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游龍歸位
1
2016年像一陣風(fēng)一樣就來到了盡頭。上個月給侯若琳過完了三十歲的生日,我們又迎來了一年中最后的一個月。這一年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讓人忍不住回想,讓人忍不住遺忘。
周一的早上,我端著咖啡杯倚在大理石窗臺上,胳膊放在窗臺上傳來了陣陣涼意,與杯子里冒著熱氣的咖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是冬天,雖然是東北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氣,可是我還是喜歡穿一件半袖t恤呆在房間里。初中養(yǎng)成的習(xí)慣,倒是一點沒有改變。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昨天夜里下了一場雪,雖然市政的工作人員們趕在早高峰前就把公路上的雪清理干凈了,可是遠處屋頂和草坪上厚厚的積雪還是無時不刻的提醒我,這是一個適合長眠的季節(jié)。
我看著窗外的素白陷入了回憶。去年的這個時候還在跟龍哥一起吐槽掃雪,還被一起推倒在地上被雪埋住,一年之后卻已經(jīng)天各一方,各自在地球的兩邊過著相同又不同的時間。昨天早上跟他視頻,看到他在那邊一切都好。租住在一個不大的公寓里,雖然房間很小,可是卻被他布置得很溫馨。墻上貼著大幅的韋德海報,桌子上擺放著思悅送給他的粘土手辦,甚至還有一個魚缸,里面養(yǎng)著兩條花色的金魚。
“歷鯤你知道么,我一條單身狗天天看他們倆秀恩愛,我都快難受死了?!?p> 中國與加拿大有著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我這邊的早上七點是他那邊的晚上七點,他剛好結(jié)束打工回到家里,身上還穿著星巴克的制服。
“你也找一個唄,加拿大的美女估計也不少吧?!?p>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他。
“我可不著急,而且我沒想好以后是回國還是留下來呢。”
龍哥把星巴克制服脫下來,光著膀子坐在鏡頭前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可樂。
“呼,爽。這一天快累死了,晚上回到家這一會才是最爽的。”
“什么時候回國啊,思悅還想叫著你一起吃火鍋呢。”
“不知道啊,回國機票太貴了,一時半會估計是回不去了?!?p> 我們兩個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我先開口:
“不回來也挺好,在那邊好好的,等以后我們?nèi)ツ隳锹糜危疫€沒去過加拿大呢?!?p> “行啊,但是提前說好啊,加拿大的吃的可不如中國,我現(xiàn)在真的特別想吃中國菜。”
“歷鯤……歷鯤?怎么了想什么呢?”
一個聲音把我從回憶里拉出來,掌心傳來了一陣刺痛,才發(fā)現(xiàn)手已經(jīng)被咖啡杯燙的通紅。我趕緊把手攤平了放在窗臺上,冰冰涼涼,居然還有點舒服。
“沒啥,就是看看窗外?!?p> 我聳聳肩,側(cè)過身子讓思悅從我旁邊走過去。思悅的書包簡直大的過分。
“你這包里都放什么東西這么大一坨?”
“電動開顱鋸,滿意不?”
思悅把他的大書包放在地上,發(fā)出了“咚”的一聲。
“我還差個法醫(yī)現(xiàn)場勘察箱,不貴年底促銷也就五千多。”
思悅沖我邪邪的笑了一下:
“咋樣,送我一個當新年禮物?”
“給你五毛錢,算我?guī)湍惚娀I的?!?p> 我坐回座位,吹開咖啡的白氣喝了一口。
“好快啊,龍哥都走了一年了?!?p> “屁,這才十二月,龍哥是二月走的好么?”
思悅從書包里掏出生物卷子放在桌子上的,他的生物作業(yè)永遠是早上來學(xué)校寫的,寫完直接放在林燦的桌子上,然后跟林燦交換物理作業(yè)。
“互助嘛,物理這種非人類學(xué)的東西,當然要交給班長這個老奇葩了?!?p> “這不也快了嘛,昨天早上還跟龍哥視頻呢,他胖了不少。”
“胖了?加拿大伙食這么好?”
