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審問
沈知覓用湯匙輕輕杳著碗里的肉粥,粥是用小米慢慢文火燉出來的,熬的很濃稠。
雞肉撕成一條條的雞絲撒在里面,混雜著粥香,入口糯軟。
沈知覓吃了半碗以后,將碗筷放在了桌上。
“今日怎么吃的這樣少?”書棋顰眉道,“小姐現(xiàn)在正是養(yǎng)身子的關(guān)鍵時候,不如再用些?”
“不用了。”沈知覓搖頭道,“天熱,沒什么胃口?!?p> 書棋聞言,伸手摁住沈知覓的脈搏把了把,隨后小臉霎時凝重起來。
“怎么了?”沈知覓看出她臉色的不對勁,問道。
“小姐,從今日開始,你不能再出府了,必須得留在府中好好臥床修養(yǎng)?!睍逡槐菊?jīng)地盯著她道。
沈知覓皺了皺眉。
雖然書棋沒有明說她的身體到了何種程度,但從這番說辭沈知覓也能探出,恐怕如今她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若我在府中臥床修養(yǎng),三日后的皇宮春荷宴,我能不能去?”
“不行!”書棋果斷拒絕,“小姐的身子調(diào)養(yǎng)了數(shù)十年都未調(diào)養(yǎng)回來,區(qū)區(qū)三日又如何能起到作用?依照奴婢來看,小姐還是放棄春荷宴吧?!?p> 沈知覓沉默下來,時間就在她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許久,沈知覓淡淡地道,“書棋,將我每次膳后用的藥加大一倍劑量,確保我不會在春荷宴上出現(xiàn)意外。”
她為春荷宴所付出的心血實(shí)在是太多了,不能就這么輕易放棄。
如果錯過這次,她要想保住自己恐怕更難。
“小姐!”書棋不可思議地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是在拿自己的命賭?。 ?p> 沈知覓的眼神微微柔和下來,“只此一次,且讓我任性一回可好?”
書棋抿了抿唇角,只是眼神在觸碰到沈知覓溫婉柔和的視線的時候,還是敗下陣來。
“奴婢會試著重新調(diào)一副藥劑,將副作用降到最低。”
“好?!鄙蛑掽c(diǎn)頭。
過了一會兒,沈知覓看向房間的三人,問道,“王姨娘那邊怎么樣了?”
“相爺?shù)弥跻棠镄‘a(chǎn)一事大發(fā)雷霆,惱是柳夫人害了他的子嗣。后來大小姐和二小姐上前求情,雖然救了柳夫人,但也因此被牽連,現(xiàn)在母女三人被關(guān)在春柳院禁足呢?!闭f到這里,知畫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啊,聽說昨個兒鬧到了深夜?!?p>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沈知覓瞇了瞇眼睛,須臾,揮了揮手道,“琴瑟留下?!?p> 三人都是愣了愣,但書棋和知畫都沒有多問,而是看了琴瑟一眼退了下去。
琴瑟拿著掃把站在沈知覓跟前,“小姐有什么吩咐事吩咐奴婢嗎?”
看了她半晌,沈知覓突然溫婉一笑,“沒什么,只是聊些閑話家常。”
兩人四目僅僅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功夫,琴瑟就慌張地閃躲開了去。
“我給了你很多次機(jī)會。”見她依然不語,沈知覓清麗的容顏終于清淡下來,就連語氣也淺淺地讓人覺得疏離,“但你似乎每一次都不懂得珍惜,我的機(jī)會,就這般廉價?”
琴瑟身子顫了顫,最后緩緩垂下了腦袋。
沈知覓低笑了下,“琴瑟,你可知我當(dāng)年收你進(jìn)清覓閣內(nèi)院,是看中了你什么地方嗎?”
琴瑟聲音細(xì)弱蚊蠅,“奴婢以為,是小姐心地善良,不嫌棄奴婢蠢笨。所以才愿意賞奴婢一口飯吃,召奴婢進(jìn)內(nèi)院?!?p> “不,你錯了?!鄙蛑挼氐?,“你在王姨娘那,或是在清覓閣外院,一樣是會有飯吃,一樣是餓不死。我召你進(jìn)內(nèi)院,是因?yàn)榭粗心阃ㄍ笝C(jī)靈,尤其有一雙慧眼能夠看清局勢?!?p> 琴瑟咬了咬唇角。
“但是為何...你曾經(jīng)最讓我欣賞的地方染上了霧靄。”沈知覓抬了抬下巴道,“你的那雙慧眼...怕是也被灰塵糊了眼睛,看不清東西了。”
琴瑟垂下眼簾,用力地甩甩腦袋,“奴婢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小姐的事情,還請小姐不要再問了?!?p> “是嗎?”沈知覓眼角揚(yáng)起柔和的弧度,卻充斥了嘲諷,“暗中搜查我的房間,意圖偷盜我的東西,這就是你說的對得起我?”
琴瑟有些難以置信地抬了抬頭。
“小姐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沈知覓嗤笑,“你在我的房間下手,我自然是知道的!”
眸底一陣光暈閃爍,沈知覓淡漠地看向她,“現(xiàn)在,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琴瑟苦澀道,“小姐想要什么解釋?”
“告訴我你的真實(shí)背景,進(jìn)清覓閣的目的,還有...”沈知覓小臉微冷,“為什么要幫武安侯府偷盜罪狀書!”
氣氛微微凝滯了片刻,最后在沈知覓愈發(fā)沉重的眼神下,琴瑟‘噗通’一聲撲倒在地上。
“奴婢哪有什么目的?奴婢進(jìn)左相府賣奴不過是為了賺些銀子給母親治病...”琴瑟突然眼眶紅了下來,哽咽道,“奴婢和武安侯府并無干系,請小姐莫要再逼奴婢了?!?p> 沈知覓看著她,許久,將視線重新挪移開,“我可以不逼你,但我清覓閣恐怕也容不下你了,你走吧?!?p> 琴瑟身子篤然僵住,淚水從紅腫的眼眶溢出,一滴滴地往下落。
“小姐別趕奴婢走,奴婢真的沒有惡意!”
沈知覓唇齒輕啟,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說?!?p> 琴瑟一咬牙,小臉滿是盈盈淚跡,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般,她深吸一口氣。
“奴婢...奴婢其實(shí)是武安侯爺?shù)乃缴?!?p> 此話一出,沈知覓當(dāng)真是覺得眼前有晴天霹靂響起,失聲問道,“私生女?”
琴瑟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確實(shí)是南啟帝京外一個小村子里出來的人,奴婢的娘親是那個小村子里唯一的讀書人。當(dāng)年武安侯無意中醉酒途徑那個村子,和我娘發(fā)生了關(guān)系,這才有了奴婢?!?p> “武安侯爺年輕時候也算是一表人才,奴婢的娘親對侯爺一見傾心。但是武安侯嫌棄我娘的出生,當(dāng)我娘懷著身孕去武安侯府再去找他的時候,被侯府的人無情地?cái)f了出來...”
聽琴瑟講著從前的過往,等她說到后面的時候,沈知覓的眉頭已經(jīng)蹙起。
要這么說起來,這武安侯府的侯爺還真不是個男人,不過她以前就聽說武安侯府年輕時候是個情場浪子,不知道欠下過多少風(fēng)流債。
琴瑟的娘親愛上他,那看人的眼光恐怕還得再練練。
“但娘親不愿放棄奴婢,便偷偷將奴婢生了下來,而且悉心栽培,讀書,認(rèn)字,尋常大家閨秀該學(xué)的東西,奴婢自幼也是一樣不落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