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臭豆腐味的公共汽車

　　待老人們都上了公共汽車，跟在后面的盛暮和芷綠剛想踏上公共汽車，卻被突然冒出來的老太婆擠到了兩邊去。

　　“讓開讓開！有沒有禮貌??！”那擠開芷綠和盛暮的灰衣老太婆不悅地向后瞪去，可是只看到了盛暮一個人。

　　芷綠很是詫異，原來即使隱身了，可其實被正常人碰一下，還是很容易就能發(fā)現(xiàn)些端倪的。

　　老太婆左右張望，還是沒有看見被她一起撞到的芷綠，肩膀一陣哆嗦，罵了盛暮一句就溜上了公共汽車。

　　盛暮有些不高興，但也爭分奪秒地先進了公共汽車，里邊能坐的座位已經(jīng)沒了。

　　身體健康的年輕人都拽著拉桿站著，低頭刷著手機，他們并不在乎在人群里鉆來鉆去的老太婆。

　　終于找到了個小角落，老太婆就靠在那兒坐下，松開手里攥緊的麻袋，把肚子里揣著的一小塑料袋的紅薯給拿了出來。

　　盛暮引著站在車門前的芷綠到她那邊去，在這一步路都難以走動的，滿是人的公共汽車里，芷綠生怕隱身的自己會被看出。

　　芷綠小心地繞開正好靠坐在她一邊角落上的老太婆，盡量不與那些年輕人發(fā)生肢體接觸，竄到了盛暮那兒。

　　這其中的驚險，就跟不帶戰(zhàn)術(shù)紅外線目鏡去躲避一觸即四分五裂的紅外線似的。

　　盛暮將芷綠拉到自己身后，雖然她的身高不足以完全遮蔽芷綠，但只要能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到芷綠身上就夠了。

　　擁擠、窄小，這輛公共汽車的空間與盛暮的出租屋比起來要大了一些，可也只是個四四方方的小鐵盒子罷了。

　　在盛夏里，鐵盒子受了熱，就會使內(nèi)部的溫度升高，溫度即使有簡陋泛黃的空調(diào)降溫，還是無法遏制鐵盒子里悶出的氣味。

　　汗水浸沒又干透的衣衫冒出的臭味，抬起握住拉桿的胳膊下散發(fā)著濃濃的腋臭，因為出租屋停水所以半個月沒洗過澡的體味。

　　這些味道聚集在一個狹小悶熱的鐵盒子里，就像是燜出了一鍋發(fā)酵不良、臭味有余且味道不鮮的臭豆腐。

　　芷綠想要試著閉氣，卻被另一陣腳丫子臭和老人臭給熏得睜不開眼睛。

　　尋著味看過去，是那個老太婆，她踢開了破舊的鞋子，用手摳挖著自個的腳，另一只手死死地抓著鼓囊囊的麻袋。

　　老太婆好像對視線非常敏感，一下子就感覺到有人看她，并直接扭過去，看向了站在盛暮身后的芷綠。

　　被老太婆突然一盯，芷綠渾身僵硬起來，往沒有后路的鐵壁又徒勞地靠了幾下。

　　盛暮也注意到了扭過頭來的老太婆，她淡定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拉桿，不高不矮的身子不動聲色地將芷綠擋在了后面。

　　掃了好幾遍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是誰在看著她，索性老太婆也不看了，低下頭又從腹部的衣服下掏出一個看起來干凈的智能手機。

　　盛暮看著老太婆用一根手指生疏地滑動手機屏幕，讓她想起了自己在老家的姥姥，和身后的芷綠。

　　看那老太婆大包小包的麻袋，也許是來看她在這邊上學的親戚吧。

　　想到了自己的姥姥，盛暮忍不住開口和老太婆講話，“老太太，您是來看親戚的嗎？”

　　老太婆聽見盛暮的聲音，警惕地上下打量著盛暮，“是啊，我來看我孫子啊，你誰??？”

　　“是去培英學院嗎？我正好是培英學院的學生，可以帶您在培英學院去找您的孫子?！笔⒛簻芈曊f。

　　“你也是培英學院的？”老太婆繃緊的身體放松了一些，“你知道我孫子梅良信嗎？”

　　“梅良信啊，我知道，他和我是同班的?！笔⒛河行┰尞惱咸乓业木谷皇撬耐瑢W。

　　“你們同班的??？你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嗎？他好久沒給我回消息了，我只能從鄉(xiāng)下趕來這里找他，就怕他出事！”

　　老太婆激動地蹦了起來，矮小的身形竟然都能跳到芷綠的跟前來了。

　　“您放心吧，梅良信他一切都好?！笔⒛喊矒嶂咸?。

　　“那也是，我孫子可厲害了，他上的是超能A班，就是那個有很多上等人的那個班啊，可威風啦！”

　　老太婆欣喜又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盛暮猜得到梅良信應該是不想要讓老太婆擔憂才會說謊，她也不揭破，只笑著聽老太婆講起梅良信編的風光故事。

　　從徒手捏爆鋼鐵，得到校花告白，上等大佬跪服再談到一人攔住失控的公共汽車，救下咖啡店和公共汽車站所有人人，老太婆口中的梅良信天下無敵。

　　只是在聽到最后一個故事的時候，芷綠注意到，盛暮耐心聆聽的微笑變得苦澀。

　　“切，老太婆你就聽你孫子跟你吹牛吧！”

　　忽然，一個在一邊滑手機的男生終于沒忍住，駁回了老太婆。

　　老太婆的獅吼功和羅房東以及盛暮她媽媽幾乎是出自同一師門，那聲音，邊上的人想聽不到都很難。

　　因此，幾乎一整車的人都聽到了老太婆是如何吹她孫子梅良信的，最有意思的是，在二十號街的，沒人不知道梅良信是什么人。

　　“吹什么牛！我孫子就是這么厲害的！”

　　老太婆一下就惱了，擠過去抬起手指，直戳向那男生的鼻子。

　　“拉倒吧，我也不是打擊您，這梅良信在二十號街上誰不知道??？那小子根本不是超能A班的，”

　　“也沒有什么?；ㄗ匪鼪]有啥大佬崇拜他，甚至啊，”男生指向了盛暮，“救人的是那個盛暮，不是你孫子！”

　　“什么？”老太婆傻愣在了原地，瞪圓了的老眼睛里是不敢置信，她回過頭，看向了盛暮，“救人的是你？”

　　“……嗯?！笔⒛壕揪o了手上的拉桿，輕輕地嗯了一聲。

　　啪！

　　忽的，老太婆扇了盛暮一耳光。

　　這清脆響亮的一巴掌，把逐漸沸騰的人們給拍得安靜下來。

　　芷綠驚訝地扶著被扇了左臉的盛暮，“你，你沒事吧？”

　　“你就是那個救人的人，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孫子說的都是謊言，可你卻還在那里笑著聽我說！覺得很有意思是嗎！”

　　老太婆氣得渾身發(fā)抖，收回了指甲塞滿黑色淤泥的手掌。