思悅停下筆抬起頭,一說起吃的這貨立馬就興奮了。
“呵,這貨天天晚上回去躺床上喝可樂,他不胖誰胖?!?p> 一想到龍哥白花花的大肚皮,我打了個寒顫。
“你是不是想龍哥了?!?p> 思悅把筆夾在耳朵上,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問我。
“我?我想他干嘛,他在那邊挺好的,我想他干嘛?!?p> 我低下頭,用手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
“語言重復(fù),動作不自然,心態(tài)這么差就別撒謊了嘛?!?p> 思悅壞笑著湊過來,咧開大嘴嘿嘿一笑。
“我靠你屬蛔蟲的啊。”
我推開他的臉:
“離我遠點,都快親我臉上了?!?p> “去你的吧,我就是最近在看心理學(xué),看來書上講的還是很對的?!?p> 思悅從耳朵上拿下筆,收回了身子。
“其實……你不用嘴硬,我也挺想龍哥的?!?p> 思悅一邊寫作業(yè)一邊說。
“你們幾個是我來了慶外認識的第一批朋友,當時咱們?nèi)齻€坐在這個小角落里,一起抄作業(yè),一起挨罵,想想真的特別懷念?!?p> “挨罵還懷念,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
“受虐傾向?誰啊,還有這么奇怪的要求?!?p> “早申塵?!?p> 申塵走進房間,路過身邊的時候順便和我擊了個掌。
“剛才說什么呢,你有受虐傾向?用不用我揍你一頓,我不介意。”
申塵按住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吧咔吧”的聲音。
“不是我,是思悅,他說他很懷念從前一起跟龍哥挨罵的日子?!?p> “怎的,看不起我們?”
申塵沉著臉,用手指掐著思悅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
“跟我們一起挨罵就不快樂么?”
“嘖,倆神經(jīng)病湊一起去了?!?p> 我笑罵了一句,從柜子里拿出洛嬸送我的海綿刷,端著杯子去了廁所洗手池。洛嬸實在是看不下去我用手搓杯子內(nèi)壁,所以送了我這個造型酷似馬桶刷的海綿刷。后來我才知道,這是她買咖啡的贈品,她覺得很礙事所以順手送給我了。
“對了,今天老梁要抽查《阿房宮賦》,你們別忘了背下來……算了,你倆繼續(xù)?!?p> 我已經(jīng)走出教室了才想起來這件事,我向后仰著身子提醒他們,卻看到了他們似乎在忙,我實在是不方便打擾。
具體忙些什么,我怕長針眼所以就沒仔細看。
2
“喏,這個送你。”
食堂里,我和洛嬸面對面坐著。我從包里掏出一盒費列羅放在桌子上,推到洛嬸面前。
“好端端的干嘛送我這個?”
洛嬸笑著接過了了盒子。
“今天不是圣誕節(jié)嘛,送你一盒巧克力。”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這么扣的一個人居然舍得送我這么貴的巧克力?!?p> 洛嬸把巧克力放在一邊,夾起一塊雞排放進嘴里。
“謝了,等會去小賣部,想吃什么姐給你買?!?p> “去你的,你比我小了整整半年,還姐呢,不讓你叫哥不錯了?!?p> 我伸出手在她頭上彈了一下。
“前段時間那個事……他們沒什么反應(yīng)吧?!?p> 我小心翼翼的問。雖然辯論賽的那段插曲沒有被轉(zhuǎn)播出去,但是凱爺和史老師在現(xiàn)場,還有那么多同學(xué)也在現(xiàn)場,這件事早就在學(xué)校里傳開了。就連老梁都來向我八卦這個問題,這件事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能有什么反應(yīng),新鮮勁一過就沒人提了。”
洛嬸挑了挑眉毛,說:
“你膽子也真夠大的,那么多人,還有那么多老師都在你就敢說出這種話。當時也嚇了我一跳,不過說真的,夠爺們?!?p> 洛嬸舉起可樂,和我碰了個瓶子。
“人家都是對著瓶子吹啤酒,咱們兩個對著瓶子吹可樂,真行?!?p> “還不是因為你個廢柴酒精過敏,還好意思提這事呢。真給東北爺們丟臉?!?p> 看著洛嬸豪放的坐姿,我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吃盤子里的油潑面。
“比東北爺們更爺們的,是東北娘們……”
我小聲的嘀咕著,卻不小心被洛嬸聽見了。
“你說什么?”
