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轉(zhuǎn)著金釵,懶懶說著,“出了正月便大婚最好,越快越好,也好讓你早些回大漠不是?”神色懶散,語氣之中仿似很為八十著想般。
八十一抖,苦笑著,“八十不急,八十還想多陪陪公主呢。”
“哦?”明珠停下轉(zhuǎn)動金釵的手,眼波斜斜掃過來,挑了挑眉,“如此你便留下,好好陪陪本公吧。”
八十一驚,趕緊急急說,“八十也想留下陪公主,但不是還要回大漠復命不是?”說完撓了撓后腦,賠著笑臉。
明珠白了他一眼,冷硬的開口,“打聽下今日為何是康王來迎?”
八十“是”字還未說出口,便聽有人推門進來,是白根。
“主子不用打聽了,白根知道?!?p> 明珠扔了金釵,坐起身來,挑開紗帳,帶了幾分怒氣,“為何?”未來夫君居然不來城門相迎,明珠雖不在意,但也要顧及下兩國顏面,自己堂堂一公主,他舒王一個小妃所生,給誰下臉子呢?
“主子,舒王前些日子跪于長壽宮外拒婚,如今傳得滿城皆知?!?p> 白根往前湊了幾步,細細道來。
舒王劉玄錦,端妃所出,從小喜歡看書吟詩,為人儒雅,也從不結(jié)黨爭位,即便幾個皇子爭得水火不溶,他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幾年前偶遇一小官家庶女,名喚柳玉芙,一見鐘情,從此念念不忘。是以皇帝賜婚,舒王卻不肯,一心只想娶柳玉芙為妻,前幾日長跪拒婚,一病不起,是以今日未能來迎。
明珠復又側(cè)躺回床榻之上,嬌聲說道,“哎呀,這么冷的天,別是跪壞了,再說本公主克了夫那便不好了。”
白根掃了眼明珠,心中暗想:主子你做樣子也走走心,嘴上說著別跪壞了,笑那么燦爛是做什么?見明珠目光冷硬掃來,趕緊挺直站好。
“公主,怕是一會進宮,皇帝會提出此事,不知公主怎么打算?”八十是問公主,公主怎么想的?這個不愿意要不換個?剛剛那康王也不錯的……
明珠白了他一眼,“還能怎么樣?還能又換個?本公主就這么嫁不出去嗎?”
八十同白根趕緊搖頭如撥浪鼓。
“聽聞本公主這未來夫君身子嬌弱得很,怕是這一跪病得不輕啊,若是皇帝提起,就隨了他的意,準他娶了那柳玉芙也就是了?!焙伪啬兀锰靡煌鯛斚肴€女子都身不由已,唉……明珠低頭嘆息,斷續(xù)把玩著金釵。
正如明珠所想,劉玄錦病了,還是大??!天寒地凍的時日生生跪了三日,雙腿早沒了知覺,發(fā)了高熱,太醫(yī)來看過,喝了藥昏迷不醒,口中還喃喃念著玉芙……那相思難解模樣,讓守在一旁小廝書才落了淚……
夜晚
明珠站于樓閣之上臨窗而望,北風拂面,滿城紅燈盡收眼底,這便是她日思夜想的景象,縱然繁華無雙,心里卻悵然若失,若是有那么個人立于身旁共賞,才稱得上是美景,少了那人縱然滿天煙火,也提不起半點興致……只是那人……如今身旁不知所立何人……可知他喜單手而負緊攥袖口……
“公主?”八十都出汗了,自己這說了半天,公主眼珠都未動過。
青越皇帝提出,想讓柳氏與公主同日進府為側(cè)妃,只比公主晚一個時辰大婚,雖然承諾補償些金銀,但他八十哪敢做主?
“哪個皇子不三妻四妾?”
明珠轉(zhuǎn)過身來,滿目凄涼。她可不在意那舒王劉玄錦娶幾個,縱然娶足三千又關她何事?
不久大婚的日子便定了下來,二月初二。
宮里還派了嬤嬤教習明珠禮儀,說是教習,可又有誰敢當真教習?
明珠與旁的和親公主不同,自古以來和親公主多為皇室世家之女,賞個公主封號便嫁了,如棄子般,便是婚后過得不好又能如何?
身為公主……命如棋子……嫁了便是被國家,家族所棄……身如浮萍……
可明珠不同,明珠幼時雖是草根公主長大,但卻是個真材實料,實實在在的公主。又是大漠火羅王唯一公主,在大漠可領一族勇士,這就與眾不同了,又何況明珠這親事是先皇親指名親點的,誰又敢怠慢?
