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東府,平西府位于大齊最南端,由一條烏流河與南邊蠻族領(lǐng)地劃分開來。不過對于中原百姓而言,平東、平西二府與南蠻的差別僅僅是說的話能不能聽懂。
其實也不單平東、平西,大齊西邊和北邊的的州府也不受中原地區(qū)人民的待見。就連臨近東海的幾個州府,也常常被中原人調(diào)侃。
不僅如此,就對平東府內(nèi)各州縣而言,歧視鏈也是存在的。
景州城的人看不起其他地方的人,總認(rèn)為景州在各方面都是當(dāng)之無愧的平東第一。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平東府最強(qiáng)的軍隊,最大的城池,最熱鬧的夜市,等等能想得到的最好的東西都在景州城。
不過自從四榜出來后,平東府最強(qiáng)將軍被調(diào)往烏流河以南,打蠻族去了;淮陽城拿走了平東府最強(qiáng)武夫的稱號,吸引無數(shù)大小門派派人前往切磋;春玄城則有平東府最強(qiáng)謀士坐鎮(zhèn),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平安無事。
而這平東府最強(qiáng)文士,連續(xù)兩屆都被評為文華殿第三文士,以一篇《游臨川》而聲名大噪的陸賢謙自從辭官以來一直住在南陽城。
起初,南陽城的文士為了刁難陸賢謙,滅滅他的風(fēng)頭,特意在北門擺下龍門宴,還附上了請?zhí)环荨?p> 第一屆榜單的文爭武斗才平息多久,這下又鬧出這么大一回事,有的人想看熱鬧,有的人想博名氣。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成了天下百姓飯后談資,那段時間,趙先生在課前也是不停地念叨著這件事。
陸賢謙還是去了。
普普通通地來,普普通通地寫了一首詩,普普通通地娶了個小妾,普普通通地進(jìn)了城,成了南陽城里普普通通的一員。
陸賢謙在龍門宴上遇到的三個考題,也成了南陽城文士對外來人的三個評判標(biāo)準(zhǔn)。
其一,錢財。讀書人要是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這書讀了有何用?因為趙先生日子一直都很清貧,所以每次說到這第一個考驗,趙先生總是羞愧不已。
其二,文采。讀書人要是寫不出詩句來,算不上讀書人。文士要是不能以文采勝人,也不配當(dāng)文士。當(dāng)年,陸賢謙就是靠一首詩征服了南陽城的文士,這個典故為世人津津樂道,傳頌開來。
其三,魅力。只會讀書的,那是書呆子;只有錢財?shù)?,那叫土包子。真正的文士?yīng)當(dāng)配得上風(fēng)流二字。不風(fēng)流,何以書?
三考只要贏下兩場,就算認(rèn)可來者是讀書人了。只不過,后來出了一件糗事,一個目不識丁的商賈,因為有錢,妻妾成群,也通過了文人三考,引起了天下讀書人的口誅筆伐。
最后還是陸賢謙出面賠不是,改了三考規(guī)則。凡是讀書人,必須要通過文采的考核。若是想自稱文士,必須在通過文采考核的基礎(chǔ)上,在通過另一種考核。
“雖說麻煩了些,但南陽城這些年出的讀書人多了不少啊?!笨粗情T外專門用來文人三考的酒樓,李若麟感慨道,“可惜的是,他們不對女子進(jìn)行考核,不然,我也想去試上一試。”
南門五奇道:“李姑娘也會寫詩嗎?”
吳靈蕓揚(yáng)起小臉,雙手叉腰,挺了挺略微平坦的胸部,說道:“那是當(dāng)然!我李家姐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沒有她不會的。要知道,李姐姐可是被稱為,云州小云牧呢!”
“小云牧?”
李若麟解釋道:“溫云牧是前朝頗負(fù)盛名的女詩人,擅長寫七言絕句,因其詩句多從女子出發(fā),令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之感,深得閨中女子所喜。云州小云牧,只不過是大家說笑的罷了。不值一提?!?p> 南門五了然地點點頭:“哦?!?p> 轉(zhuǎn)而,面向吳靈蕓問道:“那吳姑娘呢?”
吳靈蕓羞紅著臉,回過頭去,腳尖點地,說道:“還,還好吧。我雖然會寫點詩句,但多是打油詩,有時候打油詩也寫不好。”
“那也很厲害啊,要知道,我連打油詩都不會寫呢!”南門五自家人知自家事,肚子里就幾十個字,就加上道聽途說的道理啊,故事的,別說打油詩了,就連讓他工工整整地寫一句詩,他也不知道怎么寫。
可這話到吳靈蕓耳朵里卻不是那么個意思了。
吳靈蕓撅起嘴,哼哼兩聲,說道:“是哦,南門公子那里瞧得上打油詩呢?更何況還是小女子寫的打油詩!”說罷,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少年和以往賣弄文采的青年不同,這人確實不識字啊。
鬧了個誤會,吳靈蕓也不扭捏,道個歉就翻過此篇。
眾人說話間,酒樓里的酒保將一個落魄秀才裝束的青年扔到門外,其中一人罵道:“我呸!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敢跑到這兒耍嘴皮功夫!給老子滾!”
“再讓爺爺我見到你,看爺爺不打折你兩條腿!”
那青年不悲不喜,一點也沒有被人趕出來的羞愧,拍了拍衣袍,雖然他身上的泥垢不像是能隨便拍掉的,默默收起自己的行囊,乖乖排到進(jìn)城的隊列里。
期間也有被酒保恭恭敬敬地請出來的秀才,個個趾高氣昂,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認(rèn)可。
南門五問道:“老金,他們這個讀書人啊,文士啊評出來有什么用嗎?怎么感覺他們一個個都跟中了狀元一樣?!?p> 老金瞥了眼,極為不屑地丟下一句“沽名釣譽(yù)”,而后就要去排隊進(jìn)城。吳靈蕓感同身受般死命點頭,說道:“這些人就是了名利才讀書的,看不起別人,卻不知道天下只有這些讀書人早就完蛋了。”
吳靈蕓也不壓低嗓音,反而加大聲響,故意讓進(jìn)出酒樓的人都聽到。南門五慘呼一聲“不妙”,當(dāng)下就拉著兩女往城里走去,卻還是被人圍住了。
為首的那個白衣書生,一把骨扇耍得眼花繚亂,似笑非笑地說道:“三位,方才這位姑娘譏諷于我等,不打算道歉就想走嗎?”
“誤會,誤會。”南門五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tài)度,賠笑道,“諸位大哥,我妹妹她不懂事,言語沖撞了?!?p> “我呸!小賊,別套近乎,誰是你妹妹!”吳靈蕓全然不把這群讀書人放在眼里,拔出長劍,冷笑道,“我就是說你們是廢物,追名逐利之徒,貪生怕死之輩,你們能拿我怎樣?”
南門五附耳說道:“李姑娘急著趕路呢,你怎么還沒進(jìn)城就開始惹是生非了?!?p> 吳靈蕓擺擺手,舉起寶劍,笑道“不急,你且看好我怎么把他們趕走的?!?p> “那邊就是城門,你可別殺,我的天吶?!”南門五話沒說完,就被眼前這一幕驚的說不下去了。
吳靈蕓隨意揮下一劍,就劈斷了路旁需要三人才能抱住的大樹,倒下的樹干恰好橫在書生面前,激起的灰塵嗆得他們舉起衣袍,快步后退。
看著揚(yáng)長而去的三人,讀書人們邊罵著“蠻子”,邊沒趣地走回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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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兩芍藥
抱歉,昨晚沒寫完就上傳了,剛剛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