指還在顫抖，“剛才通訊里，都說了些什么?！?p> “說你和……和小李，叛變了黎明……合社，合社……”
飛行器里，霎時安靜了下來。
“這次行動不可能成功，你應(yīng)該跟我一起的，老李。合社會給我們命運點，很多很多的命運點，我們不用再賣命了，我們可以去上城區(qū)當(dāng)白紋公民了。”老于嘴唇顫抖，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葉瑾瑜瘋了，我不能跟著他一起送死，你站錯邊了老李，你站錯邊了……”
他將手槍對準老李的額頭，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冷了下來：“別了老伙計，我會給你多燒點紙錢?！?p> “嘩啦！”
一聲脆響，飛行器駕駛室的玻璃忽然破碎，緊接著黑影一閃而過。
老于只覺得手上一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視線之中只剩下了飛速砸下的拳頭。
一聲悶響，這個黎明刃組的精英干員在瞬間失去了意識，癱軟著倒在了地上。
“紙錢就讓我來燒給你吧?！?p> 身著戰(zhàn)斗服的女孩靜立在他身前，眼神凜冽如刀。
“水……水野云！”小李驚恐地向后縮了縮身子，卡著苑杰喉嚨的手臂又加力了幾分，“你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水野云沒有回答，也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她的表情少見的冰冷，往日里沒心沒肺的笑容早已看不見任何蹤影。
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不再是那個永遠都看上去無憂無慮的水野云，而是黎明精英干員，近身搏斗百戰(zhàn)全勝，被黎明的干員暗地里叫做“野拳皇后”的水野云。
“嗤?！?p> 一聲氣流聲響起，緊接著貨運飛行器的艙門打開。
身材嬌小的女孩邁步走入，看向滿眼惶恐的小李。
小李認識她，那是和白晨一起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純。
可她的模樣，卻跟平?？瓷先ズ苁遣煌?。
“松開手，然后跪在地上。”女孩冷冷開口。
小李只覺得身體似乎忽然不再是自己的了，他松開了手，接著真的如女孩說的那樣，朝圣一般匍匐在了地上。
“咳咳。”苑杰劇烈地咳嗽著，癱坐在地上，缺氧幾乎就要讓他昏厥過去。
“阿龍，三隊已經(jīng)解決?！彼霸瓶粗蛟诘厣系男±?，打開了通訊。
“還剩下四個分隊，一共六個叛變的干員，薔薇大道、楓火大道和水松大道已經(jīng)派人過去，剩下最后一隊交給你了?！?p> “明白?！?p> 水野云掛斷了通訊，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倚靠著艙壁的老李。
這個模樣普通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