“沒事,說你真爺們,滿意不?”
“去你的?!?p> “呦,你倆也在啊,不介意我坐這吧?”
正當洛嬸舉起筷子要戳我的時候,凱爺端著餐盤走了過來,順勢坐在了我們旁邊。
“沒事,不介意。正好您來了,我得跟您告狀,剛才歷鯤欺負我,這您不管管他?”
我抬起頭,嘴里還叼著沒咬斷的面條:
“大姐,惡人先告狀也沒你這么過分吧,你這筷子可剛放下,誰欺負誰啊?!?p> 凱爺就在一邊坐著,一邊笑呵呵的看著我們兩個打鬧一邊一點一點的吃著盤子里的蔬菜。
“任老師,這里。”
凱爺突然沖那邊揮了揮手,一位老師端著餐盤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任老師好。”
洛嬸放下筷子很尊敬的打了個照顧,我也趕緊一起:
“老師好?!?p> “哎,你們好?!?p> 任老師坐在了凱爺對面,我知道任老師是高三的語文組主任,不過只是聽說過她的名號,第一次見到本尊。
“你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樣”
我看著洛嬸,笑了:
“腹有詩書氣自華?”
“沒錯?!?p> 洛嬸和我擊了個掌。
“你倆干嘛呢?”
凱爺正在給任老師加菜,被我們突如其來的擊掌弄得有點懵。
“沒啥,就是我倆想用一首詩形容任老師,想的一樣。嘿嘿?!?p> 洛嬸撓了撓后腦勺,任老師的臉微微一紅,說:
“你們兩個就是洛瞳和歷鯤吧,上次辯論賽之后就總聽趙凱老師提起你們。”
“是么?老師是不是嫌我倆太鬧騰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
我揉了揉洛嬸的腦袋,她很不客氣的撓了我一下。
“哈哈,怎么會。他說你們兩個特別默契,表現(xiàn)的特別好。而且……郎才女貌哦?!?p> “咳咳,跟學(xué)生說這個干嘛。來來來吃飯了,等會晚上還有晚自習(xí)要看呢?!?p> 我和洛嬸對視了一眼,她沖我挑了挑眉毛,示意我終于有機會可以調(diào)侃凱爺了。凱爺平常的形象一直是一絲不茍的年級主任,可是在任老師面前……鐵漢柔情啊。
“哎呀,高中哪能談戀愛呢是吧。我倆不急。”
洛嬸拽了拽我的袖子,我立馬接上:
“是啊老師,有緣以后再說嘛?!?p> “哈哈,的確是,現(xiàn)在說這些可是太早了。不過趙凱老師可是跟我說過,以后要吃你們兩個的喜糖呢?!?p> 凱爺也沒否認,只是默默的起身去窗口給任老師要了一碗湯。雖然兩個人交談不多,但是看得出來,凱爺看著任老師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寵溺。
“靠,在班里吃他們的狗糧也就算了,來食堂吃個飯居然還要吃老師的狗糧?!?p> “要不……咱倆也撒點?”
