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party,其實不過是老板娘閉了店,喊了他們幾個人來店里吃飯看電影喝酒。
眼前的一餐飯,是簡餐,卻又足夠豐盛。
老板娘最近迷上了法餐,大家面前的擺著牛排和鵝肝,份量都不大,大家紛紛表示,這怎么夠吃后,魏然又從后廚端出來了兩份烤雞。
全場歡呼。
屏幕上仍舊播放著符合節(jié)日氣息的電影,但大家到后期都已經醉醺醺,已經沒人將關注點聚焦在屏幕上,只任憑它在那自顧的放著。
康嘉杭已經喝得有些多了,開始在一旁痛哭著想念前任,但思繆聽他念叨了幾句,只覺得更多的是因為被甩覺得不滿和無奈。
說白了,不甘心罷了。
老板娘結婚之后,整個人的狀態(tài)變了許多,平日里大多把頭發(fā)宛起,露出白皙的頸部,最近這段日子,她迷上了旗袍,給自己準備了可以穿上半年不來重樣的旗袍,每一件都把她的身材曲線襯托得光彩動人。
思繆早就覺得,她更適合這種中國古典美人的裝束。
她不再酗酒,近來喝酒的度數(shù)降低了許多,只喝了半杯果酒,臉就有些微微發(fā)紅,和思繆說著閑話。
“你最近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老板娘把思繆耳鬢的碎發(fā)捋上去,這樣和她說。
“他好像,回來了,”思繆和她老實交代,所有的情緒,其實無非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人罷了。
“也好,也好,”老板娘點著頭。
夏果在一旁,早就喝得暈乎乎,賴在趙胤的懷里撒嬌。
康嘉杭嗷嗷叫喊了一陣后,開始轉悠到了屋子中央,電影逐漸推入高潮,他借著電影插曲開始跳舞,還不夠,還要把柳依楠從座位上拖起來,陪他一起唱歌跳舞。
屋子里喧囂且安靜,這原本是一對反義詞,卻在此刻恰到好處的體現(xiàn)了出來。思繆縮在角落里,看著這些愛自己的人,自己愛的人聚在這里,覺得自己擁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個瞬間。
只是少了一個人的影子。
思繆這大半年年來的生活,大多沉悶無趣。
老板娘起身,把角落里的窗戶打開了一個縫隙,屋子里變得不再煩悶,桌上的香薰隨著風來的方向飄渺,墻上的燭影開始閃爍。
這煩悶的生活,好像因為這一扇窗被打開了一個小口,風來的地方,似乎也帶來了某些希望。
思繆在這樣的氣氛中暈乎乎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清晨。
朋友們都在咖啡廳的各個角落里熟睡著,思繆前一天已經和夏果囑托好了帶柳依楠見導師的事,她辦事雖讓人信不過,但好在一旁有趙胤幫忙監(jiān)督著,這件事就已經足夠讓她放心了。
思繆沒有吵醒朋友們,回寢室去收拾行李,打包了寒假需要用的一些東西,又把一些下學期都不會再用的雜物,一起塞進大行李箱里,她的動作很迅速,只用了大概二十分鐘就完成了一切,然后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下樓,盡可能的不發(fā)出聲響,不吵醒其他寢室里熟睡的人。
時候尚早,思繆拖著箱子離開學校的時候,從下樓到校門口這很長一段時間很長一段距離,都沒能看見一個人,沒有熟識的朋友,甚至平日里那些積極的在晨跑或者晨讀的人,統(tǒng)統(tǒng)沒看見。
整個城市顯得格外的蕭肅,思繆的箱子有些沉重,輪子在地面上嘩嘩作響,更襯托著她的疲態(tài)和狼狽,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句話,點醒了她。
這忙碌的一年,說白了,還是在逃離。
盡管擁有了新的朋友,盡管生活有在平緩穩(wěn)定的向前走著,但思繆其實本質上仍舊對現(xiàn)狀不滿,她想要逃離。
逃離這些平淡的生活。
逃離這個沒有他的城市。
想到這里,思繆挺挺身,拉開了出租車的車門,將一切拋在腦后,直奔機場而去。
在車上,她把他從拉黑的名單中放了出來,這一年,他的朋友圈開始有了內容,即使是這樣的小變化,也會讓思繆胡思亂想上一番,是誰影響了他。
說是有內容,無非就是發(fā)送一些機場、火車站的圖片,每每看到這樣的照片,思繆就知道他又在更換城市,他很少提前和她報備自己的行程——的確,兩人仍舊毫無關聯(lián),但在一個月后,思繆會在寢室樓下的收信盒子里,看到那個來自他在的城市的明信片。
這就足夠了。
他的朋友圈再度更新是在三天前,她進考場前,他發(fā)了一張飛機機翼的照片,應當是有一次出行,思繆不知道他此刻和誰在一起,又將要去往何方。
