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蕓抬頭朝芙蓉榭看去,一位氣度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正扶著欄桿,身子探出來,朝這邊招手,還不忘回頭笑著說話。
無奈之下,吳靈蕓把帶回來的零零散散的物件交給丫鬟,一路小跑穿過九曲廊橋,氣也不喘地站到芙蓉榭里的石桌旁,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了聲萬福。
先前那美婦人上前很是沉溺地抱住了吳靈蕓,如同舊時吳靈蕓還是個小孩子般擁在懷里,心疼地摸著吳靈蕓的頭發(fā),說道:“看看我的蕓兒,都瘦成什么樣了。我先前就和姐姐說了,女孩子家家就該好好待在家里,不學(xué)那些女紅,學(xué)一些琴棋書畫,再不濟(jì)從軍隊里請幾個教頭過來教你刀槍棍棒,不勝過那些江湖騙子?非要跑出去玩,都沒以前肉嘟嘟的那樣可愛了?!?p> “姨娘,我?guī)煾杆皇墙_子,那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吳靈蕓也喜歡和這位也是自己小姨的姨娘親昵,這位姨娘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雖然有時候還會犯迷糊,例如一家子正吃著飯,這位姨娘忽然就在飯桌上睡著了。
“哼,就蓬萊三仙那點上不了臺面的旁門左道也算本事?要不是看他占著蓬萊寶山,我豈會容你跑去拜他為師?連風(fēng)云榜都排不上號的人,說是江湖騙子也不為過?!?p> 說話的是王庭夫人,吳君銘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房夫人,吳靈蕓的生母,京城世家王庭家族前任族長的長女,王庭妍。
當(dāng)年吳家還未發(fā)跡的時候,為了嫁給吳君銘,王庭妍便拿刀架在她爹的脖子上,硬是從深院大宅的王庭家走上花轎,才把刀扔了,放她爹回去。王庭老爺子嘴上雖然對著女婿百般厭惡,但礙于女兒的面子,還是在關(guān)鍵時刻把吳君銘從天牢里拉了出來。
而后新皇登基,清理一眾世家豪門,王庭家首當(dāng)其沖,也虧這個得寵的姑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才保住了王庭家族。至于王庭妍的堂妹王庭二丫許給吳君銘當(dāng)偏房姨娘這事,王庭妍曾多次表明自己的大度,只是在那幾天里,伺候老爺?shù)难诀吆蜁苊黠@地察覺到老爺身上似乎多了不少被人掐出來的淤青。沒等人問,老爺就矢口否認(rèn)是夫人干的。
王庭妍不喜談笑,但也不至于和窮酸秀才那般刻板,姣好的面容上始終覆蓋著拒人千里的漠然,很難想象這么一個冰美人是怎么看上吳君銘那樣的一根筋。她說道:“且不說這些,我聽清風(fēng)說你路上撿了個野男人回家?這回別說我了,你爹他都不見得會同意你倆的事情。那野男人我讓朱家姐弟去打發(fā)了,你就在府里禁足待著吧,過了這陣子隨你出去怎么鬧?!?p> “娘!這都什么呀?!?p> 饒是傲嬌如吳靈蕓這會也百口莫辯,對南門五的事情只字不提,也算默認(rèn)了自己的心意,但在關(guān)鍵時期,禁足可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吶,急忙開口辯解道:“爹爹他大老遠(yuǎn)差人把我喊回來不就是想讓我?guī)退β铮疫@才回來就被娘親你給禁足在家,那還不如不回來呢?!?p> 說罷,吳靈蕓朝姨娘偷偷使了個眼色。
王庭二丫心領(lǐng)神會,抱住堂姐的皓腕,放輕聲調(diào)撒嬌道:“妍姐姐,蕓兒哪里是耐得住性子,會乖乖待在家里禁足的人?你要是不放心蕓兒,不如讓她跟著我,有我看著,她絕對不會再惹出事端?!?p> 王庭妍冷哼一聲,但那對誰都冷漠無情的口吻瞬間溫柔了下來,伸手捏著二丫的臉蛋,寵溺道:“哼哼,你也沒少讓我操心,要是把你倆放在一塊,別說這云州城了,怕是連安定府都要被你們翻了過來?!?p> “娘~”吳靈蕓從另一邊抱住王庭妍的手臂,輕輕搖晃著,好生求情道,“我們家里又小又悶,再加上那幾個滿嘴都是大道理的夫子先生天天念叨,這哪里待得住人嘛。就像和外公家一樣。”
“這話倒是不錯。還有一個滿嘴大道理的假先生。”王庭妍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假山草木,揮揮手,說道,“女大不中留,我也管不住你倆了,你們愛怎么鬧就怎么鬧吧,出了事老爺自會給你們扛下來。時候不早了,快去歇息吧?!?p> “謝謝娘親!謝謝姨娘!”