明珠懶散側(cè)躺著,伸手輕撫著本書,耳邊聽著嬤嬤說一句,旁邊有人譯釋一句,一句也沒進得了明珠耳朵。
明珠只是不停在心里說著:兄長,你知道嗎?不想娶明珠的人還真多呢!手中不停摸著書后一行小字,明珠連嬤嬤何時走的都不清楚。
下午,明珠換了打扮,帶著娜珠白根逛起了京都大街。
大街之上店鋪林立,可見繁華。
但此時很多鋪面都寫著出售字樣,不是一家,很多家。這就奇怪了,明珠轉(zhuǎn)頭問問了白根。
原來老皇帝駕崩后,六皇子以迅雷之勢宮變,抓了三皇子四皇子一黨,借口又殺了先皇寵妃,一些與三皇子四皇子結(jié)黨的世家大臣盡數(shù)斬殺。
是以如今的京都城,一年前剛剛受過一場重大的血禮,與三皇子四皇子有關連的,殺的殺,抓的抓,如今各大世家人人自危,是以很多鋪子都待售中。
明珠點點頭,這六皇子心性手段狠辣,做事果敢,自己父王當初選他為夫,還真是沒看錯人。不過以殺伐登上寶座,必然也是人心不服吧……
不過這些都與明珠無關,可是卻便宜了明珠撿了個好鋪面。
明珠買下了京都大街上,一個大鋪面。上下二層,后院也有幾間房,看樣子原來便是酒樓。傳聞是三皇子產(chǎn)業(yè),無人敢接手買下。
可是別人不敢,她明珠敢。
她明珠初來京都,就算買下三皇子產(chǎn)業(yè),誰又能懷疑她什么?酒樓價格宜人,正巧皇帝昨日又賠給明珠不少金銀,以這個價錢買整條街的酒樓都夠!
酒樓內(nèi)明珠上下走了走,吩咐八十找人,把二樓與一樓隔開,二樓日后自己要留著用,一樓還做飯館,至于賣什么呢?明珠敲了敲腦袋,“就叫朱記面館吧,賣面!把莊上侍從叫來管理?!?p> 白根目瞪口呆,叫族人來賣面?族人會做面條嗎?
伸手彈了彈白根腦袋,翻了個白眼,“本公主賠得起!”
從此京都最大的酒樓,朱記面館開張后,從來沒有客人,因為他家的面超級難吃!還貴!
二月初二
明珠大婚之日。
雖是大婚,但像往常一樣,明珠懶懶起床,一翻梳洗打扮,對著銅鏡換上一衣大紅衣裙,炫人眼目,滿頭金釵步搖,加上明珠本就精致五官,艷動十方。
好看!只是兄長看不到!
兄長啊,明珠今日大婚了!合了眼眸,左手輕輕撫著右臂……
鑼鼓聲起,明珠坐上喜轎,心中無并點喜悅,一路敲打入了舒王府。
繁鎖的禮儀過后,一聲送入洞房。明珠才一愣,如夢初醒般被幾個丫鬟婆子擁著進入了洞房。
明珠坐于床沿,蓋著紅蓋頭,心中早飛回了大漠,不停在心里問著:兄長啊,今日我出嫁,你可會有一點后悔?心中反復思量回憶著過往,久久竟是一動未動過……
屋內(nèi)站了四名下人,一旁立著娜珠,卻無人說話,明珠透過紅蓋頭四顧的看著。這屋子很大,比王庭自己的屋子還要大些,擺滿了瓷器飾品,看上去很漂亮。屋內(nèi)站著四個丫鬟年紀不大都低著頭。
不一會兒,幾個婆子擁著一身大紅的新郎官進入了洞房,高聲唱著吉祥話。嘴里頌著吉祥,可心里卻不這么想,今日這新郎官狀態(tài)不是很好……
舒王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場,今日剛好些便要成親。剛進洞房便一陣猛咳,下人們立時呼啦上前,遞帕子的遞帕子,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一陣人仰馬翻……
舒王劉玄錦抬了抬手,“你們都下去,本王有些話要與王妃說。”下人們左右看看,便都行禮退了下去。只有娜珠未動,舒王只覺得娜珠怕是根本聽不懂,也并不介意撩衣坐到喜桌前。
屋內(nèi)紅燭明亮,桌前擺著點心,早生貴子的干果蜜餞,和兩只酒杯。
舒王慢慢給自己倒了杯酒,看著懷中之物,低聲說道:“其實我是極不愿娶你的……”說完又一陣猛咳……
娜珠與明珠皆是動也未動……
舒王看著床榻坐著一身大紅的明珠,蓋頭一絲一毫都未晃動,也不管明珠是否能聽得懂,自顧說著,“我與玉芙詩會相識,一見鐘情,她是那么柔弱善良,任由家中長姐欺辱,只能偷偷落淚……”
舒王臉色潮紅,雙眼迷蒙,好似回憶著從前美好?!皫追嘤觯冶阆铝藳Q心,此生非她不娶!”
許久,舒王眼光慢慢轉(zhuǎn)了過來,“可是我終究逃不過……不過從今日起,本王只會寵愛她一人!你只要安分做個王妃就好?!?p> 舒王抬頭飲了杯中酒,轉(zhuǎn)身便走。他還要迎娶心中所愛。
明珠扯下蓋頭,看著從新回到屋內(nèi)的丫鬟。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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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作者有話要說,前四十來章皆是挖坑章,此章開始換地圖升級,之后為了區(qū)分漢話胡語,一些場合會用()表示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