只在等上飛機后,也拍了一張飛機的機翼圖,po到了朋友圈里,算作暗藏的小心機。
回家之后,思繆補了準備考研期間沒看的小說和韓劇,安靜的享受著在家的生活,回顧著和他在這座小城的記憶。
給他發(fā)去了那句“我回來了,”沒有收到回復,不是問句結尾的內容,大多沒有回復。
故事好像就這般的,回到了初始。
2013年2月16日圖書館
思繆在前面搖頭晃腦的背著知識點,榮義在一旁準備著畢設和老板給的任務,兩人不自覺地靠得很近。
榮義深知,時光在思繆身上并不曾凍結過,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精彩紛呈,只不過每次,當她再度神采奕奕的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時,又會回到曾經的樣子。
“你在想什么?”思繆又背完了一頁知識點,看他正在發(fā)呆,回過頭來問他。
“我在想你的這些年,”榮義回答。
“我的這些年?說的好像你了解我一樣,”思繆努努嘴,自言自語。
“我當然了解你,”榮義這樣和她說,語氣是那般的不容置喙。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哩,”思繆轉著筆,又戴上了耳機,轉身去背下一頁的東西。
榮義看著她的后腦勺,輕聲說,“可我知道的也很多?!?p> 臨近中午,女生伸了個懶腰,險些打翻了男生的水杯。
“吃飯去嗎?”榮義借此機會打斷她,思繆看了看手機,也是時候了,“好?!?p> 圖書館位置偏僻,想要吃飯得出了園區(qū),好在這次榮義開了車來,不然平日里,思繆復習的時候大多都是啃個面包草草了事。
生活總會因為他的到來,展示出一些小小的變化。
“榮義,我要是考上了,你許諾我一件事吧,”思繆喝著魚湯,這樣和男生說。
“可以,但你考的是哪里?”男生仍舊不知她的某些選擇。
“過段日子就會告訴你了,”思繆轉移話題。
“繆繆,你一定要考上,”男生突然眼神堅定起來。
“你別給我來這些,現(xiàn)在不要給我壓力,”思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左右手各伸出兩個手指,放在太陽穴兩邊作施法狀,念叨著“忘了忘了忘了”。
榮義覺得她好笑,“喂,封建迷信不可取?!?p> “哦哦不聽他的不聽他的,你們都最靈了,你們根本就不是封建迷信,”思繆啐了他一口,和身邊那些不知飄散在哪的神仙說著。
“好啦,吃飯了,”榮義配合著她也象征性的擺了兩下,又把筷子塞進思繆手里,催她吃飯。
下午,兩人沒再回圖書館,榮義找了一間咖啡廳,在店里陪她練英語的口語。
思繆在練習的時候,一直都不敢抬起頭,她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不敢同對方對視,尤其是做這些她并不擅長的事的時候。
“繆繆,抬頭,”男生眼神持久的溫柔又堅定,女生怯懦的只抬眼看了他一秒,就再度把頭低下去了。
“好難……”低頭看著桌子板,想盯出一個洞來,這樣就可以看到下面自己準備的手稿了。
“繆繆,抬頭,”男生又喊了一遍,女生沒辦法,邊用英語做著自我介紹邊抬頭,卻發(fā)現(xiàn)男生正舉著手機,不知道在拍什么,嘴角帶笑。
不管拍的是什么,把手機搶過來總是對的,思繆伸手去夠,榮義輕松的閃躲開,幾下鎖屏后,才把手機遞給思繆。
思繆用那個同自己一眼的手機密碼嘗試解鎖,沒能成功,又試了試男生的生日,也沒能成功,瞬間有些泄氣了。
不知道是哪個重要的日子,才會被他設為密碼。
但顯然,他已經摒棄了那個和自己有關的密碼,思繆沮喪的坐回了位子上,掏出自己的手機,也改掉了那個密碼。
當這個密碼與你無關,它就失去了特有的含義,也就沒了再存在的必要。
思繆改完密碼之后,沒再抬頭,只低頭背著自己的稿子。
榮義自然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忙把手機解鎖,遞給女生,“喏,我沒拍,我真的什么都沒拍,”卻有些來不及,他或許不知道,此刻的什么都沒拍,反而更代表著她的不重要。
他好像從來都不知道,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相顧無言,每次這樣的時候,思繆總在祈求有人來打破僵局。
不知被哪位神仙聽見了,思繆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綦思繆,好巧,又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