生怕娘親反悔,吳靈蕓匆匆離去,就連姨娘都沒來得及把早上剛從廟里求來的護(hù)身符交給她。王庭二丫握著護(hù)身符,自己提了盞燈籠,急急忙忙追了上去,身后跟著一眾喊著“姨太太慢些,小心”之類話語的丫鬟婆子。
看著倆人一前一后跑遠(yuǎn)了,王庭妍這才慵懶地向后躺下,腦袋靠著固定在躺椅上的竹枕,瞇著眼,喊來旁邊的一個丫鬟,“去那邊,把老爺喊過來?!?p> 丫鬟應(yīng)聲后,提著燈籠走到假山旁,便有一男子從陰暗處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粘著的水珠葉片,沖那丫頭點點頭,大步走過小廊橋,來到芙蓉榭里,尋了張石凳坐好后,笑道:“夫人是如何得知我躲在假山后邊的?”
王庭妍說道:“晚膳后就聽德來說找不到你,我就料到你又躲起來了。剛剛靈兒從那邊跑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這邊的假山后邊的草木動了兩下,就猜想是你躲在那里。怎么樣,你對靈兒帶回來的那小子怎么看?”
吳君銘抬起手,有丫鬟上前替他更換外衣,另有一個丫鬟溫了壺茶放在石桌上。
吳君銘默默地看著丫鬟為自己添了半杯茶,這才緩緩說道:“靈兒的事,我也是最近才聽二丫提起。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這一天真正來了,多少還是有些猝不及防的。根據(jù)梅影、稻花兩個丫頭的說法,此子頗得陸大哥的賞識,但我們嫁女兒也不能如此倉促。哎呦哎呦,娘子,我這哪里說錯話了,嘶。”
“呸?!蓖跬ュ鴧蔷懷g軟肉,翻了個白眼,神情間流露出罕見的媚態(tài),“八字都沒一撇,你就想把靈兒嫁出去?有你這么當(dāng)?shù)膯???p> 吳君銘低聲下氣地求饒道:“娘子,為夫知道錯了,誰也別想娶我家的靈兒,哪管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p> “這還差不多。”王庭妍抿嘴一笑,手沒收回來,而是在吳君銘的肚子上輕輕地按摩著,“你說陸大哥把這小子派過來是何用意?”
吳君銘腹誹道:總不可能是看我家大閨女嫁不出去了,送個女婿來吧。
王庭妍接著自言自語道:“清風(fēng)也說了,陸大哥的九龍衛(wèi)的牌子也交給這小子,難不成這人是破局的關(guān)鍵?既然是破局之人,那為什么還和靈兒如此親近?難不成另有暗子?”
吳君銘一聽這些就頭疼,當(dāng)年要不是心煩翰林院里的彎彎道道,自己也不至于上書把同僚都罵了個遍,如今更是心煩云州城里的暗潮涌動,連公務(wù)也不管了,偷跑出來靜靜心?,F(xiàn)在聽起自家夫人說起這些,連忙扯開話題,鄭重其事地說道:“夫人我覺得這小子挺配我們家靈,哎呦哎呦,娘子,你輕些,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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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兩芍藥
這是補昨天的,怎么感覺每天都在補前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