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元忍壽宴,八方列侯都會來......
當年玉元忍攻下天下六國,各國第一個歸降的人他便封侯賞賜,居舊地。不降頑抗者,誅盡王室,貴族為奴。玉元忍就是要把百姓心中高高在上的人摧毀,以此來摧毀百姓心中最后的防線,讓他們徹底歸服于玉國。
這次,姬國舊地百寧侯姬傳風,桃花國舊地遠山侯飛花,靖武國舊地北從侯海云琮已經(jīng)在玉元忍的安排下,在得意樓住下了。
悍宇國是個意外,玉元忍一直給他們保留了國號。
云羅國,霄祈國,北翡國皆因拒降而滅。
百寧侯姬傳風是個孤僻的人,他身邊只帶著一個背著弓箭的侍女,那弓箭通體瑩白,很特殊。那侍女也是一身月白,面目冷艷。姬傳風則高大清瘦,眉目深邃,一身白衣披黑裘,長途跋涉,他已經(jīng)面色憔悴,病容明顯。他來得意樓后,一直呆在自己房間里,沒有出來過。
遠山侯飛花倒是頗有雅興的人,他長里一張雌雄難辨的臉,長長的眉尾眼角暈著淡淡的紅色,他的唇像血一樣紅,有人悄悄的議論著,這人像個妖怪。
他一身桃花色金銹長袍,玉指握白玉盞一直坐在大堂里欣賞歌舞,并不在意別人怎么看他,怎么說他,此時有個人穿過擁擠的人群剛好經(jīng)過他身邊,他笑笑拉住那人的手腕大大方方的問他:“是我好看,還是玉國皇帝好看?”
好巧不巧,他拉住的人,正是前來湊熱鬧的元卿。元卿身上的傷口還包扎著,不過比上次的粽子好看點。她甩開飛花的手,坐在了他的對面,兩個雌雄難辨的人相視一笑。
“我是玉國人,你覺得,我說的話公平嗎?”元卿笑著問他。
飛花笑笑說:“得意樓的相老板說,在這里什么都可以說,但是,說的什么都不算數(shù)?!?p> “那我就是可以說真話了?”元卿笑著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酒入喉,酒盞落在桌上,她笑著看著飛花說:“玉元忍當真是天下第一好看的男人。而閣下的妖,是單純的美,妖字不過議論之人的嫉妒之詞罷了?!?p> “所以,我沒有他好看了?”
元卿又倒了一杯酒,笑笑說道:“得意樓是尋開心的地方,閣下莫要自尋苦惱了?!?p> 這杯酒元卿正欲舉杯飲下,卻有一只手利落的將酒盞奪了過去:“身上有傷,還喝酒?”
元卿一看是相春秋,便更加肆無忌憚了,她起身把頭探去相春秋手邊,叼過酒盞仰頭將盞中酒一飲而盡:“有時候酒是最好的良藥?!毕啻呵镂⑽⒁惑@,遠山侯飛花卻大笑起來:“這位姑娘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彼男?,令整個得意樓都失去了顏色。
相春秋笑笑對飛花說:“你如果見識了她的酒品,你會覺得,她更特別......”
元卿疑惑的看著飛花:“我藏了這么多年都無人發(fā)覺,你怎么看出來的?”
“世有陰陽,雖有時界限難分,但畢竟有界線的。能看穿女人,是男人的直覺。”飛花淡然的說。
元卿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那我得走了,萬一被你看的一點秘密都不留了呢。”她匆匆跑去了二樓,相春秋對飛花一笑致別,隨元卿一同去了他的房間。
此時,在二樓一個拐角處,有個身著黑衣,墜深藍色玉佩的男人正向飛花看去,他雄壯高大,一張臉菱角分明,黑發(fā)中夾雜著幾縷銀絲,下巴上冒出稀疏的胡茬,讓這個男人看上去像飽經(jīng)滄桑了一樣。
他孤身一人來的,他就是東方海上之國,靖武國舊地東從侯海云琮。在飛花看向他時,他卻自己轉過身去回了自己的房間。
相春秋房間里,元卿靠在窗邊,狐疑的看著他。
“你昨日傷的那么重,陛下還放你出來?”
“明日壽宴,他自己忙的不可開交,哪里還顧得上我?”元卿無奈的說,繼而她拽回正題:“老狐貍,我懷疑你和陛下是一伙的?”
“為什么這么說?”相春秋笑著問。
“因為你總站在他那一邊。”
相春秋看相她笑著說:“我只站在對你有利的那一邊?!?p> 元卿輕輕拍拍手,故作佩服的說:“老狐貍,你這話說的好啊,雖然深得人心,但是,你所答非所問啊......”
元卿頓時變成了一副嚴肅的樣子:“快說,你們是不是一伙的?”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什么都和你說過,你告我的狀怎么辦?”元卿頓時一副小女兒作態(tài)。
相春秋輕松一笑:“原來是這樣......你不必憂心,他不問?!?p> 元卿宛如炸毛的小貓,她指著相春秋說:“你你你.....你真的和他是一伙的!”
相春秋靠近元卿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被人聽到我這得意樓還開不開了?”
元卿生氣從窗子里竄出去逃跑了。
相春秋只是笑笑,笑她到底還是個小女子。
不過轉念,他又警惕起來,舊國舊人來此,恐怕得意樓今晚不太平了。
御花園里,元卿悄悄的去那顆海棠樹上,摘些果子。
卻聞琴聲幽幽,在回廊里,有一身著藍衣戴銀冠的男子在撫琴,是元卿摘這果子太認真了吧,她竟然沒有察覺到他是何時在這的。
“大哥什么時候來的?”元卿捧著一捧海棠果跳去回廊里,落在他面前。
不愧是玉元忍的孩子,生的清秀尊貴,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高貴的氣息,這點,恐怕元卿永遠比不了......