“………滾。”
“兄弟們,你們絕對猜不到我剛才在食堂看到了什么?!?p> 我拎著剛才在小賣部里洛嬸買的薯片回了班里,看到林燦和思悅坐在座位上抱著紙碗嗦著酸辣粉。
“讓我猜猜,乞丐的錢包被傻子偷了,瞎子看到了之后啞巴大喊一聲把聾子嚇了一跳。駝子挺身而出瘸子飛起一腳,通輯犯要拉他去公安局,麻子說,看我的面子上算了吧?!?p> 林燦把嘴里的一根粉絲嗦進嘴里。
“……哇,你咋不去把鬼醫(yī)的手機搶過來替他寫《北來風(fēng)》,這樣他也不至于拖稿了。”
“他拖稿不是常態(tài)嘛,這小說的坑能填上都不錯了?!?p> “……有道理。哎呀跑題了?!?p> 我把薯片放在桌子上,思悅馬上抓起來。搶過來,打開,放進嘴里,一氣呵成。
“嘶哈,一股淡雅的狗糧味。洛嬸買的?”
“是啊,剛才從食堂出來之后我們?nèi)チ顺?。我們在食堂的時候和凱爺還有任老師一起吃的,嘖嘖,在班里吃柳晨他們的狗糧,在食堂又吃凱爺?shù)墓芳Z?!?p> 我端起思悅的酸辣粉喝了一口。
“哎你不是吃飯了嘛,好意思搶我的晚飯么?”
“好意思?!?p> “許久不見,歷鯤還是這么不要臉啊?!?p> 門口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猛地抬頭,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身影。那樣熟悉,卻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啊各位?!?p>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了熟悉的虎牙。
“我回來啦。”
3
“啊啊啊啊龍哥!你回來啦!”
思悅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撂下碗就沖了出去,還帶翻了面包桌子上的一摞書。
“我可想死你了,什么時候回來的?身上怎么這么涼?”
思悅沖上去一把抱住了龍哥,全然不顧龍哥剛從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外進來,而他還穿著半袖。
“咦好惡心啊,我也想你們啊。我特意買了圣誕節(jié)前的機票回國,結(jié)果因為暴風(fēng)雪航班延誤了,還好趕上圣誕節(jié)了?!?p> 龍哥走進教室,申塵晚自習(xí)請了假,所以龍哥正好坐在申塵的位置上。房間里的同學(xué)幾乎都圍了上來,雖然有許多分班后才來的同學(xué),但是大多也聽過龍哥的傳說,對這個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傳奇人物也充滿了好奇。
“對了,這次回來我還給你們帶了些禮物。”
龍哥把背包放在桌子上,在里面翻找起來。
“這個是加拿大的糖,我買了不少給大家嘗嘗。這個是給思悅的書,《綠山墻的安妮》,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這種甜了吧唧的少女故事?!?p> “哇龍哥我愛你。英文版……你確定我讀的懂么?”
思悅一臉驚喜的打開,又滿臉怨念的看著龍哥。他的英文水平……跟我幼兒園的妹妹不相上下。
“額……加拿大中文書沒那么好買,你湊合看吧。這個是給歷鯤的楓糖漿,你以后把你那些香油味的咖啡扔了吧,這個是用楓樹葉釀成的糖漿,味道可比那個好多了?!?p> 龍哥遞給我一個很精致的小瓶子,上面畫著酷似加拿大國旗的紅楓葉。我湊到龍哥身邊,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它和你,誰甜?”
“滾蛋奧,別惡心我。這個是給班長的美黑膏,加拿大很多人都在用,感覺你挺適合的?!?p> “班長這膚色還需要美黑么?”
思悅掐了一把林燦的臉,絲毫沒有在意林燦快翻到后腦仁里的白眼。
“班長還有黑下去的空間么?”
“有的有的,我們學(xué)校有從非洲來的哥們,林燦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個正常人?!?p> 龍哥掏出手機想要翻找照片,我趕緊把他制止了:
“哎你等會,這可是學(xué)校啊,堂而皇之的把手機掏出來,瘋了?”
