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并沒有和張炎他們一道去臨安,那里沒他什么事了。
竹園張送走了張炎和半天云,卻把舒童留在了島上,說有事要跟他商量,請他再逗留一二日。
舒童當然知道竹園張的心思,無非就是外部的事情張炎去辦了,而內部的事情就要麻煩他舒童了。這其實也是舒童所期待的,但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還三顧茅廬呢,咱總不能別人一說自己馬上就答應,那豈不是太掉價了。
可問題是現(xiàn)在想走也走不掉,舒童現(xiàn)在擔心竹園張他們會一直扣住自己不放,就像話本小說里的那樣,土匪綁了個書生上山當軍師,到時別說擺什么臭架子了,刀往脖子上一架,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畢竟現(xiàn)在張炎和半天云都不在,沒人幫他撐腰了。
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舒童最擔心的是自己成了人質,張炎那邊事情一日不辦妥,水寨這邊就一日不放人,那自己就豈不成了送上門的肉票?一時間竟有點患得患失。
好在水寨方面并沒有舒童想的那么齷齪,之所以要留下舒童,是希望舒童能傳授他們練兵之法。
舒童哪懂什么練兵之法?無非就是些軍訓時練過的課目,再加上看過諸如《我是特種兵》之類軍事片中一些零星的訓練片斷,這便是舒童所掌握的全部練兵之法,既沒有完整訓練體系支撐,又難于描述,總不能對這幫水匪說要天天練稍息、立正吧?
無奈之下,舒童只得繼續(xù)裝高人,便問自稱讀過兵書的李四郎,為什么兵書中都極少提到練兵之法,就是有,也是草草幾筆帶過,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李四郎想了想,認為練兵之法定是不傳之密,只會在將門世家內部代代流傳,斷不會泄漏給外人的。
舒童搖頭否定,說既然是練兵之法,必定會大規(guī)模練兵,屆時成千上萬的將校兵卒全程參加,又何來保密一事?李四郎無言以對。
“那你說說看是什么原因?!卑珡埪犃税胩煲矝]聽到個結果,終于耐不住性子發(fā)問了。
舒童又看向竹園張,竹園張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又沒看過什么兵書,更不知道這一切了。
“練兵之法,管之為要,以訓促管,訓管結合,這是我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呃?”舒童一不留神就把軍訓時教官說過的話給說出來了,這到不是舒童的記憶力有多好,時隔十幾年還能記得,實在是被逼出來的。
遙想當年,為期一個月的大學軍訓,教官就天天念叨這幾句口號,想不記下都不可能,更關鍵的是,教官還時不時的點名讓人復述,答不上來的話,嘿嘿,烈日下站軍姿吧。舒童就被罰過幾次,那滋味真夠酸爽,以至于舒童到現(xiàn)在想起心里還會發(fā)毛,說出來滿滿都是淚啊!
三位寨主全聽傻了,雖然聽不懂,但都覺得好高深、好厲害的樣子,看向舒童的目光變得更加敬畏。
“小先生,能說的再直白些么?”李四郎不好意思說自己聽不懂,只得委婉的請教到。
舒童突然朝李四郎促狹一笑:“四寨主,直白一詞我們一般只用來形容姑娘大腿的,以后可別用錯地方了,你懂的?!?p> 我懂啥了?李四郎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原地伸手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明白,算了,想不通暫時就不想,等以后再向小先生慢慢請教,便又快步跟上眾人的步伐。
重新回到議事大廳落座后,舒童喝了口小蝦米剛端上來的茶水,這才鄭重其事的道:“方才我已說過,練兵之法,管之為要,意思就是說要想練好兵,必須先管好兵,如何才能管好兵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先定規(guī)矩,再嚴格按規(guī)矩執(zhí)行既可?!?p> “咱寨中也有規(guī)矩啊,比如不許劫掠貧苦百姓,不許對外泄露水寨的秘密,難不成這樣就可以了?”矮張大聲嚷嚷道。
“你那是寨子上的規(guī)矩,不是軍規(guī)?!笔嫱瘺]好氣的嗆了矮張一句,“遠的不說,就說朝廷軍隊中便有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聽說過么?”
李四郎點點頭:“聽說過一些,好像是什么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犯者斬之,是不是這些啊?”
呃!話都讓你說了,我能說什么???舒童只聽說過古代有什么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但并不知曉具體內容,沒想到這李四郎還真讀過兵書,連這也知道,看來不太好糊弄啊。
舒童只得故作姿態(tài)的點點頭:“沒錯,這便是軍規(guī),可你們想過沒有,這樣的軍規(guī)其實大家都知道,可為什么軍隊還有強弱之分?”
見眾人不說話,顯然沒能想明白其中的關鍵,舒童只得繼續(xù)道:“軍規(guī)是死的,可執(zhí)行軍規(guī)的人是活的,如何能有效的執(zhí)行卻是大有學問?!?p> 矮張聽了頗為不服氣:“這有何難,只要按軍規(guī)執(zhí)行就行,不管是誰觸犯,一律按軍規(guī)處置便是?!?p> 舒童聽罷譏笑道:“是嘛,真這么簡單?”
矮張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沒錯,就這么簡單?!?p> 舒單又看向竹園張和李四郎,二人臉上都是陰晴不定,既覺得矮張說的有道理,又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舒童冷冷一笑:“那好,我且問你們,如果有一天二寨主觸犯了軍規(guī),按律當斬,請問大寨主,你該如何處理?”
“這……”竹園張一下子變得遲疑起來,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果有一天某家真的觸犯了軍規(guī),某家聽憑大哥的發(fā)落,斷不會有半點怨言?!卑珡埨碇睔鈮训牡?。
舒童嗤笑一聲,譏諷道:“二寨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怕是真到了那一天,二寨主就不會這樣想了,到時二寨主會大聲嚷嚷道,我為黨國立過功、我為委座流過血……咳咳!二寨主會說,某家曾經出身入死立過大功,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砍了某家的腦袋。大寨主又和你情同手足,好吧,你們本來就是手足兄弟,自不會真的殺了你,于是來個將功贖罪從輕發(fā)落,你說,會不會是這樣?。俊?p> 矮張還想再說些硬氣些的話,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滿是虬髯的老臉漲得通紅。竹園張想了想,覺得事情真有可能像舒童說的那樣,自家兄弟怎么能下的了手?只有李四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