“比你早些?!庇裨w抬起頭微笑著對她說,“其實,你來不必躲躲藏藏了,皇城后宮已經(jīng)沒有人能阻止你了?!?p> 元卿笑笑遞過一捧海棠果說道:“大哥吃嗎?”
元韜笑笑說:“我不喜歡吃酸的?!?p> 元卿收回了手,想要離開,誰知元韜叫住了她:“好久沒人聽我彈琴了,你想聽嗎?”
元卿笑著點點頭,回身在回廊邊坐了下來。
琴聲起,宛如寒冬來,元卿仿佛看到了一個畫面:屋檐的冰流緩緩滴下一滴水,纏繞著寒氣,墜落在海棠花上,春來寒未消,海棠花開早了......她心里有一絲凄凄的哀怨。元韜的琴聲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元卿一邊吃著海棠果,一邊流淚......不知不覺,琴音戛然而止......
元卿從琴曲中清醒過來,她匆忙抹去眼淚,問元韜道:“大哥彈的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履霜。”
“履霜......”
此時,侍奴向元卿走來,恭敬的說:“九殿下,陛下有請?!?p> 元卿起身對元韜說了句:“大哥我走了。”
她跳出回廊,問侍奴道:“陛下在哪?”
“寢殿?!?p> 她順便手疾眼快的折下一支海棠果最多的樹枝,抗在肩上向玉元忍寢殿跑去。
只見一個身著淡紫衣的少年模樣的人抗著滿掛海棠果的樹枝,滿心期待的奔向她最想見的人......
她扛著小樹枝莽撞不堪,本想著把這果子快些分享給他的,她急切的撞開了門,在她印象里,玉元忍從來不會為誰特地留門或特意開門的......不想這次她卻在門開的一剎那撞在了玉元忍懷里.....元卿趕緊直起身來,就像往常做錯了事一樣,她手里握著的樹枝上海棠果掉了幾枚,滾落在地......
“跑這么急干什么?”玉元忍微微責怪的問,他的眼睛落在了她包扎的傷口上。
元卿只是舉起那個樹枝在他面前:“海棠果熟了......”
玉元忍看著她的樣子怔了怔,轉過身走了進去。
元卿彎腰拾起掉落地上的海棠果,走進去關好了門。
他靜靜的坐在桌前,低著頭看著桌上有些混亂的紙筆,身上還穿著昨晚的白袍,白袍上還留著昨日為她處理傷口而沾染的血跡。元卿什么也沒說,將海棠果放在桌上,坐在了他對面,桌子上有玉元忍畫的亂而有序的符咒......其中有她的手稿......
“這些都是從新兵營拿回來的東西。你是不是對我還有隱瞞......”玉元忍低著頭看著紙上混亂的符咒,他沒有看她。
元卿偷偷看了玉元忍一眼,他可能生氣了......元卿拿過筆來,抽出一張已經(jīng)畫好的符咒,又在那符咒上添了一筆......
“什么意思?”玉元忍的聲音有點冷漠......
元卿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這是赫十方身上的符咒......”
“赫十方?”玉元忍微微皺著眉,他抬起頭看著元卿,等著她一個詳細的解釋。
元卿握緊手掌跪在了地上:“陛下,我確實對您有些隱瞞。震元軍威懾天下卻不能為陛下所用,我本想著入軍中慢慢的把赫十方取代......而且,陛下也默許了我這樣做......”
“然后呢?”
“然后,我發(fā)現(xiàn)了赫十方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他現(xiàn)在活生生的樣子就是因為這個......還生尸咒......”
玉元忍拿著那張紙,仔細的看著那張符咒:“還生尸咒......”
“活著的是他的執(zhí)念。陛下,赫十方他一定會來找你復仇的?!?p> “這個還生尸咒為什么和我見過的不是一樣的......”
元卿一陣驚異:“陛下見過?”
玉元忍看了她一眼低聲說了一句:“起來吧?!?p> 元卿低著頭猶猶豫豫的說道:“陛下......我......沒有背叛過你......”
玉元忍沒有看她,只是低聲說了句:“起來吧。”
元卿起身坐在他對面,為了緩解這種安靜帶來的不安,她吃起了海棠果。這時候,玉元忍說了一句:“以后不必跪我。”
“那有別人在呢?”
“你不必管別人?!?p> 元卿安靜的點點頭。
“陛下,辛覺藥師求見。”侍奴在外通報著。
“辛覺藥師?是誰?”元卿好奇的問。
“讓他在勤政殿等朕?!庇裨虒κ膛愿赖?。
而后,玉元忍對元卿說道:“替朕更衣?!?p> 元卿站起身來,一時驚異竟然整整的咽下一個海棠果......元卿趕緊跑去窗邊柜子里尋著他平時穿的衣裳......
“陛下要穿哪個?”
“算了,叫侍奴進來吧?!?p> 元卿頓時沮喪起來,她背對著玉元忍,玉元忍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向門外走去。
這是玉元忍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掰開了她的手指,拿出了她順走的一個藥瓶......
“你想知道什么,不能直接問我嗎?”玉元忍微微責怪道。
元卿什么都沒說,開門走了。
辛覺正在前往勤政殿的走廊里,他看到了負氣而走的元卿,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