“哎呀我不是都轉(zhuǎn)走了嘛。好吧好吧,我收回去就是了。”
龍哥悻悻的收回了手機,看了看背包:
“申塵今天也不在,他的東西等改天吧。我這里還有一些送給龍叔若琳他們的,歷鯤你陪我去一趟吧?!?p> 龍哥背起背包沖我挑了挑眉,我很不情愿的站了起來。
“這位外國友人還怕迷路咋的?行吧,陪你走一趟。”
“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我和龍哥并肩走在走廊里,感覺仿佛回到了他離開之前,又像是他從來沒有離開。
“三個月,二月末回去就好。加拿大那邊寒假比較長?!?p> “挺好的?!?p> 我們兩個不在說話,默默的走著,各懷心事。
“這次回來,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在那邊圣誕節(jié)是團聚的日子,所以我打工剩下生活費攢了機票錢回來,就為了能和你們見一面?!?p> 龍哥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如果放在以前我大概會掰著他的胳膊給他一記過肩摔,但是現(xiàn)在,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架一會。
愛麗絲回到現(xiàn)實世界之前,曾站在鏡子前緊緊拉著瘋帽子的手說:
“Not as impossible as saying goodbye to you,my friends.”
和朋友說再見,才是世界上最艱難的事。
幾個月后,龍哥又回歸到半個世界以外的異國他鄉(xiāng),我們只能跨越黑夜與白晝才能在幾英寸的屏幕上見上一面。所以我真的希望,這樣并肩的時光能再長一些。
“是啊,真是個驚喜。”
我的聲音有點哽咽,腳步不經(jīng)意的放緩,在走廊盡頭的欄桿前停了下來。初中的時候,我們還在教學(xué)樓的那一半。中考前我們也像現(xiàn)在這樣,倚在欄桿前望向樓下的陽光大廳分食著一條曼妥思。
剛剛的驚喜過后,現(xiàn)在卻是無盡的感慨。我把腳踩在欄桿上,低下頭故意不看龍哥。這些話說出口,他大概會嘲笑我太矯情吧。
“你知道我們有多想你么?”
我開口,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塊棉花,不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走的那段時間,思悅整個人的精神非常差,經(jīng)常上課走神?!?p> “我們兩個都停掉了寢室,因為害怕睹物思人。”
“還有龍叔若琳他們,他們都很掛念你,偶爾跟龍叔聊天,他總是說當初劉亦龍在的時候怎么怎么樣?!?p> “龍哥你……”
話還沒說完,龍哥就伸出手抱住了我。兩個男的在走廊里擁抱,如果放在平常顯得非常奇怪,可是現(xiàn)在,走廊里安靜的好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你知道我在那邊又多想你們么?”
龍哥的聲音已經(jīng)不是哽咽,幾乎是一種要哭出來的聲音。
“我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里不是異鄉(xiāng),是他媽的異國!有時候打開手機想跟人聊聊天都找不到人!”
龍哥吸了一下鼻子,繼續(xù)說:
“我也不想出去,我也想留在你們身邊,可是沒辦法!我爸媽想讓我去國外發(fā)展,我拗不過他們?!?p> 我輕輕的拍著龍哥的后背,他的風(fēng)衣已經(jīng)變得有些溫度,不像是剛剛進門時那樣冰涼。
“我在那邊吃了多少苦,我就有多想你們?!?p> “回家了,就別哭了。”
我松開龍哥,本來想安慰他,卻發(fā)現(xiàn)我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有什么好哭的,你在那邊好好發(fā)展,以后還指望去那邊投奔你呢?!?p> 龍哥被我逗笑了,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說:
“行啊,我在那邊等你,你們一定要去找我啊?!?p> 我抓住了龍哥的手,他的手還是那樣大,那樣溫暖。
“一定,等我們?!?p> “別怕,還有我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